《飞自由落体》知卒

4、千年老二

　　可怜的孩子这会却很开心。

　　回到家，一鸣给肖元点上外卖，又给他的手掌擦了药。照顾他吃喝，洗漱，等他回卧室。一鸣正准备上楼回房。

　　肖元坐在床头，不肯躺下，巴巴的望着一鸣。

　　可能是晚上的事对他太过刺激了，害怕也是正常。一鸣犹豫了下，就进了卧室，坐在椅子上看手机，等他入睡。

　　肖元这才躺下，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问道：“警察会抓吗？”

　　“肯定会，他们逃的方向，路口有摄像头。我报警时也提醒了警察。这边警力还是可以的。你放心吧！”

　　“会送回国吗？”肖元顿了下，“他们是难民。”

　　“应该会吧！”

　　“可是，在打仗。”

　　一鸣放下手机，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没想到肖元问他是这个意思。他曾笑话肖元笨，没看出那是“冒牌祖孙”。这会却怀疑肖元或许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意相信，或者不忍心相信。

　　次日，一鸣替肖元请了一天假，让他长周末在家休息。警局也联系上了一鸣。找到劫匪了，确实是流浪过来的难民，因为病痛无药，却染上了毒品，在这一片偷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会找到了，也只能寻个法子，送回国。然而，肖元再次问起时，一鸣只说是抓到了，关起来了。怕肖元难过，只说是些瘾君子。还笑话他傻，容易让人骗。

　　肖元听说是瘾君子，心里舒坦了点，被一鸣笑话更是不觉得难受，还配合着傻笑了下。

　　就要比赛了，一鸣忙着协调安排，还得去调试车。肖元没再黏着他。再次翻着信封里的那张工资单，内容看过一遍，都记得。这会只是想再看一眼。确实只是预支薪资的条款，再没有别的信息。这会，肖元反倒高兴了起来。或许可以迟些解约。

　　同师姐视频时，肖元坦然说起昨夜遭遇打劫的事。师姐一听，头皮一阵发麻，“被打劫了？那都是什么鬼地方？你赶紧回来吧！不实习了！”

　　肖元被这一问，不知如何安慰师姐，只说劫匪已经抓到了，关起来了，是瘾君子。完了坦言是自己笨，不认人，才被坏蛋们盯上了。骗了一回还又劫了一回。幸好袁一鸣救了他。

　　可这丝毫没能让师姐放心，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让他上下班跟紧袁先生，但也别过分依赖。

　　肖元这会心情很好，还和师姐聊起了一鸣要参加的比赛。因为要参加速降赛，一鸣最近确实忙，忙于训练。师姐这会倒是倾佩了起来。

　　比赛的那天，肖元看到一鸣早早驱车出门了。

　　接着自己也来到米格太太家打包了两份饼。坐着公交车出门了。来喷泉城两周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走出街区。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

　　一路上，车绕过市区，又沿湖开了半圈，才转回南边，绕着山路上山了。虽然是公交车，但这一路还是太久了。尤其到了绕山路，肖元终究还是忍不住，吃过的晕车药似乎毫无效果，这会又晕车想吐。

　　只能半路下车，这边算是到了郊外，看车牌上还有三站。但是郊区，每站距离很远。

　　肖元背着包，独自走在蜿蜒的山路上。身后不时驶过一辆辆欢腾的车。

　　“唉！你们看，路边上的那个帅哥是不是我们研发的哪个实习生？”马路上开过一辆车，里面的一位女士喊了起来。

　　雪莉看了眼后视镜，笑道，“你们就见不得帅哥！肖元怎么会来这边？你们不会还指望他来观赛加油？跟你们一起扎堆当个啦啦队员？人多，他躲都来不及！”

　　车载电话响了。伊琳打电话问她们到哪了？这会媒体也都安排好了，就差她们啦啦队出场了。

　　临挂电话，还不安的抱怨了下一鸣，她这老板真是让人担心，腿旧伤还没养好，这会脚踝又肿了一块！

　　雪莉眉头紧蹙，依一鸣的性子，是不会退赛的。万一状态不好，拿不拿奖杯事小。人要是出事，可就问题大了。赶紧联络赛委会，确认路段安全检查都做好了救护车也到位了。这才稍稍安心了些，踩着油门，对后座的女士们说，“姑娘们，一会比赛开始。咱啦啦队嗓门要亮出来啊！”

　　“那还用您说！”车上的女孩子们一片欢呼。

　　肖元拉低了帽檐，低着头走，不一会，看看地图，确定没走错路。继续往山上走。走到一个小叉路时，他拐了上去。肖元不想被人看见，也无意去扎那个人堆。前天，半夜没睡着，就想好了今天的路，从小路走到半山腰，高过平台，可以俯瞰平台上的赛场he大部分路段。而且这里隐蔽，不容易被别人看到。

　　想着一会就能看见一鸣，看他紧张期待，看他奋力拼搏。无论是赢了个欢喜非常，还是输得个黯然神伤。只要能感受一鸣激烈的情绪波动，就像心灵共振，这让肖元一想起来就很激动。

　　一会，一鸣要是赛出了好成绩，激动起来，是不是真会像她们说的，抱着人乱亲？想到这，肖元独自羞红了脸。一没注意，被一株刺莓刮破了胳膊，划出了一条血痕。映在雪白的肌肤上，很是鲜艳。

　　肖元看了眼，并不觉得疼，继续上山。

　　到了半山腰，找了块自己喜欢的角落。刚一坐下，就听到平台那边停了音乐。

　　广播里直播员开始了激烈的解说，随着一阵喇叭声，从一个像集装箱一样的的盒子里，冲出了辆自行车。周边响起各种加油口哨声。

　　出场的赛手戴着头盔，全身长袖，脚飞快的踩着，一下子滑过一道下坡，腾空而起，弹到路上，又一腾空，才又重重摔了下去。

　　肖元看的心里一惊，担心那个选手落地时会摔跤，这要是真摔了，胳膊腿都可能会摔断。看着背脊发凉。没想到速降赛是这么凶险的一个运动。为什么这些人要参加这种比赛？还好，赛车手每次落地，只是扬起一阵灰尘，又飞快的踩着脚踏板，继续冲了下去。

　　骑过一段连续弯道，躲进树林遮住了，肖元也看不清，更为焦急。过了一小会，又看到那个赛手冲了出来。身边一阵欢呼声，解说员还在满嘴跑火车似的喊着，离得远，听不太清楚在说些什么。

　　赛车手快到终点了，后面的路一下子宽敞了许多，依旧很陡峭。赛手高速下冲，驰过满是石子的山路。隔着这么远，肖元都能看到赛车手的车架都要散了似的剧烈抖动着。

　　赛车手抓紧龙头，飞快的踏着脚踏板，在山地上疾速冲过终点。

　　终点聚集的人群一阵欢呼。虽然听不清，但肖元打心底替这位赛车手高兴，一路没摔跤。

　　这是他第一次看比赛，整个赛场的人都很沸腾。各种尖叫声，口哨，喇叭和鸣笛。他躲在这个远远的角落都觉得呱噪。但想想刚才这一段，自己的心吓的还在乱扑腾。人家尖叫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

　　又一阵喇叭，另一位选手冲了出来。肖元依旧提着心，每次看到赛车腾起，他就眉头一皱，直到赛车手安全落地，狂踩下山，他才又稍微松了口气。

　　一连看了好几个，肖元才终于适应了些。扑腾乱跳的心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拿了份文献看了起来。不一会，听到广播喊到一鸣的名字。

　　肖元奇怪，看了好几场，从没听清楚过别的赛手的名字。倒是一鸣的名字，即便是奇怪的法式发音，他也听的真切。紧张的抓紧文献。果然一阵喇叭声后，冲出来的是一鸣。虽然带着头盔，全身长袖，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身形，还有那车，他很肯定。

　　一鸣猛踩踏板，赶紧提速下冲，第一次冲下，弹起，又冲下，再次落地时的刹那。一鸣蹲伏，减少抖动。忽然好像听到有人喊他：“一鸣，摔！”

　　哪有这样喊加油的？一鸣一分神，这声音，难不成是？

　　看着眼前的树根盘道边竟然有根巨大的刺枝。

　　这荆棘，眼熟的让他生气！

　　一鸣赶紧收神，强拉着车把手，侧边一扭。精准的垫着路角弹起，腿一震，脚踝生痛。

　　咬着牙，强扭着车头再次落到侧旁树丛，险些撞到树。

　　后又迅速冲下，冲过几个弯道，就是石子道，加速，加速……

　　一鸣一着地就猛踩，腾空，拐弯。

　　忍者剧痛，冷静的改选旁道，避开那些突起的石块，和侧旁伸出的树枝，飞快穿过……

　　前面路变宽了，快到终点了，一鸣加快频率，踩的脚踏飞转，一路冲过终点。前面划过一段弧线，往公司Logo的地方，停了过去。

　　脚还没着地，布莱恩和伊琳就冲了上来，紧紧拥着他，布莱恩还不停的亲着他的脸颊。广播重复播着，“3分21秒，3分21秒，一鸣骑出了3分21秒的好成绩。目前排名最高，这是该赛道，他个人历史的最佳成绩。恭喜他！”

　　肖元只是隐约的听到3分21秒。不知这成绩对一鸣来说是好成绩，还是不好。刚刚一鸣第一次起跳时，他吓坏了，失声大叫起来。哪个抛物线的落地点和前面的一个赛手是一样的。很危险，前面的哪个赛手都摔掉了零件。幸好一鸣没事，安然到了终点。

　　远远看见一鸣和一群人相拥，也不知在做什么。并没看到他乱亲人，倒是看到一群人围着他亲。肖元心里一松，但又有点不痛快。一看手中的文献，被他刚才一紧张，攥的皱巴巴的。于是摊开，放进背包。赶紧下山吧！

　　一鸣推着车走到服务台：“雪莉，肖元来了吗？”

　　雪莉：“没有啊。怎么，他说要来？”

　　一鸣摇了下头：“没什么。跟广播台说一下，暂停比赛，赛道上有荆棘。请赛委会去清理一下。”

　　雪莉：“啊！这怎么会？我赶紧联络。早上刚检查过的。”

　　过了一会伊琳愁眉苦脸的回来了：“老板，刚刚赛委会检查，确实发现赛道上有条荆棘。奇怪的是，那个看起来像是树枝的荆刺，是铁芯的。这该怎么处理？”

　　雪莉也惊慌了起来：“有人预谋？这传出去可怎么办？”

　　一鸣狠狠的说：“连线赛委会。让布莱恩去带媒体们过来。对了，休顿在哪？”

　　雪莉：“休顿？”

　　休顿是凯伦的侄子，是个职业赛手，和一鸣素来不合。自己个性暴躁，偏生交了个放荡的女友。好巧不巧的是，他女朋友是一鸣的肉粉。前些天赛前酒会，他还因为女朋友纠缠一鸣的事约架。只是这人不光是骑车赛不过一鸣，身手也稍逊一筹，反倒被一鸣几拳揍的个踏实。

　　忽然，广播传出赛事暂停，欧文的出场也被改为压轴。

　　一群赛手不满，哄到主席台质疑赛程更改内幕。为首的果然有休顿，一鸣赶紧带着媒体也赶到主席台。一番言语诱迫，休顿露出了马脚。那根铁制荆棘确实是他比赛时故意丢的。目的显尔易见。他之后不久就是一鸣。谁知一鸣竟然躲了过去。而一鸣之后有实力在那个起跳点弹落的也就只剩那么个把选手。

　　虽然早想到了，一鸣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使出这种手段？名次真的这么重要？”

　　休顿：“呸！名次？你也配提名次？冠军跟你有关系吗？我就是恨你！我就盼着你腾空雀跃，在最骚包的时候一路摔跌而下。最好摔个半身不遂。让你天天看得见这花花世界，却动弹不成，嘚瑟不了。”

　　一鸣攒紧拳头，冲休顿脸上，一拳砸了过去：“都是玩极限运动的！命都挂在裤腰带上的，你他妈还下阴套？看我不顺眼是吧？来呀？今天让你揍个痛快！”

　　休顿擦了嘴角的血，回击一拳，两人顿时扭打了起来。众人强拉散开，又扭打成一团。直到凯伦过来一声呵斥：“休顿，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干这种事？”

　　乖张戾气的休顿一听凯伦的喊声，忽然变的有些口齿不清：“姑妈！我！他！他，太气人了！”

　　凯伦冲一鸣瞪了眼。走到休顿面前，拿了条毛巾狠擦掉他嘴角的血迹：“别闹了，走!”

　　休顿被凯伦拽着，嘴上还不停的怒骂：“妈的，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们都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个什么货色。”

　　一听这话，立刻有几个媒体打着镜头对准休顿。

　　凯伦又拽了下休顿：“回家，还嫌不够丢人吗？”

　　休顿试图推开凯伦：“姑姑，你让我说，我有证据！我能让他身败名裂！”

　　好事的媒体立刻又跟了上来。四处各种声音嚷嚷着，“快说！”，“什么证据？”，“让他说！”

　　凯伦掐了下休顿手臂，盯着他，眼角抽搐了一下，狠狠的说：“回去说！”

　　休顿被这一掐，怂了，毫无嚣张之气。跟着凯伦就走了。几个媒体不甘一场好戏就这么被压住了，还追着休顿问。最后被凯伦一声凌厉的“恕不接受采访！”给呵斥住了。

　　凯伦的出场算是压住了这出插曲。赛事这边随即也恢复了，欧文不出意外的拿了冠军。一鸣得了个亚军。休顿因为恶意干扰赛事，被取消赛事结果，还将被禁赛二场。

　　然而，两人打架的视频还是迅速的在网上传播开了。

　　雪莉忧心的劝一鸣去找网络推客处理一下。劝完也奇怪一向很能忍的一鸣这次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当着媒体的面打了休顿。问道：“你都猜到是他了，让他曝光，禁赛几场不就得了？公开打架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一鸣愤愤的说：“他那是没人性！这些报道不用删，也不需要处理。爱怎么传怎么传吧！”

　　一鸣心里明白雪莉说的有道理。但当他看到那根荆棘时，极为愤怒，狂躁了起来。而倒霉的休顿，不过刚好是在哪个时间承认了而已？给了他一个发泄的借口。打一架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只是肉搏，人都还活着。而十二年前的那根荆棘可是结真真实实的插在一具断了气的躯体上。

　　布莱恩赶过来拍拍一鸣肩膀：“揍都揍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快去领奖吧！”

　　到了领奖台，一鸣愣了。曾经多次回绝邀请的卡迪先生，这会竟然自荐做了颁奖嘉宾。

　　卡迪先生是喷泉城数一数二的商界领袖。旗下的家族企业更是涉足运动，汽车等多领域。本人原来也是体育界的名人，多年的F1赛车世界冠军，身为喷泉城人，也曾多次夺冠速降赛。

　　布莱恩有些发愁：“难不成老家伙是想让我们出丑？毕竟休顿可算是他的准女婿！”

　　雪莉叹了口气:“如果他真想借这个颁奖平台发表些什么。谁又能拦得住呢？”

　　此话不假，卡迪对喷泉城甚至是欧洲运动界的影响力是不言而喻的。

　　一鸣扶着布莱恩，站了起来：“走吧！去领奖。”

　　颁奖仪式一开始，礼仪小姐排队送上奖杯。欧文，一鸣和季军站在奖台上。卡迪先生接过主持人话筒：“颁奖前，让我先说两句。”

　　一鸣抬头看了眼身边的欧文，两人对视了一下。一向冷峻的欧文报之以温和的一笑。

　　卡迪先生：“今天我们有幸看了两场比赛，一场是速降赛，一场是格斗欣赏赛。今天的速降赛，选手们成绩斐然。尤其是欧文的第一个节点跳，我这身老骨头看着都激动。我一生参加过80余场比赛。能全胳膊全腿的站在这给这届选手颁奖，是我的幸运。也得益于我的那帮对手们，得益于他们的坦荡。至于今天的格斗欣赏赛，我们看也看了。我只想说一句：赛场上无朋友，无敌人，只有赛手。”

　　卡迪先生出任颁奖嘉宾这事，也迅速蹿红网络。欧文的那个节点跳也被剪切成多个视频。巅峰速降赛完美举办的大标题新闻又四处传开了。

　　一鸣领完奖杯。这会却过了兴奋劲，拖着步子回到服务台。忽然想起了肖元。掂了掂手里的奖杯。想起了哪晚帮肖元抢回钱时，他哪惊吓又钦佩的眼神。要是今天肖元也在，他会是什么样的眼神呢？是会为自己骄傲，还是会害怕，害怕他打架？

　　“哥们！3分21秒！你今真不是一般的牛呀！嗨！亚军！”布莱恩勾着一鸣脖子，递了杯饮料。

　　“千年老二。”一鸣自嘲一句，仰头喝了起来。这时看到远处的山腰间，有个身影幌过，不一会，又淹没在丛林里。

　　一鸣眨了眨眼睛，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印象中那边只有一条废弃的小路，很窄，刺莓还多，一般人不会走那。过了会，树林里确实也没在有什么动静。不一会，又被俱乐部的人拉去一起庆祝了。

　　庆祝会从傍晚一直闹到深夜，中间换了两个场地，三拨人。等到一鸣醉醺醺回到公寓时，还是被雪莉和几位女同事簇拥着送回来的。一鸣一喝多就爱笑，也不端着，平易近人多了，平日惧他又粉他的女同事这会争着要送他回家。

　　一鸣摇摇晃晃下了车，依稀看见二楼房间灯还亮着，笑着说:“在等我？去告诉他，银牌！”

　　雪莉赶紧扶了他一下：“谁还等着你？这都半夜了。”

　　一鸣指了指肖元的窗户，这会确实是黑着的，有些疑惑：“明明还亮着的……”

　　雪莉哄着一鸣小声点，然后和几个姐妹搀扶着一鸣，踉跄爬上了楼，送他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