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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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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五味杂陈的周末
周六是见家人的日子。只要没有特别的事,中午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是许家的保留节目。许近帆一般吃过午饭,休息一会闲聊几句,下午就走了,他不恋家,狐朋狗友一群,玩儿的花样也多。他哥远帆则会留的久些,偶尔会连带着晚饭一起吃完再走。远帆会提前到家,一边儿帮他妈忙午饭,一边儿等着弟弟回来。有时候他小舅和小舅妈抱着小女儿也会来。宝宝刚满两岁,调皮的得很,孩子吵,大人叫的,好不热闹。周六是许家爸爸妈妈最开心的日子,厨房里煎炒烹炸,香气四溢,许妈妈围着碎花围裙进进出出,干劲儿十足,远帆打着下手。许近帆就和爸爸、小舅喝茶聊天,舅妈追着宝宝四处跑。是最平凡最幸福的人间烟火的模样。
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看上去的岁月静好,总是掩盖一些不为人知的无奈。许爸许妈一看见两个光棍儿子,心里就犯愁。自家两儿子都是仪表堂堂,事业也都发展的不错,可就是还都单着呢。爸妈不敢明里催远帆,远帆刚在去年下半年离了婚。父母们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媳妇温温柔柔,漂亮,学历高,素质好,工作也体面,是政府的公务员,每次一同回家来看上去也是夫唱妇随,相敬如宾的。可是不吵不闹的,结婚不到两年就离了,离之前甚至都没知会双方家长,连挽救的机会都没给一个。
离了婚的许远帆倒也没看出落魄的样子,情绪正常。爸妈觉着可能是孩子要脸儿,又不想让父母担心,故意表现的挺正常挺坚强。远帆打小起就是懂事的孩子,不仅相貌英俊,性格温和稳重,学习成绩又好。他继承了父母的衣钵,是Q市海洋研究所里最年轻的研究员。老两口打从心眼里心疼这个大儿子,在远帆面前也不提及这方面的事。
对小儿子就没那么客气,这混账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抱错了别人家的,除了模样,脾气秉性一点没随老许家。从小就离经叛道。小学和初中,上树爬墙,打架斗殴,经常不写作业。国家海洋一级研究员许建国同志被老师叫到学校耳提面命是常事,高中早恋,跟哪个女孩也没长性,争风吃醋的事没少闹,学校家里都鸡飞狗跳的。唯一让父母骄傲的是长了个好脑子,考了个好大学。上了大学离家远,倒是没传回来乱糟糟的事情,眼不见心不凡,老两口也乐得啥也不知道。
许家父母不爱财,两口子一辈子兢兢业业搞科研,给国家做贡献,到老都觉得自己活得端正,活得有意义。大儿子如今走上老两口期望的路,小儿子贪财,自己鼓捣个科技公司还不算,又跟那个同样不让父母省心的叶明俊弄了个整形医院,让老头老太太挺上火,觉得现在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人不做,把爹生娘养给的模样改得不伦不类,不是个正经生意,赚这个钱不体面。
许远帆和父母同出一辙,看不上弟弟的这个医院。弟弟也没弄明白,他哥到底是因为叶明俊的原因看不上他们这个行当的,还是因为这个行当的原因看不上叶明俊的,难得糊涂,许家老二告诉自己。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吃饭。许妈妈原本就厨师的女儿,耳濡目染地学到一点真传,现在退了休,更是拿出搞科研的劲头来研究美食。她心里一向骄傲的很,两个孩子长得好,那是因为吃得好,不亏嘴,营养打小就跟得上。
一桌子好菜,今天特意做了近帆最爱的松鼠鱼。许妈妈殷勤地夹了几筷子放到他盘子里,近帆心里暗叹:又来了,醉翁之意岂能在酒啊!果然糖衣炮弹就裹着小刀片儿刷刷地飞过来:“老二啊,你还记得我们所里姜主任家那个女儿吗,去年春节和他爸到咱家拜年那个姑娘?”老二低头吃菜扒饭,不吭声。许妈递给老公一个眼神,许爸心领神会,威严的开口了:“许近帆,注意你的态度。答话!”
“哦!”
“哦是什么意思,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哦什么哦”他哥适时补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使坏。
“那不记得!”
“没事儿,不记得没事儿。”他妈宽宏大量的体恤道:“那什么,那个姑娘叫姜敏,不是在国外读书吗,回来两个月了,这次不走了,工作都安排好了。你不记得人家,人家可还记得你呢。你姜叔姜婶想让咱两家聚聚,下个星期一起吃个饭。”
许近帆......
老妈的套路还真是一成不变哪。
“就这么说定了,就周五晚上吧。周末吃个饭聊聊天,第二天不用上班,吃得晚些也没问题。你们这些年轻人老忙工作,就当周末放松一下。”老妈看似温和实则独断专行地说。
“离着下周五还有好几天呢,哪能现在就定下时间,要是我有事呢!”
“有事也推了,按你妈说的办!”许爸狐假虎威。他倒不是很在乎儿子们啥时结婚,但就是看见别的老年人含饴弄孙的,也实在是有点眼馋。
老两口有午睡的习惯,兄弟俩没事儿闲聊着。两人差两岁,性格差异大,感情却一向很好。许近帆很敬重大哥,他哥给人的感觉是好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才俊,为人处事不骄不躁,彬彬有礼。实际上他也确实是那样一个人,但每个人还都会有另一面,那是与表象完全相悖的隐形性格。
“哥你周五去医院有事啊!”聊了一会无关紧要的事后,许近帆说。“也没跟我说一声,我都吓一跳,寻思你咋来了呢。”
他哥手上倒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神又出现了与那天在医院里相似的微微的愠怒:“姓叶那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你跟他说让他以后别烦我!”他哥很少说粗话。许近帆觉得挺新鲜的。不过他哥看起来一句也不愿意多说的意思,也就不继续问。“好,正好晚上我和明子一起嗨皮,我替你教育教育他,没事儿别去烦我哥。”
“晚上你去哪儿,别老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嗯,去酒吧喝两杯,挺长时间没去了,再不露露脸儿,别人还以为我俩从良了呢!”
远帆的表情变得微妙和复杂起来,顿了顿说道:“你俩,还真是臭味相投。”
许近帆哈哈地笑起来,今天他哥真反常,话说的刻薄,好像只要什么事儿沾上了叶明俊,一切都显得不可原谅起来。
心情愉快地,他告别他哥,离开了父母家。
蓝调一如往地人声鼎沸,有人放肆而快乐的纵情声色,也有人寂寞落魄的买醉,总之许多人的一天从夜晚开始,隐秘的欲望,压抑的需求,都在夜晚赤裸裸的呈现。白天是生活的奴隶,晚上报复性的来奴役生活。先是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来,老板刘小飞知道这是要说会话的节奏,上了打啤酒果盘,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两人直接对着瓶吹,聊了聊昨天早上的那场意外。事情处理得挺好,王主任身经百战,本来也算不上医院责任的事,安抚为主。患者的病在心不在身,这个谁也救不了,情绪崩坏时迁怒他人,医院是受了无妄之灾。患者自己想明白了,也就没什么理由再找麻烦了。不过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那女的掉下楼去,残了或死亡了,医院有嘴也说不清。叶明俊想起来就一身冷汗,还好他哥们有本事,把事态控制住了。
“也真是巧了,沈医生刚来就闹了这么一出,还受了点伤。人家大医院出来的,本来眼睛就长得高,这不破坏形象吗?”他昨天赶回医院,听王主任汇报了事情经过,就到外科去望了沈砚。他打算过两天请主干员工们聚个餐,给沈砚接风兼压惊,尽管圣诞和元旦都刚过,大家刚刚一起吃过喝过。他们医院是逢节必过,有饭吃有钱拿。老板年轻也爱玩儿,对员工大方不算计。
“没必要吧,以前也没为哪个员工专门搞过欢迎宴呢。再说刚来,能不能留下来还两说呢。”许近帆晃荡着酒瓶子。
“那也是,给人压力也不好。我是希望人能留在咱们医院。沈医生这人颜值高,性格好,履历也漂亮”叶明俊是看好了沈砚,对他印象不错。
许近帆想着那人,身姿挺拔,两汪清水般的凤眼,端正笔挺的鼻,樱花颜色的嘴唇,和那温和客套的语调,疏离淡莫的表情,不由得有点恍惚。
“明子,沈医生看起来不爱热闹,别热情大发了,回头再给人吓着。”
“你懂什么,那叫范儿,人家那是有范儿!”叶俊明突然小激动起来,“有人天生就带着仙气儿,可望不可及!”
许近帆内心一紧,眯着眼盯着他发小儿,“姓叶的,你他妈不是起了啥见不得人的心思了吧!”
叶明俊吃惊的望着他:“我操,你龌龊啊,你污啊许老二!”接着他声音低了下去,臊眉搭眼儿的说:“我吧,是挺稀罕人那范儿,你觉不觉得,那啥,他那样吧,是不是有点像许远帆?”
“像个屁啊像,哪像啊。对了我跟你说啊,我出门时我哥让我给你带话了,让你以后别有事没事烦他!”
叶明俊吃了瘪,一声不响地闷着头喝酒。
一个年轻乖巧的男孩儿贴了过来,漂亮的脸蛋上写满高兴。“许哥,终于等到你了。我真开心”男孩儿一手轻拉着许近帆的胳膊,一手拿了杯子倒酒。听话的、漂亮的、年轻柔美的男孩一贯是许近帆喜欢选择的类型。许近帆看着他平时喜欢的眉眼儿,心下茫然,今天他没有任何兴致。
许近帆扯开男孩的手,拿出几张钞票塞给他,说了声许哥今天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他,拉起喝酒的叶明俊起身准备走。今天的酒吧失去了对他的吸引力,他不打算带着不清不楚的情绪把后半夜交待在这。
叶明俊不置可否,他无所谓在哪喝酒,反正能喝醉就行,直接睡过去就对了。准备好好在美酒声色中放纵一场的两人都没如愿,各自清醒着回了家。
他俩都不知道,从父母家晚归的许远帆也在跟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较着劲儿,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