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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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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租住的小公寓离鹏程医院不算远,步行半个小时左右,乘公交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个区是Q市的行政中心区,挺繁华的。交通便利,生活也方便。单学军考虑得周全,连公寓里面都布置的井井有条,把原房客许多用具都扔了,换了新的,甚至买了两盆绿植,就是想让沈砚有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两人结交甚久,又共同经历了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已如同异姓兄弟,视对方为家人了。
单学军没对许近帆和叶明俊详细说起两人的关系,只说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许近帆倒是认识他小舅的几个哥们,其中有个铁瓷叫吴言的,特别帅气阳光的一个人,他还跟他们一起打过篮球。但那个人在几年前和朋友骑行穿越川藏线的时候出了意外,小舅当时就在现场。这事对他小舅打击特别大,有几次酒后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念着吴言的名字。他却从来不知道单学军在外省也有一个朋友,并且对这个朋友好像有种不同于对别人的关心,找中介租房子,亲自去布置。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基于这点好奇,初次见面,他就暗暗打量这个朋友,想看出端倪来。
沈砚的早晨是胃疼中醒过来的,最近的饮食太没规律,饿了就吃一口,想不起来时候就不吃。肠胃在抗议了。家里有简单的食材,一颗煮鸡蛋,一袋奶,快速地解决了。他看着崭新的微波炉和冰箱等一众厨房用品不禁了口气,也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单学军倒是都换了新的。床和沙发也是新换的,他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特别是床,以前他们一起去外地玩时,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好。他心里感念着单学军的用心。
时间尚早,沈砚溜达着往医院走。气温低,昨天下午在海边儿已经领教了北方的冬天,他最厚的一件羊绒大衣在风中不堪一击。想着明天周六,得去添置一件厚的羽绒服了。很平静的早晨,他不知道医院里此时正孕育着一场风暴。医院正常九点上班,他到医院楼下的时候也就是8点刚过,他从停车场穿向医院大厅,一辆张扬的酒红色宾利快速驶过来,堪堪停在他身边,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辆骤然停下。他吓了一跳,禁不住向另一侧闪了数步。车门大力的打开,一个高个子男人杀气腾腾的钻了出来,看见他也是一愣,叫了声沈医生。沈砚怔忡着望过去,看见一双凌厉的眼睛。
许近帆今天上午原本是要见客户的,7:40的时候叶明俊给他打电话,说医院出了大事,有患者要跳楼,他昨晚去了趟胶西父母家,就在那睡下了。离着好几十公里,紧赶慢赶也回不来,让许近帆马上去处理,他已经飞奔在回来的路上了。“不好意思,沈医生”许近帆快速的解释道:“三楼平台那出了点事”,说完顾不上愕然的沈砚,快速跑向大门。沈砚看着那两条飞速移动的大长腿,也不自觉跟了过去。虽说是只上了一天的班,但职业责任感让他在自己的医院发生事故时不能袖手旁观。
沈砚跟着跑上三楼,三楼有块平台,空间不小,养着一些绿植,医生护士们都喜欢在工作累了时候来平台远眺,放松精神。一个年轻的女人背对他们坐在离地一米多高的围挡台沿上,脸朝向大马路,双退向下垂着,不时扭过身来,尖叫着要医院的医生统统去死,她也不想活了。女人长发散乱,满脸泪痕,穿着睡衣睡裤,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挥舞双手大声喊叫。离上班的时间尚早,平台上医院的人并不多。几个保安始终不敢太靠前,怕激怒了女人,招来不敢想象的后果。沈砚看到许近帆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护士低声交待了什么,那护士转身离开了平台。一个女医生试图与女人对话,缓和她过于激动的情绪,但没什么作用。随后那个小护士回来,交给许近帆一张纸条,许近帆看着纸条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焦急地说着什么。过一会伸长胳膊,把手机朝向女人,“你老公”他大声说,“他接你回家,不会离婚。”女人扭着身体,呆呆地看向他,好像在努力消化他在说什么。这时候楼下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应该是群众发现了异常情况报了警,女人受了刺激,猛转回了头,向下面张望着,身体大面积前倾,危险马上就要发生。许近帆电池火石间冲了上去,扯住女人睡衣的后摆随后双手紧住女人的腰,生生地把她从台沿上抱了下来。两人摔在平地上,许近帆的身体垫在下面。女人挣扎着爬起来,许近帆也跟着站起身来。女人转身又向平台外面扑去,许近帆拽着女人的头发又拖了回来。女人状似疯癫,力大无穷的挣扎着,沈砚和保安赶紧上前,欲控制住女人。女人一把抓向沈砚的脸,眼镜打掉了,左眼眼睑下面几乎立刻就见了红。
许近帆发了火,把女人推倒在地,伸手把沈砚拉向自己。沈砚撞向他怀里,额头磕在他下巴上,一时间两人都疼得有些发懵。许近帆单手护着他,低低的问“没事吧”。沈砚站直身子,说了句没事。
清早闹了这么一场,该上班的也都来了。王主任一脸淡定的负责后续处理。也没出人命,又属于医疗纠纷,警方做了笔记,交待了一些后续注意事项就走了。
沈砚回到科室,对着手机屏幕给自己的伤口消了毒。眼镜在推搡中被踩个稀烂,明天还除了买羽绒服还得再配个眼镜了。
他正想着,许近帆推门进来了。“许总”沈砚站了起来。“来看看你,没事吧”,沈砚皮肤是冷白色,伤口不深,但比较长,沁出了血色,挺显眼的。“真没事,谢您关心”没了镜片的遮挡,眼睛的轮廓清晰的显露出来。是两汪清水般的凤眼,睫毛很长,微微的上翘着。他刚脱下大衣,摘了围巾,还没来得及换上白大褂,驼色羊绒衫的圆领子圈出美好的弧线,显得脖颈修长。
“跟我出去一趟吧,办点事”许近帆看着他眼睑下的抓伤,语调不由得柔和了一些。从昨天起遇到这个人,自己的各种行为就有点没法儿解释。初次见面的特别感觉,和刚才自己在三楼平台的举动,都有点不象平时的自己。女人被拽回来,再张牙舞爪,其实也只是强弩之末,没什么杀伤力了,再说她的本意也不是伤人,只是情绪混乱之下自己跟自己挣扎较劲儿而已。沈砚是个大男人,遭受几下这样的攻击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他的脑子在没有思考之前手就先伸了出去,直到把人拉进怀里,嘴唇触碰到柔软的发丝急切询问伤情时,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他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好像沈砚这个人,理所应当的不应该受到哪怕微小的伤害。
沈砚迷惑的望向他,难道民营医院的医生还有陪同老板出门办事的义务吗?许近帆看出的他的犹豫:“有病人来,孙医生在,不会很长时间。”孙医生的诊室在他隔壁。没再多问,穿上大衣跟着许老板出门上了宾利。微低着头系安全带的时候,许近帆从侧面看他,他微偏着头的样子、他好看的侧脸、他左眼下方的伤痕、他的轻抿着的樱花色的嘴唇,好像很软的样子。
“沈医生,您今年没有三十岁吧?”单学军今年三十二了,他的朋友应该也相差不大。
沈砚轻轻的笑了:“三十三了。”
看起来实在是不像,特别是没了眼镜之后,跟二十六岁的许近帆差不多。
沈砚不主动说话,除非许近帆先开口,他简简单单说几个字回答或附和。这个人跟一般跟老板套近乎想留下好印象的人不一样,好像挺有意思的。许近帆想着,不由得愉悦地牵起了嘴角。
他们去的地方是离得不远的亨得利眼镜店。沈砚有点吃惊,这是要给他配眼镜吗,反正许老板是不戴眼镜的。“那什么,你的眼镜,算是公事弄坏的,医院理应尽快给你另佩一副,要不工作起来也不方便。”原来跟老板出门办事,办的是这件事。
沈砚推托着,说自己计划明天逛逛街,顺便把眼镜佩了。许近帆不依,已然是来了,就这样吧。客气来客气去的,得说不少话,大家没那么熟络,沈砚嘴懒,不愿意再多说。那就按公事赔偿,反正也勉强说得过去。
去暗室内验了光,又戴着试镜片到外面适应了一下。眼镜店的人推荐了镜架款式和镜片类型,许近帆耐心的等着,看着沈砚试了两款和以前差不多款式的镜架,最后选定了一款。又自做主张地替沈砚要了店家推荐的最贵最好的进口镜片。其实他隐隐的希望这个过程再长一点,他们在工作单位以外的地方相处,有点像私人关系的接触。他不去探究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希望。只是觉得看着沈砚专注于一件事情时的样子让人感到舒适。这款进口镜片店里无现货,需要点时间调配,要等三天,到周一的下午才能来取。沈砚谢绝了店家提供替代眼镜的好意,他的度数不算太深,日常生活问题不大,这几天自己克服点儿就行了。
送沈砚回到医院,许近帆没有下车。他停留了一会,看着沈砚在风里裹了裹大衣,走进大门。他自己穿得单薄,因为根本不怕冷,但这个人显然是很怕冷。
“他需要更厚的羽绒服而不是羊绒大衣。”他想,他很想让沈砚看起来暖和一点,可是自己哪有什么立场送一件羽绒服什么的呢?
许近帆靠着椅背发了一会儿呆,他自诩一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除了家人和几个朋友,不会浪费多余的情感在外人身上。这样的性格使他是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风流场上稳操胜券,他一向冷静,坚定,强硬,永远是个操控者。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满意和骄傲。
但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刚刚认识的人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地想柔和起来。他想隐藏自己的冷硬,怕自己的冷硬无法拉近和那个人的距离。
沈砚柔软的发丝触感仍微弱的存在于他的唇边,他回想着沈砚眼睑下的伤口,还好不深,否则这么细致白晰的皮肤留了疤就可惜,虽然说整形医院就是自家的,去个疤痕不算个事。“但终究会有点疼啊”他想。
许尽帆打着了火,做为经营着一家科技公司的年轻老板,今天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