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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第六章 魔术历史的毒螫 (3) ...


  •   他们都听过睡美人的故事,但是无法想象一个沉睡不醒的少女,为何是美丽的。

      所以他们只好想象,她美得像幅不凋的画,或者是某种在瞬间被看见并记忆的风景,虽然他们某年某日回忆起来,再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相同的本体。

      留在白梦堡各自作业的人们忽然感到身上被黑线勒紧了,没有恶意的刺痛只是传递警告,因此他们纷纷拾取黑线,心中泛起不祥的紧张。

      他们走到了领导学生的房间。

      同伴彼此交头接耳,最后由藻推开房门。

      时川浪游仰躺在逆刃大腿上,静静地闭着眼,长发散在肩头,看上去陌生又脆弱,而这个领导学生却从来不曾让人看到他彻底放松的模样。

      藻缓缓张大眼睛,他是第一个细心发现时川浪游胸口不曾起伏的人,立即趋前测量他的脉搏,白羽和破流随后也赶到了,少年少女对这一幕的反应是呆愣不动。

      逆刃彷佛母亲般爱怜地抚摸青年的额角,他看上去就像是沉睡,毫无任何外伤和痛苦。

      「逆刃,这是怎么回事?」温公爵也难掩惊诧问。

      大魔女抬起脸蛋,表情虚幻而柔美,她轻柔地回答:「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了。」

      「学长死了?」白羽的声音有些颤抖,破流则紧抓着他的袖子。

      或许是没人愿意这样想,现场无人露出哀伤的意思,他们只是荒谬,因为──眼前睡得一脸天真的青年怎么可能是那个时川恶魔呢?

      时川浪游应该是每次都从他们的挑衅恶整中溜掉,然后毫不犹豫还手的恶劣院生。平常永远不会闲着没事,出事时一定看见他冷静而不太愉快地指挥作战,就算躺在女性大腿上也不会享受得闭上眼睛,而是盯着任何接近他的存在,随时思考着对手可能造成的威胁影响。

      他不是完人,任何时候都不是,但是完人也无法像时川浪游那样,就算受伤生病,还是不减强悍的坚强,只要让他们看见他的眼睛,只要他张开双眼……

      「学理上,他已经是死亡状态。」藻僵硬地说出判断结果。

      因为青年不但没有呼吸,心跳也停止了。

      「不过,只是学理上而已。」金发院生深呼吸以后,稳定地加入补充。

      众人明显都松了口气。以他们的常识,藻说的停止生命迹象还属于可救范围。

      「他的精神应该还好,证据就是商业计算机还在他控制中。」

      领导学生不止是元素魔法专家,他还在身体植入以精神控制的极端科技产物,一种能自由变形,身兼装甲武器和各种仪器功用的微缩机具「商业计算机」。

      这个命名源自当初只有富可敌国的商人才能买下的昂贵成品,并且有优于人脑的自动反应功能,但时川浪游却把这种实验性大于实用性的发明弄到手了。

      商业计算机由性质还未完全解谜的浮键素材流星壤构成,因此大致上可以模拟一切物质,同时具备严苛的控制条件,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驾驭这项科技产物,因为它对精神的压迫已经远远超过人类□□能够承受的极限。

      就算是成功通过测试的配备者,只要精神与心理状态发生变化,导致商业计算机失控的情况发生,这些原本以微粒状态环绕着使用者的流星壤,很可能变回半素材状态或无视主人意志任意组合,对周遭产生极大的破坏性。

      装备商业计算机,等于豢养了一头不知何时会吞噬自己的隐形巨兽。

      配备者死亡,这是百分之百会构成商业计算机失控的情况。

      失控情况尚未发生,众人以为目前时川浪游只是处于还有挽救余地的假死状态,而且大魔女正陪在他身边,她看起来也相当镇定宁静。

      其实,说穿了又有何好意外的?打从他们执意要留在被怀特温宣告印记的城堡里,会发生什么事早就失去推测的准则。

      只是每个人都想,会是自己……

      这只是一种常年训练的心理习惯,洛歌斯人从不期待不幸降临在他人身上,只求自己躲过的侥幸,而且众人隐隐约约都萌生过,如果是时川浪游这个人为他们报仇,他们先死也无所谓的想法。

      逆刃望着不知何时已近在身侧的琥珀,微笑加深了。

      「藻说错了。」黝黑强壮但眸光如水的御术师道。

      「嗯。」魔女温和得近乎异常,平日那些张扬得近乎狂妄的艳丽危险此时已消失无踪。

      「目前是我在控制浪游的商业计算机,但我没有操控经验,将商业计算机保持在目前的安定状态已经竭尽全力了。」虽然是亲密地任青年依赖着,实则等于拥抱一个不定时炸弹。

      「差一点商业计算机就要毁坏他的□□,真的是……只差一点点呢!」但整个房间的摆设却不曾散乱,导致在众人开门后完全不曾察觉疯狂失控造成的破坏。

      「怀特温?是他干的?」白羽勉强压抑激动问。

      还不到失控的时候,忍耐,无论再怎么激烈的暴怒,都给他退后!少年握紧拳头,浅浅地喘气。

      「恐怕是。」

      「深晓呢?」只剩下幻法士还没赶到现场。

      「他去帮我调查了,如你所见,我完全走不开。」逆刃回答说。

      「妳现在能对我们解释吗?」压下时川浪游忽然死亡的激动,琥珀力持镇定地询问魔女。

      「怀特温对浪游做了很接近他带走失踪者的事情,差别只是,他没连身体一起带走,而是把浪游钉在这里,他终于正面对我们示威了。」逆刃说着。

      「钉?」

      后方忽然多出一个人的气息,接着深晓经过白羽,往逆刃和琥珀走去。

      「你们都没看见吗?整个房间都是黑色蔷薇的荆棘枝叶,源头就是这里。」深晓以指尖轻触时川浪游左胸,他所指的部位在众人眼中空无一物。

      「怀特温的巫力深不可测,就算是我状况极佳时也无法奈何他,何况我现在已经把全部力量都放在压制浪游了。」逆刃苦笑道。

      「我迄今只见过一个足以媲美的存在,就是我们院长。」

      「就算再怎么努力,他可能也不会醒来了,逆刃。」深晓淡紫色眼眸环顾众人,最后停留在魔女身上。

      怀特温的力量如此绝对,但他们这些血肉之躯,精神与体力都属有限,从现在起情况只会往极限恶化。

      「怀特温下的巫术是伤害灵魂的剧毒,持续留在这间房间对巫士的妳影响最大。」

      「没办法,我实在很讨厌看他这个样子。」大魔女耸耸肩。

      「当年的我太鲁莽,导致浪游永远都不会对我敞开心扉,虽然如此,我果然还是不容许有人这样破坏他的内在。不管他会不会醒来,这次我们终于可以两清了……」逆刃笑靥如花,温柔地凝视青年雕像般的面孔,头也不抬继续说道:「带着这个疙瘩,我始终没办法好好面对小学妹,白羽,这次你可要连同我的份好好保护破流,不然我不会饶恕你的。」

      「是的,学姊。」白羽咬牙应许道。

      「另外是他已经无法发号施令,我希望你们撤离,怀特温找上浪游,他们或许已经交涉过了,既然已经达到怀特温直接接触的目的,浪游变成这样也可视作怀特温对我方的第一波响应,接下来浪费人力的必要,能走的都走吧!」

      逆刃此语说来有不亚于时川浪游的果断与魄力,或许还要加上三分威胁。

      「在此地不属于学园支配的当下,怀特温没有操控我们自相残杀已经是客气了,坦白说,你们洛歌斯学院或未习巫魔法的外人……能力在时川浪游以下者,没有留下来的价值。」

      她斥责这些男人,原先意志坚定打算死斗到底的院生纷纷动摇。

      「你们三个,以为只有自己想和怀特温见面对决,就算变炮灰也无所谓吗?浪游就是太宠你们这些白痴学长!我这边的鲁莽笨蛋都收拾好了,他还放任你们乱跑。」

      果然大魔女的温柔只是昙花一现,她这声河东狮吼让三个忙着钻研绝技打算用在怀特温身上的院生首先一颤,惭愧地低下头。

      其实借口虽然这样说,院生们还有最单纯的执念,就是和时川浪游并肩作战到最后,因黑发青年虽是后进,实是他们之中最出色的人。这些年来洛歌斯人多少也有些感觉,为何这个成就不该仅止于如此的人要压抑自己保护他们,劳力分心处理许多与魔法技术无关的公事或任务?

      这次灾难中,脸皮厚的都提前开溜了,当复仇者需要这样的厚脸皮,但是追随者不必。

      总是要有些一起留下来摇旗吶喊的人不是吗?

      其实心里想的比嘴上说的还要幼稚。

      但随着时川浪游的倒下,这项意志的贯彻已经提前失败。

      院生的动摇,其实是在计算,接着要如何做才是最有利的补救措施?

      「藻,你的医疗技术也救不了他。」逆刃话锋一转,直接否定咒术学院中最擅长医术与分析生物的院生。

      金发院生咬唇不语。

      接着转向破流,少女苍白着脸蛋望向时川浪游的样子手足无措。

      逆刃露出悲伤的微笑,她一直拿这个小学妹没办法,或许说,是不想去抗拒这种单纯灵魂的优美。

      「破流,这次妳就退让好吗?为了学姊。」

      「我……不能这样,大家都救过我,我会超能力,我可以保护自己,我想要帮你们的忙!」破流鼓起勇气大声说。

      「如果妳所谓的『超能力』指的是水脉契约,妳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吗?妳愿意和妳的母亲一样交付自己的生命?或更多的代价。那些精灵、水族也有灵魂与性格,或好不容易凝聚的意志及存在,因为被妳吸引,妳能拿祂们当作盾或剑,牺牲祂们来成就妳的『力量』吗?」

      破流愣住了。

      她已经发誓,不向水脉用交易的方式谋取强大武力,只是保护自己也会造成牺牲,这是她没想过的矛盾。

      「怀特温,没有弱过光辉之都那种妖魔,没有弱过艾杰利的馆长。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逆刃说。

      他们岂会不知时代的动荡?只是,就如同这次一样,有许多事情身为人类其实不该插手,也无法插手,强要做能力以上的事情,时川浪游已经让他们看见自己的下场。

      但是──人可以选择任性的时刻,上次忍下,也许就是为了这次,这也是很简单的理由。逆刃在心里想。

      「跟小学弟一起走,别让我们操心了,我没有浪游那么好脾气,在意的人在我眼前自寻死路,我还是会生气,学姊很任性的。」

      用时川浪游的长眠作为代价,在场不少人已经尝试过他们所愿望的豁出一切的情况了,情况并没有好转。

      过于简单就失去重要的人物,让每个人都很错愕。

      结果,在没人察觉的时候,时川浪游孤伶伶地面对怀特温,然后死了。

      第二次机会,就是最后的机会。

      「好。」破流握紧双拳勉强答应。

      逆刃最后望向白羽,少年近乎呆滞地忍受目前发生的一切。

      一直以来时川浪游都不分亲疏地保护着洛歌斯学院,甚至是学园的人,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持着他彷佛无止尽地张着羽翼,却始终不振翅高飞,而是翼护那些弱小,或和他一样强大的人?

      他的精神力强韧到何种程度?怀特温到底带给他多大的伤害?

      这些白羽都不懂,但他知道,没办法从怀特温手中保护时川浪游时,他就无法用好奇或义气为借口说服自己了,因为任性两字是留给像逆刃这种还有能力做些什么的人。

      热血慷慨想抛去自己的一条命,不但对大局没有帮助,反而只是让别人伤心烦神。

      他们却让这个人包容到从来不曾认真思考过这件事。

      时川浪游最后教会他们的,正是这个现实得无以复加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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