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31、第三章 敲钟人之死 (2)

　　「白羽，吃午餐了。」破流朝那道面对窗口出神的背影唤道。

　　少年不理她。

　　「笨蛋，吃饭了。」

　　还是不理。

　　「不准无视我。」少女用单手勾住他脖子将人一口气拖了五六步，直到白羽终于挣扎翻身为止。

　　「破流！」白羽微忿地甩开她，目前心情已经够不好了，连点安静都不给他。

　　少女另一手抱着大野餐篮子，她骑着千虫去广雅昆仑买午餐，因为少年破天荒地给他的藻学长禁足了，理由白羽不肯说，破流强问也没有用。

　　「你一定是嘴巴上说不想妨碍他们办事，结果还是跑去偷偷调查被发现，学长才会担心你啦！」破流一张嘴准得跟什么似。

　　「毕竟城堡里出了那样的事。」少女垂下柳眉，迄今她知道的就有两人在白梦堡死了，一个是杀手拉普拉，一个是他们的敲钟人，但是详情还是五里雾中，本来也是，这种事情又有谁会想让他们两个高中生插一脚？

　　禁止靠近是自然，放着添乱才奇怪。

　　白羽转开视线。

　　除了乖乖去学部上学无法有其他作为，来回学院也有时川浪游的式神看守，原本只要他们当面命令一声，白羽就会乖乖听话，毕竟他原本就有这种认知，可是被保护得这么彻底，反而让人想要叛逆。

　　「失踪人数又增加了。」少年握紧拳心，闭上双眼再缓缓睁开，但此举无益缓和浮动的心情。

　　「噢，这太可怕了，城堡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破流重重地叹气一声，自动自发烧开水准备泡茶。

　　「为什么人会消失不见？」为什么学长不让他参加调查就算了，也不像以往那样分享情报和进展？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破流背对白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不是真的在问妳……算了，妳还是回帖克纳吧！还有浪游学长希望暂时不要将失踪情况泄漏出去，以免造成恐慌。我知道妳很热心，但这件事要配合洛歌斯学院的决策，可以吗？」白羽知道过往他能参与学长的活动是一种特权，也不奢望无能的自己能分享这些建立在能力与风险下收获的情报，可是，想是这样想，这种险恶的空气依然令人窒息。

　　照这么看来，白羽也可能忽然消失不见，难道这种事就一定不会发生？

　　破流却冲着他摇头，顺便瞪了黑发少年一眼：「我可是和龙神大人订过契约哩，也算是有超能力了吧？总之比你强啦！有个万一我还可以叫极天丸来帮我。」少女环胸严肃地声明她绝不未战先逃，完全不考虑龙王买不买账的问题。

　　「可惜联络不上小雅，他回中央星城去了。」城堡里发生命案和大批院生失踪，白羽和破流都很紧张，但是伙伴既然不在学园，事态未明下他们倒也不是非常想把泷清雅也拖下水。

　　「妳就别再把小雅扯进来了，那些失踪的学长都不是泛泛之辈，比我们强多了，而且还死了一个敲钟人，表示白梦堡被邪恶术士攻击的可能性很高，已经不可能再看做前辈的恶作剧。」白羽苦口婆心劝告，海新跆拳社的社员们也不知道核心区外的咒术学院内部正在凝聚风暴。

　　「总不能叫我就这样袖手旁观，如果有凶手就把他揪出来。而且浪游学长说正在找帮手，我想知道那些毕业的御术师还有以前没见过面的学长姊长什么样子嘛！」这才是少女的真心话，落单是一回事，但是就在学院里被一群我方高手包围保护，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要她乖乖缩在房间里当淑女怎么可能！

　　简而言之就是爱凑热闹！白羽从不意外破流的救火员个性，只是，他也一直没放弃在现在把破流推给小雅照顾的意念，起码泷家相当安全，而破流和他在中央星城已经没地方可回去了。

　　但是泷清雅那边现在似乎也麻烦不小，直接赏他铁板，总之不管提什么话题都会惹到小雅的感觉，这是白羽的感想。

　　前天白梦堡内还只是失踪疑云时，白羽没能成功把破流跟小雅一起推上星轨列车，结果只是目送泷清雅例行性地北上回家而已。

　　如果和小雅说清楚事态严重性，他或许会帮忙，可是白羽自己都被禁足了，再者「事态」是什么？现在除了艾杰利的院生消失和敲钟人之死是事实，其他仍是一片迷雾。

　　白羽的直觉薄弱地告诉他，如果非得离开，就必须彻底离开学园，最好到中央星城去，否则只有离开城堡毫无意义。这么多人在同时白梦堡内失踪，是他从来没想过的异常状态。

　　同时少年又因穿越的事情恍恍不安，怎会他一回来就遇上这种匪夷所思的人口失踪现象？不可能是巧合，希洛普西克利亚只是暗示会有事发生，果然就出事了。

　　改建工程……他之前也完全没留意到风声，果然是院生才有资格，或者说有那常识留意的话题，谁也没告诉他，所以白羽一直跟不上节奏，也没人要他跟上。

　　是他被宠坏了吗？没有在事件的核心得到一个特等席就不够满意？

　　白羽按着额心。换个角度想，倘若接下来消失的是熟稔的学长或学姊，甚至是老师呢？

　　或许让他如此不安的就是这道阴影，当最坏的可能发生，他还在边缘绕圈圈该如何是好？白羽祈祷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但也有部分心愿是把自己当成备份人力看待。

　　因为大家承认白羽是学弟，是一同学习魔法的伙伴，白羽就无法撇清了，他也要作为洛歌斯人祸福与共。

　　改建工程是一回事，有人失踪又是另一回事。

　　「白羽，白羽。」破流伸手在他眼前挥动，忽然一掌按在他头上。

　　「你要冷静下来。」她用灌顶的手势贴着友人欠扁地开示。

　　「我很冷静啊！」少年疑惑地抬起视线。

　　「只有表情冷静。」少女翻了个白眼。

　　「学长要我转告你，记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他说情况已经控制下来了，很快第一批援兵就会进入艾杰利学园，最迟明晚就能开始布署调查失踪对象的新计划，他说必须让能力更适合调查白梦堡和分析迹象的前辈来处理。而且这样日夜轮班追踪下去，凶手要现形只是时间早晚。」

　　刚刚买午餐的时候顺路遇到学长，被质疑高中部学生为何逗留城堡？何况是目前白梦堡气氛紧绷，无形中已凝聚不对外开放的默契时，破流撒娇兼傻笑地蒙混过去。

　　本来她非本院生也不太适合留在白梦堡，但比起白羽来，咒术学院的人似乎更拿破流没办法，毕竟她连隐士团的长老们都打动过了。

　　「我想也是，凭他们的能力不可能被动挨打。」破流对高手特别感兴趣，不管是从白羽或其他学长姊口中，还真给她问到不少洛歌斯院生的实力资料。

　　「失踪的人如果还活着，应该被控制住了，能够一次控制这么多人的存在我不认为会好相处。」白羽接过破流泡给他的茶，心绪不宁地啜了一口。

　　这时也不见隐客，他可说是艾杰利学园的情报头子了，正式任务也好，私人情谊的帮助，都会见他来捞一角，却在这时节破例不在，白羽想，这些奇怪的迹象组合出来的，才是各种意味上的「失踪」。

　　如果可以从学园里用现有人脉解决问题，时川浪游就不会十万火急远道去函找非驻定在学园的离校人士，白羽推敲着这明显的失落感。

　　「本来我也算失踪一员……」令白羽想到那一日在戒之眼图书馆，他穿越到旧世界的荒谬事迹，如果当时回不来的话，他们只能当作白羽失踪，这种无预警的消失，彷佛就像被迫放逐到其他世界，连气息都无法捕捉。

　　有能力做到这种绑架行为的存在，不说别人，初代大魔导就算一个。

　　但是白羽实在很难想象希洛普西克利亚会是凶手，敲钟人无声无息地失踪然后出现尸体，希洛普西克利亚再怎么神经病也不会在曩昔亲手建立的学院里虐杀一个普通的敲钟人吧？

　　风格与气氛完全不符合，感觉凶手有种风格明确只是尚未被看见的个性签名，深深烙印在空气里，随即蒸发无迹。

　　一种犯罪又禁忌的味道。

　　「你说得清楚点？」破流听见白羽正自言自语，好奇地凑近。

　　「我只是在思考，和魔族当朋友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唔嗯。」破流发出无意义的应和声，她没有参加过神行翼中对今川集团的行动，不知泷清雅被魔族作为诱饵的事件与后遗症，正如泷清雅也不知远在天京，破流血统中的秘密，唯一包容这两者的白羽则自觉要分别为他们守密。

　　「可是敲钟人的尸体实在太……」心绪又不自觉绕回原点，白羽意识到无意中泄漏机密，连忙住口，可惜已经过晚了。

　　「尸体怎样？你看到了？」破流一闪身阻在白羽面前瞇细眼睛质问。

　　「现场不是第一时间封锁了吗？」

　　「不是……这个，我……」白羽输了。

　　「是透过千虫的眼睛，我让它用微形混进去。可是也只有看到而已，我不知道死因和解剖情况。」

　　「你可以这样靠千虫看见别的地方的影像？」

　　「最近忽然可以了，可是只能看见一下子而已。」白羽轻声回答。

　　「等等，你没用这个偷窥女生洗澡吧？」

　　「谁会做那种事！」会马上想到那种不正经用途的只有破流！

　　不负责任安抚完白羽的破流坐在扶手上搓着下巴，一直以来白羽的学长姊都是帮助别人的角色，现在立场互换，她虽然非常想帮忙，却没有光明正大插手的借口。连见习生的白羽都被挡下来了，而卡了个公主身分的破流也很麻烦，因为当前咒术学院不希望把事情闹大。

　　「你没主动跟学长你想加入调查？」少女忽然冒出一句话。

　　白羽惊讶地回望她。

　　「怎么可以？这样太不知好歹了，如果学长们有需要我做事的地方他们自然会指示我。」

　　「……」破流伸出指尖按着眉心。

　　「孩子，时代不一样了，你这么害羞他们不会知道啊！」

　　「去妳见鬼的害羞！」少年从少女身边大步走开，猛然回身斥道。

　　「好嘛！你就去问看看。」这样她就能跟着白羽行动了。破流在心底偷偷补充。

　　「这是有危险的，我不会让妳跟。」学长既然说出重蹈覆辙这句话，显然他让破流过来就是牵制白羽。明知前方充斥着隐形的危险，却又祈求侥幸地将自己和他人带入冒险活动，再次受到伤害。

　　白羽愈了解时川浪游指示的背后用意，就愈难我行我素，他让泷清雅被魔族攻击，小雅承受的后果是白羽无法负责的健康隐忧，他的确不敢也不想重蹈覆辙。

　　「搞了半天你跟你那些学长一样！」破流生气了。

　　「妳才是为何要插手我的学院问题？」

　　「可是……」破流瞪大墨绿眸子。

　　「只许你为别人冒险，却不许别人为你冒险，这太狡猾了，我讨厌欠人人情。」

　　「妳没有欠我什么，破流。」白羽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多言无益转开话题。

　　「说我不够冷静，谁才是急躁的那个？补充点糖分如何？」他从瓷罐里拿出一块方糖放进马尾少女的红茶里，端着茶杯靠在床柱边说。

　　「你就不觉得不公平吗？之前默默在娃娃馆失踪，学园到最后也派馆长出来救我们了。可是现在在自己家里不见一大票人耶！你们那个学院长居然搞失踪！不是啦，他不是真的不见，而是避不见面！这次起码也该派三、四个馆长出来搞定才对啊！」破流还真的又拿了块方糖直接塞到嘴里嚼碎。

　　「术业有专攻，有些情况我想馆长也不是万能。」白羽叹息。

　　迄今他看到馆长力量的展现，好像都是极强的战斗力居多，论起战斗力洛歌斯院生也不差，他们却消失了。

　　「我们院长好像一直都把事情交给浪游学长处理，我觉得他可能是想等学长他们找出凶手再给对方致命一击吧？」和不同馆长接触久了，白羽渐渐能抓到一点他们行事风格的特征。总之要馆长和人合作调查感觉像是天方夜谭，也许行动关键还是要看凯因老师的意思，那个人是现在的白羽完全无法想象的对象。

　　「问题是失踪的人到底去了哪里？」白羽抿了抿被茶水沾湿的嘴唇，却觉得视线微微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