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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酒色 ...

  •   借酒浇愁只是找一种痛苦来掩盖另一种痛苦而已,酒醒以后问题并不会得到真正的缓解。不过,你可以趁为头痛胃痛恶心食欲不振等酒精带来的后遗症而烦恼的时候偷个懒,不去想为什么我爱的人总是不爱我,我想挣的钱总是挣不到,想去的地方机票竟然那么贵。
      世界朝她头部的左右两边摇摆,偶尔还前后晃荡一下。明云喜欢喝醉了以后世界摇晃起来的样子。孙维伸手扶她,她用力稳住自己,不要她扶。喝酒能给人壮胆,这是真的,明云心里想。至少此刻她更坚决了。她的初恋拒绝了她,更气人的是,那家伙还在□□空间里上传了一张一个女孩子靠在她肩膀的照片。很好看的女孩,皮肤白得像煮过的牛奶。她眼睛微闭,双眼皮的线条却很明显。可是,如果他压根儿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一直保持联系,为什么要无数次用深情的眼神看我?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是他最有缘分的女孩?明云想不明白,因为那样的情况,年轻女孩都认为男方是喜欢自己的。
      那个女孩靠在她暗恋的郑至益肩膀的画面,成了她青春时代一时治不好的伤。幸好,失恋成了明云把注意力放到学习上的又一个契机。可是闲下来的时候,悲伤会从心底的泉眼涌出,溢满整个心灵。
      第二天的政治课上,她口干舌燥,虽然有点头脑不清醒,但是不妨碍干件离经叛道的事情。她跟韩畅打赌老师会穿上次那件带有汗味的灰蓝色夹克衣衫。韩畅不信,认为那衣服开学这三个周的课堂上老师都穿,根据墨菲定律,不可能再穿了。明云不知道什么是墨菲定律。但是她直觉张老师就是还会穿那件衣服,就像她初中的物理老师一样,一年都不带换衣服的。
      明云说如果她赢了,韩畅得答应她一个要求。韩畅万万没有想到,明云是要夺走他的贞操。张老师依旧穿着那件夹克进来时,韩畅没有感到多少失落,不就是个打赌嘛。下课,他问明云要他为她做什么,明云说晚点再告诉你。他们约了晚上去小树林。
      傍晚,学校的小树林的松树和香樟成了一团团黑影,它们悄悄地学人类释放着如荷尔蒙的香味。路灯已经亮起,给它们镀上一层金色。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空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城市独有的粉尘味。脚下的草很柔软,用来给学生坐的几块长型巨石棱角已经光滑,明云坐在上面,忧伤和愤怒交集,她跟姗姗来迟的韩畅说,“我们去开房吧。”
      韩畅惊诧得差点掉了下颔骨。“什么开房?你指的是?”他伸手指着明云骂道,“你有病吧。”一向乖巧儒雅的韩畅也被这种要求给搞糊涂了,骂起人来了。
      明云说,“我说真的。愿赌服输,你说好的。”
      “愿赌服输也得有个限度啊,《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输给了赵敏,人家也没有提你这么不要脸的要求。”韩畅说不要脸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弱了下来,他是一个好学生,不常这么直接地用这些词汇来跟人交流。
      “搞得像是我占你便宜一样的。男子汉大丈夫,答应别人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提的,怎么现在反悔了。”明云恨郑至益,恨他把肩膀给了别人,要把他忘了,明云必须主动出击,改变自己,改变一切。
      “我说的任何要求是请你吃一顿肯德基必胜客或者帮你打一个月开水那种要求,哪里是你这种违法乱纪的要求?”韩畅蹙眉反驳。
      “这哪里违法了?不答应就算了。”明云泄气了,她也没有真想这么干,就是听到郑至益跟她说他跟他的新女朋友上床了,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她为此感到很不甘心。
      “明云,这真不行,我还是个处男呢。”韩畅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相,一张脸皱成像被捏了一把的白纸。
      “处男不值钱。”听到处男两个字,她百感交集,又联想到郑至益,“反正你输给我了,就应该答应我的要求,说到做到,要讲信用。”其实明云意识里的一部分自己是希望他拒绝的。
      韩畅咬了咬牙,“愿赌服输,你要干什么都行。不过别说出去。”说完他身体晃动了一下,不常干坏事的好孩子就是这样。他睁大眼睛,眼镜也跟着往上耸了一下,“你不会是的绝症了吧?明云同学。”
      “你才得绝症了。”
      韩畅是一个中等个子,戴着银边眼镜的北方男孩,他声音清亮,说话时是标准的普通话,一点口音也没有。那天下午,他带上身份证,自己先去定了豪林酒店6楼的房间,回学校后把其中一张房卡给了明云。豪林是学校两公里以内最豪华的酒店。走出电梯,明云看见对面的条桌上摆着装饰花瓶,两旁还摆了供客人坐的红木椅子,她从浅咖啡色的地毯走到602房,两腿越走越软,她胆怯了,犹豫了。
      房卡碰门上的磁条,滴滴一声,门就开了。韩畅发信息跟明云说他去超市买些吃的,晚点才到。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提着一包零食和几瓶啤酒进来了。
      两人都觉得有一些尴尬,毕竟不是每一个女孩都敢这么直接地对自己地朋友下手。韩畅关切地看着明云,“一路上我都在想,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除了这个原因,我实在想不出是为什么。”
      明云说,“从来没有人亲过我,脸也好,嘴也好,都没有,甚至没有人牵过我都手。我爸妈亲我的记忆对我来说也是空白。”
      “这能叫原因?”韩畅有点像拷问犯人,他坐到窗边的扶手椅上,外面夕阳的余光照着城市各种程度的灰,几只黑色的鸟从天空飞过。
      “没有什么原因,我不希望自己再是一个处女了,好吗?”她声音增大,但最终扼住了朝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韩畅咆哮的念头。俗话说人善被人欺,明云这是把对郑至益的愤怒转移到了韩畅身上。
      “可是,我感觉这样以后咱们就很难做朋友了。”
      “你想得真远,友谊本来就不会天长地久,就像我和我以前暗恋的男生,以后也不可能做朋友了,我跟他表白,他拒绝了。还发一张别的女生靠他肩膀的照片刺激我。”
      “你可以等另一个跟你相爱的人啊,那样才不会后悔。”
      “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我爱了他好多年,跟他做了很多年的朋友,一直计划考上大学跟他表白,但是被别人截胡了。”
      韩畅不明白什么叫截胡,明云就跟他说这是打麻将的术语,就像你走过去拿什么你很想要的东西,另一个人比你先一步拿走了。
      “你这是想截胡另一个你我都还不认识的女生,我将来的女朋友,作为对你那个梦中情人的报复啊。”
      他们一边喝啤酒,一边嚼着零食,聊完喜欢的人聊读过的小说看过的电视喜欢的明星,没有聊彼此的家人和同学。直到半夜,人的社会性减弱,动物性更加明显。他们离彼此越来越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先拉手还是先亲吻?他伸手摸她的手臂,用他薄而柔软的嘴吻他。黑色笼罩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两个人一样生硬,一样觉得彼此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屏障。韩畅脱掉全身的衣服,他皮肤很滑,屁股上竟然没有久坐的茧。明云不敢看赤裸着身体的他,直盯着他的脸,她第一次见他摘掉眼镜后的样子,没有戴着眼镜的时候好看,热气从他的喉腔冲出。
      因为这场赌局,韩畅和明云从两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变成熟悉的陌生人。见面时,他们要么用茫然的眼神看一眼彼此,要么尽力避开对方。后来毕业,韩畅回老家工作,彼此再未联系。和所有谈过恋爱以后分了手的情侣一样,那种化不开的尴尬让他们在往后的大学生活里不能做朋友了。韩畅大三下的时候常常跟一个瘦小的女孩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跑道散步,一起去食堂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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