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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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 <<<
我静静地坐在老树的枝杈上，望着火红的余晖。老树究竟有多老，我不知道。回光返照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我问旻，他说他也不知道，这里的人都说不清老树的年龄。我想，老树应该很老了吧，比我大，比旻大，比这里所有的人都大。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通常，在无雨的夜晚，旻和我会点着指尖的冥火快乐地在山间蹦跶。我知道那一片红彤彤就是我们的屋子，里面是点亮的蜡烛和火把。
他说蓉，这样你就不会迷路了。因为有一次我在丛林中迷路了。
他说，你真是个特殊的妖。妖是不会怕黑的。
他说蓉，你要勇敢一点，你要勤奋一点，你的法力太弱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一点。我指尖的冥火可以很轻易地被雨水浇灭，而旻的却能够在大雨中闪烁光芒。每次我都是很虚心地冲着他点头，一副虔诚的模样，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我也有我的骄傲，我可以让冥火在指尖炫出色彩在夜空中跳跃，一整个夜晚和星星争辉。他不会的，至少我不知道他会。这是我的秘密，唯一一个不属于我和旻之间的秘密，谁让他总数落我呢，明明知道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被他说成特殊的妖。想起这一点，我就嘿嘿地笑，望着他的不明所以。
再说了，反正还有旻啊，法力弱点有什么关系，他会保护我的嘛。于是，日子就像冻结的流水缓慢地流淌。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只有我们两个，多一个不好，少一个更是万万不可。
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随心随意，那时的我尚不知何谓不随心何谓不随意，只是开心，纯粹的每日没有什么不快乐的感觉。
我告诉旻我的快乐和我的形容，他望着我说，你一定会永远快乐的。我望着他眼底深邃连绵的温柔，我说，我们一定会永远快乐的。我看见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欣喜，我以为我看错了，不过我想我是不会看错的，我听见他柔软的声音，他说，蓉，我们会永远快乐的。
百灵鸟的啾啾声停了，树叶迎风的曳曳声住了，山泉流淌的哗哗声没了。那一刻，我的脑海中是他温柔的声音和温柔的眼眸还有认真的神情，好似许下了千年的承诺。
他顿了顿，他说，不过，冻结的水是冰，不会流淌。
他的眼中有戏谑有调皮。我愣在那里，然后低下头。
风绾起我的发丝。
>>> 旻 <<<
她一本正经地对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一定会快乐的。她眼中是稚嫩的坚定。我回应她说，是的，我们一定会快乐的。她的眼中是坚定的快乐。
冻结的流水冻结了时光，在最美好最快乐的时刻。我明白她的意思。然而，年轮的旋转又怎么会因为一、两个人的意志而停滞了呢。那么就让时间如流水般缓慢地流过，给时间留下足够的时间刻下彼此的痕迹。
一刹那，为了那样的一分憧憬和坚定的美好，我有些沉醉了。
调侃的语气，我瞥见她眼眸中的茫然失措和沮丧。我只是想要掩盖住身体中血液的流动和沸腾，还有深深的不安。我没有想要伤害她没有想要破坏她心中的美好，只是不确定不自信，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给她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气息。我好怕她失望，拥有了希望过后的失望才是真正的失望，令人痛心令人心痛。
蓉，我如何会不懂你，只是不住地惶恐，抓不住的惶恐。我想我是太懂你了，却不敢去体悟这难以捉摸的命运之手，仿佛时间真的会如流水般逝去，从指尖流逝，把握不住。
夜深了。
我望着她熟睡的脸庞，好安静好可爱好惹人伶。我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拨弄她繁密的睫毛。她闭着的眼睛动了动，转身，以一种松散的姿态趴在床上。
蓉，做一个好梦吧。
我放下帷帐，熄灭了火把，只留下一只蜡烛的烛光在漫漫黑夜中摇曳。
老树旁。
我的正上方就是蓉常坐的地方。树叶的沙沙声，该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叶片间或是枝杈间的摩擦，还是老树时不时的叹息。
真是个傻丫头。我想起她满脸困惑地问我老树究竟有多老。
我拍了拍树干，我说，你多大了。
这是棵千年树精。
沙哑的声音从枝干内部传出。小伙子，老树精好歹是你的前辈，怎么这么没礼貌。怪不得那个小丫头成天压在我身上，重也不重，像是挠痒痒，老树精恨不得把她摔下去。
摔下去？我想像着她在树丫上晃荡着双腿说些有的没的然后不知所以的就倒在了地上，她一定会边揉着摔痛的部位边抬起小脑袋疑惑懵懂地望着高高的树望着她摔下来的位置，说不定还会比划一下到底跌了多高。肯定是很好玩的表情，还可以顺便损她几句。
我乐了，忍着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比较恭敬。我说，树精前辈，您还不知道她啊，她从来以为您只是一棵草本类的植物，就是摔下来也只是闹不明白的，您就别计较了吧。
他哼哼着，我想他如果幻化成人型此时必是一脸的不屑。
哼，老树精可是活了一千一百八十二年了，想要骗老树精，你还嫩着呢。哪个妖会连这点都不明白，就算是只有些微修行的小妖也不会。
他摇晃着树叶像是表达着他的不满，嘟囔着她要是再敢上来看老树精怎么收拾她……
前辈，大概摔个百八十次吧，但愿您舍得。我说着，心一沉，担心、忧心。不是因为什么教训，而是，是很长时间的困惑了。
蓉，她，简直不像个妖。
>>> 蓉 <<<
我以为日子就会是这样一天又一天度过，就是这样，一成不变的，一如我已经走过的百年时光。可是，我错了。有些事，有些意外，真的只能称作为意外，没有解释，无可逃避地来临。至少，那时的我固执地认为这只是糟糕的意外。
百年，我还是一个很年幼的妖。
旻，他比我大一轮，他的修行是我的两倍。
对于妖，百年为一轮，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说蓉，你过了百年，成年了，你可以下山了。下山，这个词对我是这么陌生而无趣。我从未想过要离开这里，从未期盼过山下的世界，我没有兴趣，没有激动。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要有百年修行之后才可以离开。我这样问他。
他避开了我的问题。
他微笑着说，蓉，你真是个安分守己的妖，很少见的。他的眼中有复杂的情感。
蓉，你知道吗，大多数的妖在成年之前都会急着看一看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模样的想先睹为快。你真的很乖，这样，旻就不用整天想着要看住你要把你抓回来了。他想，不用担心她的原型了，这样也不错，毕竟外面的世界对于不到百岁的小妖还是太过危险。
我不开心。
我喜欢旻说我乖，喜欢旻冲着我淡淡地笑，我觉得自己和旻是完完全全一模一样的妖，从开始就注定了要永远在一起要永远一起快乐的，我讨厌从他的嘴中冒出“特殊”、“少见”之类的词，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咫尺天涯的感觉。我不要！
我拉住他的手，我说，我们走吧。
下山，有些坎坷，不算什么的，对于妖。
旻一直拉着我的手，他说要小心，我们要加速了否则天黑之前就赶不回来了。
一路小跑，我紧跟着他的脚步，追逐奔驰迎着太阳的方向像是在逐日。我忍不住回头，我时常地回首，我望着密林和小屋被甩得越来越远变成小小的黑点然后失了踪影，那些熟悉的气味渐渐消逝，突然一阵不舍袭来。
为什么要下山呢，我想，这就是难过的感觉吗。
旻安慰我说，蓉你别这样，又不是不回来了。
山下，有各种各样的人，很繁华。这是旻的形容。
我说很吵很杂很闹很，总之让我很不舒服。我想，应该是有一种预感的吧。
很多的人从我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撞到了挤到了。全都是陌生的生物。我紧紧拽住他的手，似乎一不小心人流就会把我们冲散，一种窒息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要尖叫。
可是我没有说，我不要再听到他说特殊、说少见，只要他的气息在身边还是安心。
太阳的光晕有令人眼昏的光芒，突然间我觉得好热好热。我隐约听见他说今天是集市，特别热闹，然后他的声音就被淹没在人潮之中。我紧紧了手心，我找不到那只牵着我的手了，眼前是涌动着的人潮，我没了方向。
我想要说什么，扩散的光晕缓缓散去，一团白雾弥漫，安静、神秘的气息。
再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山上，躺在周遭都是熟悉的气息中。旻说我太累了热晕了。
我想要说什么的，我好想告诉他什么，我看到旻眼中的我眼神越发呆滞了。
他按住我的双肩不让我起身，他说你要好好休息啊，然后转身离开。
我真的想起了什么，却昏昏入睡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