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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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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传来一叠纸张,她哈了哈气取下一张,往后传递。姓名、星座、昵称,她一一写下。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吗”,她敲了敲笔帽,“是躺在床上呢”,点点头,端正写下。
窗外,雪,纷纷扬扬地飘着。顷刻之间,就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毛茸茸的白毯,雪的气息弥漫了这个南方城市的天空。
嗯,“最喜欢的季节嘛”,“是冬日吧”。
安安静静地伫立,她轻轻捧起一把六棱的雪花,微微地哈着气,暖暖的白色雾水送走了这冬日的精灵。百年一遇的雪景啊,在这南方的城市。手心的水丝一滴滴下坠,融化在她脚下那层不厚不薄的积雪中,再凭借自己的内能消融了一小片雪花。
大概是这雪幕也温暖了老师,同学们蜂拥而出,为这百年未遇的大雪欢呼,他们在雪中玩耍,打雪仗,到处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于是在银白色的世界中满是欢声与笑语,满是跳跃着的蓝色身影,满是飞扬的雪花在力的作用下往来于同学们的脸颊。
在这样的一个温暖而美好动人的季节,雪的城堡更铸造了这个季节的真实与完美。这,才是真正的冬天啊,她喃喃着,冬日,真的是一个美好的季节。王子和公主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样的故事总是在这样的季节频繁上演。她俯下头看了看白色的裤脚又抬起头摸了摸高高耸起的马尾,她的嘴角的酒窝还是一片空白。
她,一切的欢闹与她格格不入,或是她,与它们一向格格不入。她说,她只是诚实地回答了问题,她说她只是不想答复不会得到回应的问题。她沉默的抗拒足以让全校的老师头痛不已。偶尔有同学主动和她说话,她却总是快步走过,留下的不知是孤傲或是仓皇的背影。
曾经听人说起,看似孤傲的人内心总是脆弱的。她,常常盯着一张照片发呆,有时一发呆就是个把小时。她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我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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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心的别墅群。置身于这寸土寸金的地皮已可从中窥见其家财富豪,更可贵的是四周歌舞升平,华灯高照,别墅群内却是一派祥和静谧,犹如偏僻的野郊。若是白日,耀眼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点亮了整座楼房,便可惊叹于装饰的富丽堂皇而又品味高尚不显庸俗,没有附庸风雅之嫌。
而黑夜,夜幕徐徐降临。随着天色渐暗夕阳西下,她从底层开始把灯光一把把消除,一片黑暗。这样,才是真正的和谐,不是吗。她笑了笑,在心中。只是,没有阳光的温暖,连人造的光束也消散,更显得凄神寒骨悄怆幽邃,没有了人烟味。柳宗元可以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我呢,我可以吗。她想。
一束强光从远处的灯塔的斜射而来。刺眼的光芒,她遮住了眼眸,一瞥眼,却瞧见了那张尘封已久的照片。见鬼,她轻声咒骂了一句却又缩了回去,明明是扔在角落里的。那是一张全家幅。多么甜蜜的笑容啊,如此美满的家庭。指尖划过每一个嘴角每一片笑音。她的手指有些微的苍白,一如她苍白的脸色。她的长发披拂而下,柔柔地倚在肩上,白色的公主流苏裙一直拖曳,而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
她还能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个普普通通的冬日。
很奇怪,她不是记忆力出众的人。
那天,没有雪、没有耀眼的日光,是很湿冷的一个冬日。他和父亲一起出现在她的面前,母亲将她推到那个未来的父亲的面前、那个高大憨厚紧张的男人。她不记得母亲在家里都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七岁的她完全听懂了母亲的意思,她不知道如何拒绝母亲的哀求,她知道自己不能,她只能沉默。她记得自己踉跄了下、站稳、低头,他却将她拉了过去。他和她一样的高,他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居然比她的更大,他紧紧地握着,他让他想到了一株可以并肩伫立的木棉,虽然她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见过木棉。她抽了抽手、皱着眉头,他的手湿漉漉的、有一点颤抖,她抬起了头,看了看他、看了看那个父亲,看了看母亲。她不记得他的表情、也不记得父母和母亲都说了什么。她只记得母亲一把抱住她,将她塞到了那个父亲的手上,他随着一个踉跄。
他们就像一个完美的家庭组合,父亲沉默、母亲温柔,他和她吵闹、和解、又玩在了一起。她开始留了长发,她喜欢和他不一样又相似的模样。他们去拍了全家福,坐着的是爸爸和妈妈,后面站着的是她和她的哥哥。照片中的哥哥把她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里,紧紧地握着。而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
再甜蜜又如何呢。都是过往了。都是过往了,却化不成云烟。奇怪,她已经不太记得那几年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母亲不再哭泣、也不再暴怒;她不太记得父亲和初见的时候有什么区别,依然高大、憨厚时不时对着她会有点紧张。我果然是一个记忆不好的人啊,她想。
她喜欢躺在床上,一如喜欢冬季,她常常做梦,不记得梦到了什么。一片静谧中,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不是噗通噗通,而是左一下右一下的跳动。日光渐渐升起,吭呲吭呲的机械声隐隐透过,她数着跳跃的心,“叮铃铃”,闹钟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