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联》牵丝扳藤

2、心动

　　下一项治疗是看女性□□的CD。陆笙明看着CD上的漂亮女性们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但他对她们没有一点反应，甚至在走神想想宋砌应。

　　他在想宋砌应温和的眉眼，想他永远温柔的说话语气，想他微凉的唇瓣，想他一直干燥、温暖的的手心，想他拥抱时的体温。

　　三小时后治疗结束了，陆笙明对那些影片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反应，于是他又被那些护士拿警棍打了一顿。

　　一天的治疗结束了。这时候天已经晚了，差不多七点的样子。陆笙明回到病房，无所事事，准备睡觉。

　　这是宋砌应被关在家里的第221天，也是他发现陆笙明失联的第215天。他很想陆笙明，非常想。

　　心理医生来到了他的小院，又在给他讲重复了好多遍的关于正常人和正常恋爱的定义。

　　这位医生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宋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本来是书香门第，祖辈都是当官的读书人。
　　宋砌应也是这一辈的独子，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取自“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从他爷爷辈开始书香、铜臭两边抓，一边经商，一边学习，到现在宋砌应这辈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不过，虽然他家两辈人经商，但没见过同性恋，所以也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疾病，得治。

　　讲完后医生苦口婆心道：“砌应，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你父亲真的很担心你，他也很想让您变回正常人。哪怕你装一下都可以，就是别再喜欢男人了。”

　　闻言，宋砌应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您今天辛苦了。我认为同性恋和异性恋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尽自己的努力学会爱一个人而已。我爱他，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

　　医生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宋砌应被他的父亲关在了他家，也就是一套四合院里，他被关在其中的一院。他每天不是被医生洗脑就是抄一些精神类的医书。

　　如果把他送去豫章书院这样的地方必定会闹出大动静，还可能会被狗仔拍到，他家丢不起这个人。他家也不想承认自家唯一一个考上了比较好的大学、最优秀的晚辈是一个同性恋、精神病，居然喜欢男人，还屡教不改，说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没有区别。

　　家里的长辈都觉得他可能是疯了，但又觉得他的样子太正常太清醒了，除了喜欢男人别的都和正常人没区别。所以就暂时进行了保守治疗，让心理医生和他聊天。

　　一天的治疗结束了，他也没什么事能干了。他的家人把他的BP机（寻呼机）没收了，他也没有备用的，于是只好开始回忆过去。

　　他和陆笙明在大四的艺术活动上因为一副画结识，然后成为了好朋友。当他在学校有空时就会去修复系看陆笙明练习修复画作。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去他的练习室的样子，练习室在三楼，当时是十月的早晨，已经秋天了。他敲了敲修复室的门，陆笙明开门请他进来。

　　天气不算冷，陆笙明就穿了宽松的灰色条纹薄毛衣，毛衣的底色是灰色，条纹是不规律黑白色，下面搭了一条深蓝色同版型牛仔裤，因为要练习所以就把毛衣袖子挽起来了。整体简单、舒服、好看，但是并不是最近流行的。

　　但他穿的是白衬衫和一条卡其色的宽松西裤，外面加了件棕色大衣，也不是现在流行的宽松西装和喇叭裤。

　　修复练习室有两张特别大的桌子，感觉铺床被子就能当床睡，窗户朝南，采光很好，窗口还有些有半人高的古画在通风晾晒，一些架子上放着很多他不认识的工具还有几个盆，一些水。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自己的包避开所有工具走到桌子旁，看到桌子上正放了一副宋朝的古画，画心已经开始清洗了。

　　这是一副山水画，原本呈米白的宣纸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唯有上面用铜矿做的颜料，画出的山水还看十分艳丽，只是多了几分做旧的感觉。这些很容易让人联想出它在曾经最美丽的时刻。

　　陆笙明给他搬了个椅子，就在离修复桌不远的地方。陆笙明对他说：“欢迎来到修复系。”

　　看他重写走到桌前宋砌应坐下后发问：“你现在是要继续修复这幅画吗？”

　　“对。这是一副宋代的山水画，时间太久远了，画有挺多缺损地方，而且还有好多开裂，但至少都还算是能区分什么是什么。前面光是干揭裱就花了我好久，现在在清洗画心。”陆笙明回答。

　　宋砌应指了指自己包：“我带了些数学题和数学家的论文还有我的毕业论文，能不能借一下你们修复室的另一张桌子写一下？”

　　陆笙明一边继续清洗画心，一边回复：“没问题。”

　　他把椅子搬到另一张桌子前，正对陆笙明，边做题边看论文，打算等做完题后继续写毕业论文。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陆笙明在专心修复，宋砌应在用心做题。

　　宋砌应做的题很难，他前面想了挺久都没做出来，但在陆笙明身边他却在半小时内就理清了思路，他感觉莫名地安心。

　　七小时后，时间临近傍晚。他把数学题写完了，然后抬起头想望一望窗外，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陆笙明。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无差别地映在整间修复室，陆笙明被余晖包裹住了，整个人都陷入了夕阳的怀抱，连带着他好像都在熠熠生辉。夕阳也映在了古画上，然后又反光映到了他的眼睛里。

　　这一刻，他的眼睛就像是秋后的枫叶透过阳光，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浅棕色。但他此时又满是认真和专注，在不知不觉间散发着魅力。

　　宋砌应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咯噔”了一下，感觉喉咙有点干涩，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正在悄悄攀升上他的大脑。他莫名觉得他心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改变了。

　　他走到窗边，一半的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这时的太阳已经变成了一个红色火球，“热浪”和浓烈的火烧云一起染红了半边天，稍微远一点的天空成了瑰丽的橘红色，天空的另一端代表“夜”的蓝色正在向这一端涌来。

　　他的脚步声惊动到了陆笙明，他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耳边传来：“今天的夕阳真好看。”

　　“嗯，我也这么觉得。”宋砌应点头道。

　　陆笙明歪头：“那副宋代古画修复完了，你要来看一看吗？”

　　“好。”

　　他们一同走到另一扇窗的窗边，那副被修复好的宋代古画正晾晒在那儿。原本残损的画重新变得完整，深褐色的宣纸变成了偏黄的米白色，残缺的部分被补上了，整幅画重现了往日的光辉。一座座青高大巍峨，瀑布和云层看起来栩栩如生。整幅作品有一种水墨画独有的淡雅、缥缈。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点点色差。

　　这是宋砌应第一次对“修复”这种非遗有了敬畏的实感。

　　陆笙明指指门外：“是我修复花了太多时间，我们中午都没吃饭。去吃饭吗？我请。”

　　宋砌应没有推脱：“要不我们平分吧？你在修复上花的时间不多，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只是各取所需。我花在数学上的时间和你在修复上的差不多。”

　　“可以。”

　　餐厅。

　　宋砌应问陆笙明：“为什么要学修复呢？”

　　陆笙明边吃边答：“因为把一件很老旧的画作重新变回它原有的样子对我来说是件很酷的事情。”

　　宋砌应：“愿闻其详。”

　　陆笙明喝了口可乐，神色正经起来：“一张画作代表了一段历史、一段故事，在修复它们的时候就像是在和千百年前画它的人对话一样，也就能理解画它的人的情感了。修复也是一种责任，修复好了就是自豪，修复不好会自责。每次坐在工作台前用工具复原一段历史这就非常有意义。对我来说，修复比赚钱更有价值。”

　　宋砌应笑了笑：“好，我明白了。谢谢。”这就是他对修复肃然起敬的原因。

　　陆笙明：“不用谢啦，我们是朋友。”

　　宋砌应明白了前面在他内心攀升的情绪是什么，原来是“喜欢”。这一刻他觉得他疯了，同性恋可是精神病啊，但他现在又那么地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情实感地觉得同性恋不是什么精神疾病。

　　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在这个节奏逐渐变快的年代复古一些也很好。”

　　陆笙明自从第一次见到宋砌应就觉得他和别人都挺不一样的，他从不随波逐流像是一群常青树里的一颗枫树，从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他。他身上的气质就像复古的钟摆，亦或者龙井茶叶，总是能让人在急躁的时候静下心来，既复古又特别。

　　这和他的人生观不谋而合。他看着眼前人莫名觉得有点局促不安，什么奇怪的心情攀上了心头，就连嘴里的菜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作者有话说

　　莫名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