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白兔穿进abo文中》梅清木秀

11、怜惜

　　寒朔没有什么怨言，听话地向外走去。

　　精疲力竭，浑身虚乏无力。

　　这个翻脸无情的人之前在抱他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把他翻来覆去地折腾。他的双腿到现在还是软的，踩在地上就像踩在棉花上，才走了几步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精神抖擞地朝这边走来。

　　来者是楚府的黎管家。

　　他们一个出，一个进。

　　跨过门槛的时候，寒朔因为穿的衣服不合身以及太过虚弱的缘故，竟被衣摆绊了一脚，猝不及防地朝旁边摔了下去。

　　擦肩而过的黎管家吓了一跳，匆忙间晃眼一瞧对方好像穿着主人的衣服，也没有多想，迅速伸手扶住他。

　　寒朔几乎整个人扑在他身上，被他一搀一扶才险险没有摔倒，连忙稳住脚步连说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黎管家瞪大双眼看着他，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认出他就是前两天被主人带回来的乔家少主，许久才怔愣地说道：“无妨无妨……”本以为这人能留在主人的房中过夜已经是奇迹了，现在再看他这身衣着装扮，更是惊得目瞪口呆，都忘了要放开他。

　　直到楚云深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这才如梦初醒，急忙松了手。

　　寒朔退开一步，将后背无力地倚靠在门框上稍作喘息，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多谢。”

　　说完也不再停留，继续往外走。

　　望着头也不回离他而去的地坤，楚云深心中的不悦更添一层，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沉甸甸地让人格外烦躁。

　　黎管家小心观察他的脸色，谨慎地道：“主人，戚公子回来了，说有事找您。”

　　“什么事？”

　　“他……他说，想见见乔少主。”

　　“见他做什么？”楚云深在心底暗骂，这个戚然又来凑什么热闹。目光落在黎管家刚才揽过寒朔的双手上，脸色十分难看。

　　显然那一幕令他耿耿于怀。

　　黎管家莫名接收到主人充满敌意的眼神，头皮发麻，冷汗涔涔。“主人……”

　　“知道了，我等会去见他。你安排下去，以后让乔应秋去杂役小院，叫他好好干活，敢偷懒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是。”黎管家连忙弯腰拱手答应。

　　“另外再给他单独劈个院子，先让他自己住着。”

　　“是。”黎管家恭敬回道。此人一向精明能干，同时也很世故圆滑。仅凭几句话就知道这个乔少主一点都不受宠，而且看这情形似乎还得罪了主人，连累他也跟倒霉。

　　黎管家暗中腹诽几句，回头找到寒朔，让他换上黑灰相间的粗布麻衣，领他来到外院指着几堆累得跟小山似的木柴说：“先把这些柴劈好，过两天我会来检查，要是没弄好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寒朔不敢有丝毫怠慢，规规矩矩地答应下来。尽管他之前从未做过这种粗活。

　　黎管家警告地看他一眼，又交待了几句。看他还算听话，这才满意地离开。

　　院子里还有不少正在忙活的人，大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汉，第一次看到像乔少主这样漂亮柔弱的人被分配到这边来，都觉得新鲜得不得了。

　　寒朔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却掩不住满身的矜持娇贵，一看就是出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大少爷明显不会干活，拿着斧头高高举起再笨拙地砍下去，好几次砍歪了，险些砍到脚上，吓得那些频频回头偷偷打量他的人也跟着心惊胆跳。

　　寒朔咬紧牙关忙了半个时辰就累得不行，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找个地方休息了大半天才觉得好一些。

　　他现在和那些下人没什么两样，干着最重的活，吃着最粗糙的饭菜。其实这些苦都算不了什么。记得第一次出来打工的时候，因为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手上辛苦攒下来的几百块钱被黑心中介骗去。他就在公园的长椅上连睡了几个晚上，直到进厂打工才吃上饱饭。所以这点苦根本难不倒他。

　　只是一件，乔少主的身体素质确实不太好，娇生惯养的，干点活就累得骨头要散架一般，实在太娇气了。

　　晚上一个人睡在简陋僻静的小院子里。

　　几天过去，没人敢和他说一句话。

　　他也不想与任何人交流。睁着双眼看着黑漆漆的房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茫然然无所依。

　　父亲，乔霖，湘怜……

　　不能想，一想胸口就揪心地疼，一想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以后该何去何从？像地坤这样特殊的体质还能做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一连几天寒朔非常努力地干活，结果还是没有完成黎管家交待下来的任务。

　　中午黎管家来查看时不出意外地板下脸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通，特罚他不许吃饭。

　　寒朔沉默地接受批评，直到对方骂完了离开都没有说一句话，任劳任怨的。

　　他面无表情，心中亦毫无波动，有点类似于过一天算一天的消极心态。

　　众人悄悄停下手中的活偷看他，他无视那些明目张看好戏的表情，转身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去，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等一下。”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小跑着追上来，快速塞给他一个油纸包裹，不等他说什么便红着脸匆匆跑开了。

　　寒朔拿着包裹，感受着上面隐隐传来的温度，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暖意。

　　少年这两天似乎一直在找机会与他搭讪，但是寒朔都没怎么搭理他。

　　隐约记得好像曾听到别人唤他“阿洪”。

　　阿洪生得高高瘦瘦的，浓眉大眼，人也挺热心的，寒朔其实并不讨厌他，但也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就是了。

　　多想无益。

　　独自一人转过小道，穿过圆形拱门，经过长长的曲廊，路过碧波荡漾的池塘，再走上石拱桥，眼前一亮，原是十分别致的花园。

　　楚府占地面广，白墙黑瓦，亭台楼阁，十步一景，金碧辉煌，府中花园更如人间仙境。

　　仙境中有山，有果树，还有整片五颜六色的花海。

　　春天百花盛放，团扇大的不知名粉色花朵探出头来几乎要把路旁的石凳淹没了，不仔细看还不出来。

　　寒朔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过来,于是小心地拨开花枝往石凳上面一坐，打开油纸，果然是一个热气腾腾的肉馅包子。

　　这一看就是阿洪特意给他省下来的.

　　寒朔有些感动，同时止不住地心酸，心情复杂地咬下一口。

　　方才干了大半天的活，他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但因为口渴所以吃得很慢，不然只怕会被噎住。

　　正巧，楚云深刚好从这边路过，抬眼的刹那，脚步不由一顿。

　　远远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石凳上面，后面是灿粉如霞的花朵，他低垂着头，拿着一个拳头大的包子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着，看起来格外的安静乖巧。

　　蝴蝶翩翩，花香袭人。

　　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香雪兰的味道传来，这香味很特别，很诱人，让人难以抵抗。

　　楚云深挥手让身后跟随的近侍退下，自己则快步朝那个一连几日都让他心神不宁的人走过去。

　　眼前突然一片黑影笼罩下来，寒朔吃惊地抬起头，不期然地与眼前的高大男人四目相对。

　　他吓了一跳，咬了一半的包子抵在唇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楚云深大方地在他旁边坐下，也不开口，尽管盯着他看了半晌。

　　寒朔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也很快回过味来，他才挨完管家的骂，心情不好，亦不愿与此人多说一句话，只当他不存在，低头默默啃包子。

　　楚云深瞧着瞧着，心中竟充满怜惜。

　　也许这就是天乾的“本能”。

　　是本能让他想亲近，想怜惜这个人，更想把他抱在怀里做更多亲密的事情。

　　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想让他眼里只看得见自己。

　　楚云深被这不着边际的荒唐想法吓了一跳，心情又不大好了。

　　寒朔当然不管他在短时间内闪过多少可笑矛盾的想法，他甚至都懒得去猜，知道他肯定是来看笑话的，只盼着这人赶紧看够了然后赶紧滚。

　　堂堂楚大人还是第一次被人无视得如此彻底，有些不甘，没话找话地道：“我也饿了。”

　　寒朔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满脸写着“那又关我什么事。”

　　楚云深见他无动于衷，干脆直接抓过他的手把包子递到眼前咬了一口，眼角余光扫过他的手，不禁一愣，语气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恼怒：“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只看手背的话，细嫩白净，连指甲都是淡淡的粉色，是一双养尊处优，连女人都要自叹不如的手。

　　可是翻过来，手心却磨出了水泡，指腹红肿粗糙，还有不少细小的伤痕和血迹。

　　“怎会弄成这样？”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焦急。

　　寒朔冷淡地抽回手，抿紧双唇不说话。

　　楚云深被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不轻，扯着嘴角冷笑道：“看来乔少主果然很勤快，也对，我府中从不养闲人。”

　　寒朔身体一僵。

　　想到当初沦落南风馆的情景就一阵毛骨悚然，那段经历确实给他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不由咬了咬牙，颤抖着双唇低声恳求道：“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我一定会努力干活，请你不要把我卖回去。”

　　楚云深心想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抓来，怎么可能再把你卖掉？嘴上却说：“口口声声说会努力干活，也不知道是谁大中午的跑来这里吃东西偷懒？”

　　寒朔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闻言立刻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一时吃得急了，噎得满脸通红，

　　楚云深想替他拍拍后背，然而手还未撘上去，就见他忙咽了咽喉咙站起来道：“抱歉，我马上就走。”

　　伸出去的手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摸摸到，“哎，你等……”

　　话没说完，就见对方匆忙转身逃也似地离开，深灰色的身影在盛绽的紫荆花后一闪，眨眼就没了踪影。

　　楚云深不敢置信地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真的胆大包天，敢无视主人的命令扔下他就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情一时无比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