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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五篇-66-游动的蝴蝶 ...

  •   据阿求说,这是木渎镇很多年来第一次没有下雪的春节。除夕夜那天天空泛出红色的底色,我和阿求在屋外跺脚抱怨怎么还没下雪。然而等不到的雪天和仍要工作的假日还是一起到来了:过年时的绣房一如既往忙得不可开交,而我也在暗中接近勘合上标注的那些一片石间谍。

      戚柯约我夜晚在外小聚一番,我自然清楚他的来意。

      那是一处看起来不常居住的豪宅,拥有着与其面积装潢不相匹配的佣人数量。实际上,整个宅子里只有戚柯和两个随从而已,浓重夜色更衬得它空旷无比。

      “明日就是元宵节,怎么连个彩灯也没挂上?”我打趣道,这可完全不像戚柯的作风。

      “来得匆忙。毕竟你要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准备的。”他不接我的话茬,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递给我一柄长剑。我接过剑来,“但是你肯定都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这把长剑我在别亦阁见过许多次,也总想着用它和戚柯比试比试。

      “怎么,想跟我比试一下?”我试探性地抽出刀剑,寒光四射。

      戚柯今天的废话少了很多。

      以往也总是会有这种二话不说比试一番的情形,多半是因为我们中其中一人的心情不佳;当人处于情绪低落时期,往往会隐藏着一种强烈的攻击欲望,于是说不出来或者不想说出口的愤怒就会在剑刃划破长空的过程中逐渐消解。

      咣当一声,他手中的剑摔落在地面上。我的双眼忽然一黑,好不容易竭尽全力站稳后,终于才看清他慢悠悠地捡起剑来,眼中毫无斗志;以前他虽然输了,总还是逞强着要在气势上显示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真遗憾啊,我又输了。好像一次都没赢过你。”他气馁地说道。

      真晦气,这下子明明我赢了也感觉不到一丝兴奋。“你是不是有事儿?要说就赶紧说,不说也别耽误我喝酒。”一看到他这副怅然若失的神情,我似乎也同他一样不能感知到快乐了。

      他仍旧提不起精神,嘟嘟囔囔地说了很多。

      出身于京城名臣的戚柯,自小就有着天之骄子的骄傲,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千方百计也找不到一个/妓/女/夏桃,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是都随自己任意支配,几年来始终郁郁寡欢、难以接受。白单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出现于他的生命中,让戚柯能够平和地接受自己其实很平庸的事实。

      “我和白单已经互赠酒坛了。”听到这里,我才明白;男女双方互送酒坛是我朝的订婚习俗。戚柯这样自小被灌输重视出身的人,没有一定要娶名门望族家的小姐,而是大大方方正式娶白单为妻,已经算是他真正意义上勇敢了一次。确定心意后,戚柯迫不及待地在除夕前请媒人、下聘礼,婚事进行得顺风顺水。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过头不说话,肩膀轻微颤抖着。我觉得戚柯这是在流泪,又不想被我看到。

      “怎么能哭得这么狼狈?很丑。”我说。明明是收获了幸福,却反而被幸福锁住了身上的光,从前他的那些神采奕奕、意气风发,都消失不见。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后悔了:如果戚柯是因为白单替自己遭受残害直至残疾而感到亏欠,为了负责才和白单在一起,那么他也很容易因厌倦失去对白单的愧疚与容忍。

      “本以为我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到头来发现都是奢望而已。”他终于再次开口。

      我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我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不是白单出事了?”

      “白单她死了。”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像是直到今天木渎镇也没能落下的冬雪。我忽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冰凉,就连手指尖无意中划过刀刃也没有触觉。我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看天空,那片深蓝中蕴藏着一种无法呐喊出声的压抑。

      “晚来天欲雪,”以往我很厌恶这类风花雪月的情结,显得人矫情又虚假,现在却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走吧,屋里温有酒。”戚柯唯余一声叹息。

      白单死于万家团圆的除夕夜,也是戚柯提亲后的第二天;戚柯这样说着。那天晚上戚柯没能赶上和白单一起吃年夜饭,等他终于处理完手中事务来到城南的小宅子里时,白单已经吃下了砒/霜。情急之下,戚柯甚至要带白单去别亦阁找无天门的医师,然而途中白单便开始七窍流血,便是神仙也无回天之术。

      临死时白单的意识仍然清醒,她用尽全力说了很多话,关于莫宛眉和袁愔、关于陈邈和陈杳、关于郡主和我,一切羡慕的、嫉妒的、憧憬的感情。白单七零八碎地想到什么说什么,戚柯只能作为旁观者静默一旁,他自私地想着,最重要的人应该在生命最后的时候才会提到,可是他没有等到。

      “她最后念叨的,是你和她在环溪观看演兵。”戚柯不愿意承认,可是终究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被灯光照亮的半边脸冷峻无比,“和我有关的,一个字都没有。”

      白单去世后,戚柯翻遍了整个宅子,只找到了还没有用完的一点砒/霜。京城中砒/霜的买卖一般是受限制的,购买过的人多少会留下一些痕迹,循着这个证据,他查出似乎是卢绻给白单提供的毒/药。

      戚柯想不出来她们两人是如何结识的,毕竟以往白单拜托我给卢绻带糕点,也都是背着戚柯偷偷送的。但是他为白单的死亡构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坚定站在郡主一方的卢绻早已对戚柯产生了不可磨灭的敌意,这点他自己也清楚;而戚柯轰动京城的提亲,使得卢绻知晓了白单的存在,她意欲借白单的手除掉郡主多年以来的对手,于是买了砒/霜逼迫白单给戚柯下毒。

      “但是为了保护我,白单选择自尽。”戚柯自我安慰道,他宁愿相信白单对自己是有一丝真情存在的。

      “那你打算?”我问。

      戚柯替我说下去:“你是想问我怎么处置卢绻吧?对她,我没有任何办法。你也清楚,她和门主关系匪浅。”

      我感到十分错愕,这番话就代表着,戚柯终于还是向平宁郡主屈服了。

      对面的人仍旧在尽力说着些什么,我却面无表情。实际上,在得知白单的死讯后,我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幅场景,当我面对死寂的白单的模样:我保持着与她在听学堂中朝夕相处的气息,安静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过了一会儿,我摇摇她的右手,又默默替她整理已经很整洁的衣服,反反复复,又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

      她的面容虽然静止着,声音却依旧萦绕耳畔。

      “别人告诉我爱情是牢笼。”她这样说着,但不像是在询问我是否赞同。

      “爱情只是诱饵,家庭才是牢笼。”我说。

      “可我总是在尝试自我欺骗,侥幸地以为自己能够逃过这个陷阱。”这是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明月清风何初游,桃花流水杳然去。想不到有这么一天,我也会对某个逝去的生命充满感概,以至于悲伤。

      桑椹酒的滋味在口中回旋着,说不上难喝,只是酸得舌头都有点麻了。戚柯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走进内室拿出一封书信,“莫宛眉又寄过来一封信。”我抽出来大致扫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写了些什么?”戚柯问。

      我将那封信扔进火炉中,摇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仿佛将信中的内容说出来对我来说是一种凌迟。火焰逐渐吞噬页角,露出了一点书写着“陈杳”的边角:陈杳终于被莫宛眉从却月城中救了出来,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停留在合谷山庄中;接受了莫宛眉的一笔资助金后,陈杳独自一人西行,去其他城参加围棋比赛。如果赢了,没准她还能获得比赛的奖金。或许在这段行程中,陈杳还可以向围棋高手拜师学艺。总之,似乎离她梦中的方向又近了一步。

      我又一次举起了白玉酒盏,却发现戚柯早已给自己灌了一壶下肚,上一次他喝得这样不加节制还是在夏桃失踪后。

      果不其然,饭菜一口没吃,很快戚柯就酩酊大醉。实际上,我最鄙视的便是那些所谓借酒消愁的人,不过是一种自我逃避的方式罢了。他的头脑开始不清醒起来,嘴中全是胡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比他本人更痛苦想必就是我了,一串串奇怪的话语层出不穷,听不懂到还能听过就忘,偏偏每一句我都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关于哪个人、哪个时间、哪个地点,我几乎无所不晓。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再加上这些零碎的信息爆裂地敲击,我忍不住揉揉眼睛,感叹自己的生活竟然已经与戚柯绑定到如此紧密的程度了。

      难得他的舌头还没有打结,“咱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来着?对,就是那次试炼大会。当时咱们打完之后,我觉得你的神态与夏桃出奇地相似,不由得盯着你观察许久,你还记得后来你说了什么吗,吓了我一跳。”

      那时我的病还没有痊愈,在对打过程中太用力,以至于结束后在人群外吐了一口血,没想到就被戚柯看到了。

      戚柯没有留给我说话的时间,“你的眼神特别懵懂,但是一开口竟然是,‘你是想死吗’。那种不服输又特别尖锐的感觉,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从那一次见面后,我就怀疑你是不是就是夏桃,明明外貌不像,声音不像,性子更不像,可是那时候,我就是觉得你是夏桃。” 戚柯又一次提到自己的执念,只是第一次将我和夏桃联系在一起。

      我不失时机地回复,“不过后来,你还是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我真的不是夏桃。”

      “夏桃姑娘不能饮酒。我想,一个人很难在短时间内就改变自己的体质吧。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都只是巧合而已。”果然还是因为喝酒,使得戚柯从怀疑又最终放弃怀疑。

      如果他知道自己冥冥之中错过了真相,事情又会怎样发展下去呢?

      在与戚柯交往中,我曾产生过坦白的冲动,也许是出于对戚柯的一丝怜悯与不忍,也许是长时间隐瞒秘密的厌倦,然而我终究没有暴露出来。回想起来,我不会否认的是,对于当初身处藏春坞和瑞楼中的我来说,戚柯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即使我迷恋的是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哀怨,即使我太知道他轻佻又浮夸,那也是情不自禁的情感冲动。

      可是我也清楚地知道,戚柯永远爱着十五岁的夏桃,而我怀念的是刚认识一年时的戚柯;我们的感情只能停留在原地。

      我从来不为情所困,因为我不曾期盼过自己的爱能够得到回应。

      一个夏桃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戚柯心头许多年,可是他的这份深情又会继续保持多久呢,大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不出两年,新的戚夫人便已经在府中为他打点好一切了。

      即使现在的他仍旧沉浸在醉生梦死的回忆之间。“我还记得,咱们以前被困在沼泽地里,差点就要没命了。”他的思绪飘到东游采风,我们在芦苇荡里记录民间的诗词歌赋。

      我自然没有忘记,“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功夫太差,怎么会陷入沼泽,我又怎么会为了救你才被一起拖下去。”

      醉酒的人开始耍赖,“不是这样吧,明明是你先喊救命的。”

      “快点闭嘴吧,别逼我骂你。” 我一巴掌呼到他头上,“幸好我们被县令的人救了出来。唉,这可真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大污点,都是拜你所赐。”

      戚柯真是不清醒了,车轱辘话来回说,“你要是不那么凶,我们也不会吵起来,我也不至于掉下去。”

      “明明是你做事没把握,眼看着你就要被贼人袭击,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记得清清楚楚。

      戚柯反驳道:“我那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谁能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一出手就把人打死了。而且你打他就打吧,还把我给打伤了,你自己说说,这劲儿该用得多大啊。”

      “情急之下哪能顾及得了这些,对方用的可是毒针。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禀报回无天门了,我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固然这出闹剧最终以县令派人解救而圆满解决,也绝不会属于一段美妙的回忆。东游采风是我升任清螣司使后,和戚柯作为搭档执行的第五项任务。

      “不过我们一回到京城,你就被派到除私堂了。亏我还期待着我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能缓和一点,突然你就离我一万八千米远了。”戚柯又开始胡言乱语。

      “咱们之间,永远只能是剑拔弩张,不可能有所缓和的。”我这样决绝地回复着他,这也是他以前给我的答案。

      在离开京城前往惠宁城前,戚柯在南浦为我设宴饯行。秋风袅袅时木叶凋零,听闻鹧鸪的啼叫,酒过三巡后的戚柯看起来有些不太灵光,“这么多年,我从来没离开过你,往后你一个人可要注意安全。”

      我无奈地拍拍别在腰间的短刀,说:“少啰嗦。”心中却早已唾弃了无数次戚柯的虚伪,为什么呢?因为我只身前往除私堂,几乎也可以算是戚柯一手推就的。

      在一起搭档共事前,戚柯在郡主面前几近于恭维地谈起我们相识的经历,“我是在一次试炼大会里见到了万众瞩目的纠陌。从那以后,我就特别羡慕那些能和她一起搭档执行任务的人,要是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和她共事就好了。”

      郡主听后甚至戏谑道,“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说要找一个搭档了。”

      我暂时性地相信了戚柯的所谓欣赏,不然以他的脾性和傲气,绝不会甘心捧着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正是他在无意中将我抬升到对手的位置,我才会只用一两年的时间内便在无天门内打响了名声。

      然而也正是我从籍籍无名迅速成为无天门的司使,再到后来可以影响五天门的重要决策,几乎快要接近于门主的权力,使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平宁郡主毫不掩饰对我的大力扶持,是出于培养在老门主之外属于她自己的强大幕僚体系的目的,而这必然会导致戚柯逐渐被边缘化。从无天门的柱石沦为附属品,嫉妒使戚柯不知道如何自处。

      正在此时,无天门内商讨该派谁去潜伏除私堂;人人都明白这是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这原本属于各持己见的时候,却正是因为戚柯在背后的推动,最终支持派我去的人占了大多数。

      当然,即使猜到了这些我也不会就此和戚柯翻脸,这并不是不能忍受的背叛;并且就算戚柯不做出这一步,平宁郡主也会想尽办法让我去。

      我只是意识到,或许我在一定程度上吸引到了戚柯,但这只是一种很轻微的情感,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连接。我可以变强,并且戚柯也乐于见证我在他的帮助下变强,然而一旦我的成长速度危及到戚柯在无天门中的地位,他便绝对不会继续容忍,甚至会第一个和我翻脸。戚柯希望我变强,是为了证明他的眼光好,为了证明他没有看错人。可是他也不会允许我和他平起平坐,甚至有一天会超过他的地位。

      于是当我们南浦离别时,我只是手握短刀,精神饱满地与他告别:“不必远送。”

      现在的我大抵也是这样。饮酒的痛快短暂性地麻痹了白单逝去带来的刺痛感。“戚柯我问你,”我感到自己也有一点微醺,眼神涣散,“倘若当初在却月城里,我答应你杀掉陈邈呢?”

      我没有立即得到答案,虽眼神迷离,我还是看清了戚柯凄楚的笑容。

      “万幸。”他这样说道,“我不想你变。就像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就好,自由而冷冽。”

      我们时常推杯置盏,却从来没有推心置腹。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有一点惊讶。

      意识混沌起来,四肢都变得乏力,我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像夏桃那样失踪了,你会怎么办?”

      “那可就皆大欢喜了。没有竞争对手,我肯定第一个拍手叫好。”戚柯连酒杯都拿不起来了。

      “实际上呢?”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睛。

      “除非你死了,否则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什么叫抓回来,难道我是你的罪犯吗……”

      睡意沉沉,朦胧之中我仿佛置身于一处山林,溪水就从山间流过。这里好像是回京途中,我原本不敢确定,直到忽然传来了一声喊叫,是白单的声音:“有一只蝴蝶,竟然在水里游动!”这太有悖于常理了,可是不得不承认的事,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场景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下一秒钟,我突然来到死去的白单身边,她的脸上被擦拭得很干净。不知怎的,我就是忘却不了那只在水里游动的蝴蝶。按照现在的气候,它舒展的翅膀是不是都会被冻在冰天雪地里了?我轻声询问,可白单还是一动不动。

      周围一片死寂。我醒过来,心情说不上多么悲伤,可是关于白单的死亡,我释然不了。不知不觉中,我便从怀中掏出了那一个小药瓶,它还是在合谷墟坪受伤时戚柯扔到我手上的那瓶,里面剩下五粒平喘丸。

      我不是准备给自己吃。对于我来说,平喘丸是救命良药,因为我原先体内便有多种导致呼吸急促的毒,具有呼吸衰竭效果的平喘丸便成为了我的解药。然而对于身体健康的普通人来说,平喘丸恰恰成为了快速疲乏无力、并最终因呼吸阻塞而痛苦离世的诱因。

      一粒,两粒,三粒......我的指尖划过戚柯的脸颊,缓缓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内心却丝毫没有纠结:是他的刻意接近使白单觉得自己看到希望,又是他的仇人造成了白单的残疾,也直接导致白单绝望到自杀。我绝不会相信白单是为了保护戚柯而自杀,戚柯他不配。白单生的希望被掐去,我绝不能让戚柯这个罪魁祸首苟活于世。

      我晃动着空荡荡的瓶子,想起来在那个昏暗的凌晨,戚柯是怎样轻飘飘地把药瓶扔到我的手里。那时他用这瓶药救我的命,现在我又用这瓶药来夺走戚柯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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