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全域大教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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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在一片漆黑中，高挑的黑发女性提着一盏油灯，款款走下地牢。她身后的影子被铁栏杆砍成一道一道，投在囚室的后墙上，好似一片黑色火焰摇曳着燃烧。那片阴影里，有个女孩靠床坐着，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除了一夜未眠的蒂格妮，牢里的人都还没有醒。
女人停在了一间牢房前，抓住栏杆用力晃了晃。玻色被惊醒，他敏锐地睁开眼睛，看见门外站着昨日在木台上带领人们诵经的那个女人。
“两位先生，教主召见你们，请随我去更衣。”她见玻色醒了，利索地打开门等他们出来。
“现在才几点，”玻色嘟囔着摇醒费米，“你们上班也太早了。”
费米昨晚猜测，蒂格妮打断他们谈话很可能是因为有人监听。既然如此，教主要是知道了他们和勇者的事，肯定会尽早接见处理。虽然事情发生得比他们预测更快，但这也让玻色松了一口气——计划顺利开始。
“五点，先生。”那女人不满地皱了皱眉，“请注意您的态度，能面见教主是二位的荣耀。”
不管这到底是不是荣耀，玻色和费米都跟着她穿过地牢的走廊，登上了通向大殿的楼梯。她一路上保持着端庄而平静的姿态，偶尔回头确认二人有没有跟上，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地牢中的其它人。
他们用了整整三个小时在一众佣人的带领和监视下沐浴、更衣、用餐，之后便一直在门厅等待召见。
终于九点的钟声响起。费米打了个哈欠，越过旁人走进了礼堂，玻色在他身边不紧不慢地跟着。负责为他们领路的黑发女人‘切’了一声，还是紧跟上前。
“教主大人，这就是昨天抓到的那两个人”，她进了门，走到礼堂中央虔诚地跪倒。三人脚下鲜红的迎宾地毯有二十来米长，两侧排着百名佩刀剑的卫兵，红毯尽头，有一位长者站在二楼的讲台向下俯视。
“提尔，起来吧。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玻色自进来就一直观察着身边几人——当提尔下跪致敬时，费米只是屈身行了一礼，他便也跟着那么做了，之后就一直在硕大的礼堂里干站着，被两旁的卫兵盯得发毛。原来那黑发女人名叫提尔，玻色想。她起身告退，不等教主发话就自然地退出了礼堂，对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一点都不关心。
现在，场中只有教主、费米和玻色三个人。
那位长者——全域教教主本人深深地看向他们二人。这是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高个子，腰板笔直，不怒自威。
“教主大人，”不出五秒，费米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极具压迫感的沉默。他上前一步仰头站在玻色身前：“想必您已经听说了，不过，请让我在这里正式做一次自我介绍。
我是全域第17任勇者克利恩·费米。”
“很好，很好。”教主拍了拍手，盯着他下方礼貌中带着桀骜的年轻人，面带微笑，“昨天，我听说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然后他一字不差，缓缓复述道：“能毁掉全域教的就是勇者自己，只要你们找机会……这个故事，你能接着讲讲吗？”
昨晚果然有人监听。费米抿了抿嘴：“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容我纠正一点：如果我不愿意，那种水平的绑架我轻易就可以摆脱，我们不是被‘抓’来的，而是来找您的。没错，我只用解锁十六世纪就能轻易毁掉全域教，这是威胁——我要勇者应有的地位和财富！”
“你这种率直的态度我倒是不讨厌，” 教主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玻色觉得他简直是把厌恶写在了脸上，“但金钱、权力，都是无底洞。你觉得我凭什么给你？”
随他话毕抬手，六人迅速拔剑，寒芒直指地毯中央的两人。
“大可不必如此，你不敢杀我。”费米脸上挂着生硬的笑容，“如果我死了，新的勇者会同时出现。下一次，您还找得到他吗？您的地位还保得住吗？”
“那又怎么样？我能抓到一个勇者，就能抓第二个、第三个，有什么区别？一卫，把他们——”
“我不一样！我有诚意跟你合作。”费米快速道，“我不会攻略十六世纪，要权力对我也没用。我已经骗取了那些叛徒的好感，只要我们合作，我不但不会破坏贵教教会的地位，还能帮您把他们的同伙找出来一网打尽。”
“继续。”
“我们可以合作得很愉快，就像您和我的上任那样。”
教主平静地看着他。
“我一直很向往他的生活方式。只要您能给我钱，比起做危险的攻略，我也更愿意逍遥快活地过完此生，保教会第二个百年昌盛平安。放心，这点数目不会对教会产生任何影响。”
“你很聪明，双赢也不失为一种解法。但是，”教主厉声喝道，“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勇者？你身后躲躲藏藏那人是什么身份？”
玻色心里一紧，迅即配合着费米的动作，在他身后以毫米级的细微动作召唤出跃迁通道。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费米的突然行动上——他不顾身前的剑尖伸手在空气中划下一横一竖，随即跃迁的大门在他面前展开，黑得夺目。
玻色跨出一步：“我是他的随从。”
教主冲费米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好，好一个尸位素餐贪生怕死之徒。”
“彼此彼此。”
“我同意你的合作。见谅，以防反悔我不会一次性把钱都给你，往后你按月去教堂领四十枚银币。”教主挥挥手把刀撤了，“至于卧底的事，我不提要求，你若能做好自然有另外的好处。走吧，还是说要我把你送回地牢去？”
“谢教主，不必。对了，地牢里有个卖我假书的听说今天处刑，人还挺漂亮，”费米眯着眼睛，舔舔嘴唇，“给我个特等席欣赏欣赏不过分吧？”
这么个猥琐的勇者显然反衬得教主伟岸了不少，他呸了一声：“正午当众斩首，你索性等会儿跟刽子手一起去好了。”
费米和玻色离开后，教主——那个老人缓缓走下讲台。
他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费米义正词严地斥责教会的行径，宣布自己将攻略十六世纪破坏全域教，那他大可以像恶魔一样诱惑他接受交易，或者怀着敬佩的心情将他一刀斩杀在此。
但费米，那个有天使一般外貌的少年，怎么也跟他一样堕落成了狡诈的懦夫？
七十年来，上一任勇者如此，费米如此，未来……老人抬头茫然地寻找着‘场域之神’，惶然地想，这个世界还有神存在吗？
一行悔恨的浊泪溢出老人干瘪的眼眶，如果勇者转头为了世界破坏他的伟业，他也未必……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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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处刑台台下人山人海
蒂格妮蒙着眼睛被推上台，台前，提尔正一条条冷漠地宣读她的罪状。
“一、蔑视教会
二、伪造神旨
声音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但群众中不乏有交叉两指为蒂格妮祈祷的。蒂格妮被捆在处刑柱前，从枯槁的短发到脚尖都在颤抖，她本以为自己能很平静，但现在她嗫嚅着，平怨安心的口诀像只可笑的泡泡一样崩溃：“妈妈……妈妈，你看看我……”
“三、背叛场域之神……
“够了，够了，别念了！你看看我啊！”情绪像泪水一样决堤，“教会里没有神，世界上没有神，神死了！妈妈！我只有你了，妈妈……求求你，求求你”
提尔一怔，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教会给了她足以活下去的奇迹和希望，那她当然也能为教会放弃一切。
两个人提着长刀一左一右站到女孩身后，还有两人跟着站到她身侧。蒂格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发出声音，是不是反反复复哭泣着重复毫无逻辑的字眼，大脑一片空白。
“处刑人就位——”
刀光一闪，
在她身侧，玻色用军刀划断了捆住她的绳子，她头上的眼罩被旁边另一人直接扯下，有条明亮的银白色道路在他们面前凭空出现，刺进霍然开启的黑暗里。玻色双手把蒂格妮抱起来，只来得及说上一句“没事了”，就抱着她冲进无声的跃迁场；费米最后扫视了人群一眼，紧随玻色消失，通道关闭。
这一切发生在不到三秒内，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便已结束。他们依稀看到蒂格妮被人松绑、出现一扇门、三人奇迹般消失……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他想起了一个久远得快要被人忘掉的故事，那个关于勇者的故事。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欢呼。
勇者去攻略十六世纪了——被称作希望的力量前所未有的，真实的降临在了人们头上，他们感受到在教堂停滞了百年的时光像生锈的齿轮，如今重新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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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身着一袭红衣愕然目睹了这一切，他仰起头，让自己的笑声和眼泪淹没在如海的欢呼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全域大教堂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