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拾年》花间不喝酒

4、别哭

　　“上次……你们，还好吗？”他终于还是问到了。
　　“我挺好的，”我笑了笑，说，“我们半年前就分手了。”
　　他动作一僵，又连忙摆手说:“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
　　“没关系，那天你也都看见了，”我说，“我们分开，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俩又朝着东园的小道走，这里人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也是，这样的好风景就该情侣看，我又来凑什么热闹。
　　“咱们还是去主办大厅那边吧，你的同学们也都来了吧？”我对张熙垚说。
　　“不急，咱们来得早。”
　　我俩迎面又撞上一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我尴尬的笑笑说:“这里……”
　　“啊，是我的错，”张熙垚懂了我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咱们去广场那边吧。”
　　“我记得之前这边有个专门卖冰淇淋的阿姨，现在怎么没了。”他说着朝四面看，突然眼睛一闪，说，“学长在这儿等会，我马上就回来。”
　　我看着他跑到不远处的冷饮店，本想叫住他的，但看见排的队不长也就随他去了。
　　“学长，给。”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递给我的是杯橙汁，“我之前总看你买橙汁，想着应该是你爱喝的。”
　　“谢谢。”我把橙汁拿在手里，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冰冰凉凉的。张熙垚不知道，爱喝橙汁的是李一城，当然，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我俩在广场上散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之前学校的事。聊着聊着我的眼睛渐渐湿润了，视线开始模糊了——原来，我的整个青春，都与他有关。
　　我正微微出神，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我。
　　哦，是莫泽，我的高中兼大学同学。
　　“你也来这么早啊，”莫泽走过来跟我打招呼，抬头发现了一旁的李熙垚，问“这位是？”
　　“张熙垚，20xx届毕业生。”他比我先开口回答到。
　　“原来是学弟啊，幸会幸会。”
　　他俩聊着，我的眼神却飘到了远处，好想那边有一股魔力一般，吸引着我。
　　是李一城，他也来了，旁边……还有别人。
　　“诶？李一城呢？没跟你一起来？”莫泽问我。
　　我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张熙垚突然揽住了我的肩，笑着对莫泽说:“李学长今天没空，我就陪文学长来了。”
　　“哦，这样啊。”莫泽说，“自你毕业后我也就没见过你俩了，现在怎么样？”
　　是了，我和李一城分手的事，我没和任何人说。在外人眼里，我俩还是一对。
　　“我……”
　　“莫泽？”闻声我浑身一震，他，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李一城！”莫泽眉目间都是喜色，他们之前是一个篮球队的，也算有些交情，“你今天不是没空吗？怎么来了？”
　　我手攥成了拳头，忽然间有一双温暖的手附上了我的拳头，我猛的抬头，看见了张熙垚对我张了张嘴。他在说“没事”。
　　“我没空？”李一城的目光看向我和张熙垚，我硬着头皮对上了他的目光，他了然，道，“哦，是，不过奈何有人想来，就带他来了。”
　　这时候一个穿着粉色卫衣的男孩从李一城的身后蹦了出来，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各位哥哥好，我叫程溪，是……是城哥哥的，的……”男孩试探性地看向李一城。
　　“我爱人。”李一城亲口承认了。
　　我认出了，那是原先李一城手机里的声音，他们应该很早就在一起了。
　　我的心好想被万蚁啃食，这段时间刚刚安下的心，又重新浮了起来，飘摇不定。我的手攥得更紧了，身子竟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爱，爱人？”这下轮到莫泽懵了，他看看那小男孩又看看我，“这，这？”
　　“我们分手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只希望别让他们看出什么。
　　拜托了，再让我坚强一点，拜托了。
　　“啧，唉，真是……”莫泽也不知该说什么，自己也在干着急，毕竟这场面是谁也不想遇到的。
　　最后还是张熙垚打破了尴尬:“主办大厅那边也要开始了，一起去吧？”
　　莫泽忙跟着点头说:“是，是快开始了，一起去吧。”他是对李一城说的。
　　李一城笑着摇摇头说:“我们过会儿再过去，小溪还想再逛逛。”
　　“好，好，那我们先过去了。”莫泽说完，也就跟着我和张熙垚走了。
　　我的心还在狂烈的跳着。
　　别，别回头了，你今天已经够丢人了，别再，让他看笑话了。又再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们已经，分手了，他有了爱人不是……应该的吗？尽管，是他先出了轨。
　　“学长？”张熙垚还攥着我的手，他感受到了我的颤抖，他揽过我的肩膀，说，“没事了。”
　　开过的大会，我已经毫无心情，也没了力气再留在这里了，我想先回去了。
　　“小垚，莫泽，我先回去了，你们再逛逛吧。”
　　“我送你。”张熙垚说。
　　“不，不用了，我坐地铁……”
　　“走吧。”张熙垚牵着我的手就要拉我往外走。他如此坚定我也只能和莫泽道了别，跟他去了车库。
　　“学长，你还放不下李学长吗？”他开着车，跟我闲聊着天，“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放不下？我，我怎会放不下？
　　“没有，只是，看见他不舒服罢了。”我说。
　　“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尽管找我，不要怕麻烦我，你，你也帮过我不少的。”他说。
　　我说:“好。”
　　分手后半年，我又遇见了李一城，他没什么变化，还和以前一样，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回到家，我又翻出了被我藏在床底下的盒子，许久没拿出过，它已经蒙了灰。我缓缓打开，里面是李一城各时期的照片，从高中到大学，到毕业到工作，还有许许多多的车票或是电影票……这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有关他，也有关我——那是我的整个青春啊。
　　我能骗过所有人，甚至骗了自己，可在我又打开这个盒子我终于清醒了——我从没放下过他，不论是最初分手，还是逼着自己忘记他的那段日子，也包括现在，包括看见他有了新的爱人……
　　可是，回不去了啊……李一城，我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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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我去了英国，公司派我去分公司工作三年，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座城市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人了，也该去找个新环境换换心情了。
　　巧的是，张熙垚在我到英国不到一个月他也来了，好像也是他们公司的整动。
　　这边的工作比较少，很轻松，我也就有时间常常和张熙垚聚聚。他之前在英国住过一段时间，也有了他自己的圈子，他懂得也比我多得多，于是也处处帮衬着我。
　　这次再搬家的房子也是张熙垚帮我找的。
　　“真的麻烦了。”
　　“应该的。”张熙垚说，“学长来这边也有两年了，感觉怎么样？”
　　原来已经两年了，时间过得这么快……
　　“还不错，不过还是没有中国好。”我说。
　　“是了，”他笑，“总归没在自己的故土上。还有一年学长应该就能回去了。”
　　“嗯。你也别那么客气了，叫我文一就好了，”我说，“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这还没消息呢。”他说。
　　“今晚我们公司安排了个酒宴，好像是要跟国内一家公司签约，提前见见面了解一下情况。所以，今晚应过又要鸽你了。”我不好意思到。
　　“没事，工作重要。”张熙垚说，“国内的公司怎么没跟总公司联系，跑到英国来了？”
　　“好像是那边老板这次的项目想要在英国发展，也就来借借力了。”
　　“也是。”
　　这次晚宴办的还算比较隆重，算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我正跟别人品着酒，忽然经理过来叫我。
　　“Do you have time now？”
　　我点点头被他带去了酒宴的另一头。他说对方老板亲自来了，我是中国人业务能力也不错，想让我陪对方聊聊。
　　我自然是答应的，直到我看到了对方的老板。突然好像有股力量拉住了我的脚，让我直直的定住不肯上前一步。
　　“Wen, are you all right？”
　　我充耳不闻，仿佛这场热闹的酒宴都被冰冻住了，我的眼中只有对面那个人——那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人。
　　“Wen？”
　　我缓过神来，吸了一口气，抬起沉重的步子向他走去。每走一步，我看见他的笑容深了一些，直到我走到他面前。
　　经理给我们互相介绍了一番，我俩握手交好。
　　“好久不见。”李一城说。
　　“……好久不见。”两年多了，是好久了。
　　经理忙不迭地说着这次签约的种种事情。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我始终不敢看他，只是偶尔说上两句。
　　工作聊完了，经理知道了我俩之前有过交情，也就留下我俩“叙旧”了。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他问我，呵，像偶像剧那样的开场白，老土。
　　“还不错。”我说。
　　“你不问问我？”他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显而易见。”我说。显而易见，他过得不错，甚至是很好。他成功了，他成立了公司，当了老板，完成了曾经的梦想。只是这一次的过程没有我，结果也无关我。
　　“是，我成功了。”他说，“我也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如此顺利。”
　　“如果你只是想向我‘分享’你那些成功，那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了。”我说完就想离开，无奈被他拉住:“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好好聊聊吧。”
　　“我们之前还有什么可聊的吗？”我略带嘲笑地说。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再笑自己——刚刚他拉住我我心里竟又生出一些期待。真是贱啊。
　　“我分手了，”李一城说，“我现在是单身。”
　　“所以呢？”
　　“听说张熙垚也跟着你来英国了？”他摇了摇酒杯，说，“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情人？”
　　“跟你有关系吗？”听到他提到了李熙垚，我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生气了？”李一城笑了，说，“不至于吧，我跟你的感情还比不上他？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这次勇敢的对上了他的眼睛，“我烦透了。”
　　我看出他有一瞬的恍神，我趁机甩开了他的手，径自走了，没有一丝犹豫。
　　对，就该是这样的，就该这样甩开他。
　　文一，别哭，这样是对的，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