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巢》飞个球球

5、第 5 章

　　冰凉的手感，一路沿着手背，攀爬上了杨巍的心窝。一点点，一点点浸透杨巍坚韧的防御，像是要淹没了杨巍。
　　鼻尖充斥着倪笙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着陆衡身上散发出的酒气，一时间，竟让杨巍如同被人用尖刀利刃抵住了喉咙似的，他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渐渐有窒息的错觉。微微起伏的胸膛，让杨巍双手渐渐发凉。

　　倪笙打开了点车窗，似乎丝毫不在意杨巍的不对经一般，在车子驶出的同时，淡淡地说道：
　　“陆衡身上的酒味太重了，你不介意我开窗吧。”
　　一句话，将杨巍拉回了现实。
　　他摸了一把微微渗出汗的额头，摇了摇头。对自己刚刚的失态，表示歉意。
　　“前面有个酒店。”倪笙话说了一半，看向杨巍。
　　只见杨巍警惕地转过头，看着倪笙。
　　倪笙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把这两个扔进去。然后我送你回家。”
　　杨巍似乎意识到了这个倪先生，似乎很爱逗弄他。为了不想显现出太过狼狈，杨巍强撑着，没有露出半点表情。
　　“你晚上兼职唱歌，那你白天做什么？”倪笙很自然地开口问道。
　　杨巍愣了愣，像是没有想到倪笙会问这个问题。
　　他舔了舔唇，脸色有点苍白。
　　“在家休息。”杨巍回。
　　“哦？~那你工作自由度挺高的呀。”
　　“嗯。”

　　车子驶入酒店大门时，倪笙并没有下车的打算。他降下车窗，让里面的工作人员帮着架出了陆衡和他的女朋友，车子就呼拉拉地飞驰了出去。
　　杨巍略微有些惊讶。
　　“不需要........”杨巍开了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提问好。
　　“那是他家的酒店，他刷脸就能入住。放心吧。”倪笙似乎看穿了杨巍的担忧，解释道。
　　“家住哪呀？”倪笙问。
　　杨巍鼓了鼓脸，
　　“前面兴北路路口停一下就行。谢谢。”
　　倪笙了然，这是不想让他知道家住哪儿了。他并没有讨厌人地刨根问到底，而是默默点了点头。
　　就在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兴北路路口时，倪笙这才开口问道：
　　“我平时可以给你发短信吗？”
　　杨巍略微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倪笙。
　　倪笙微微笑了笑，
　　“别这么看我，手机号我有的。”
　　杨巍正想解开安全带，可能因为听到这句话略微感到有些诧异，但很快又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
　　他并没有回复倪笙。他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倪笙坐在车里，看着他没入黑暗中。似乎他与生俱来就应该生活在黑夜中一样，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越是看不见他的身影，越觉得他神秘。
　　不急不慢地脚步声混着夜里的蝉鸣，搅得倪笙魂不守舍。忽地炸开在耳旁，忽地渐渐远去，你也不知道，下一声，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你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没有下一声了。这种挠心挠肺的感觉不好，倪笙却意外地很享受。

　　“我回来了。”
　　“今天迟了。”
　　“嗯。”
　　“手上的是什么？”
　　“客人给的。我放冰箱了，你明天记得热了吃。”
　　“嗯。”
　　“你......有心事？”
　　“没有。”
　　“去睡吧。”
　　“嗯。”

　　虽然杨巍没有正面回复倪笙，但是倪笙已经认定杨巍是默许他可以给他发短信的。
　　倪笙开始给杨巍发日常报备短信。当天晚上一到家，倪笙就给杨巍发了一条短信。
　　“我到家了”。但是杨巍没有给他回复。
　　翌日，一大早倪笙又给杨巍发了一条短信。
　　“早上吃了百生源的虾饺，挺好吃的。下次给你带。”
　　也是石沉大海。
　　类似这样的日常报备，倪笙几乎每天都给杨巍发。当然还有每日一问。
　　“今天在哪儿驻唱？”
　　短信就像是发到了树洞里去了一般，永远都得不到回复。

　　杨巍在倪笙的眼里就像是披着神秘色彩的人一样。
　　忽地有一天，出现在了倪笙的面前，过着倪笙一直渴望地随心所欲的生活。既不会为了钱权折腰，也不会因为倪笙的殷勤而摆谱。似乎你的日子如何，他不在乎，也不在意。
　　或许一开始是为了颜，到了现在，或许更多是因为羡慕。
　　倪笙许是自己也没懂，杨巍如何就让他欲罢不能了。
　　看着发出去的短信，倪笙自嘲般讪讪地笑了笑。

　　落地窗透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伴着空调“呼啦啦”地声响，像极了一首美妙的催眠曲。然而，倪笙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倪盛国的助理姜敏发来信息的时候，倪笙的好心情一下子落入谷底。
　　他不自觉地揉了揉太阳穴，浑身都在抗拒，那种莫名的焦虑感又油然而生。他猛地灌了两大口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每个月例行一次的家族聚餐是倪盛国最爱的活动之一。

　　姜敏的短信里躺着时间，地点。没有多余的字。甚至连主语也没有。
　　倪笙也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回复了“收到”，便扣下了手机。

　　倪笙的爷爷育有二子。倪盛国是长子，倪笙还有个叔叔---倪盛家。
　　倪盛家本是天之骄子，不论是颜值还是能力，都比他的哥哥倪盛国要优秀。
　　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倪盛家的风头一度盖过倪盛国，倪笙的爷爷也曾经动了要将大部分的家业传给小儿子的念头。
　　但，天妒英才，一次车祸，不仅送走了倪盛家的爱妻和儿子，还让倪盛家从此坐上了轮椅。
　　曾经的天之骄子就此跌下神坛，成了半个废人。

　　倪笙痛恨这每个月一次的家族聚餐，倪盛家又何尝不是呢？

　　地点定在倪家老宅。
　　倪笙将车停在固定的车位后，在车里坐了20分钟，抽了几支烟，生生压下了那股无名火，才扣上了最上面那颗扣子，往老宅里走去。
　　倪笙刚进门，就听到管家叫他。
　　“笙少爷回来啦。快进去吧。他们都到了。”倪笙点了点，就往里迈。
　　倪笙一进去，就看到众人面如铁色。尤其是倪盛国，一脸怒气。反观坐在倪盛国对面的倪盛家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倪盛家瘫了以后，就一直和倪笙的爷爷住在一起。虽然倪盛国现在掌位，但是家里大部分的事情，还得听倪笙爷爷的。
　　“倪笙来了，快坐。”倪笙的大嫂将怀里的小娃娃过给了她身后的育儿嫂，招呼倪笙道。
　　倪笙淡淡地点了点头，坐在了倪笙姐姐身旁。
　　“人齐了，要上菜了吗？”管家问。
　　倪爷爷慢条斯理地摆了摆手。
　　“不急，我还叫了盛齐。等等他。”
　　倪盛国顿时脸色垮了。倪盛齐是倪盛国的堂兄。一般只有家里有重大决定的时候，才会让倪盛齐出席。
　　“笙儿。”倪爷爷喊道。
　　“关于将你过继给你叔叔的事情，我想你之前应该也有听说过。我想问下你本人的意思。”
　　倪爷爷说得至情至理，像是一个十分好商量的长者。但是，倪笙却知道，这个久居高位的老者，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真的想听你阐述想法。
　　这只是一个陈述句，他只是在知会作为当事人的你。

　　倪笙淡淡地笑了笑，在众人的注视下，回道：“我没有什么想法，全听您和爸的安排。”
　　“这件事押后再说。”倪盛国终于还是没有按捺住他的脾气说道。

　　倪爷爷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倪盛国，又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倪盛家，冷哼了一声。
　　他到底还是看不上这个大儿子。
　　心里半点事情都装不住，咋咋呼呼地登不上台面，特别是一碰到倪盛家的事情，就格外的尖锐。
　　倪盛国第一次没有吃完饭，就下了桌。
　　大哥大嫂因为孩子小，哭哭闹闹的，终也没吃上晚饭，就下桌了。
　　倪笙的大姐中途接了个电话，便也急急忙忙找了个说辞便离开了。饭桌上只剩下倪笙，倪爷爷还有倪盛家三个人。
　　倪笙倒是觉得今天这顿饭，难得的清净。
　　胃口极好的样子，就着面前的清蒸石斑鱼，吃了一大碗饭。
　　“笙儿，一会儿来我书房下。”倪盛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