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巢》飞个球球

21、第 21 章

　　听到倪笙说他也睡不好的时候，迟钝的林崇就像是一个人孤独久了，终于找到了同类一样，眯着眼，像是要努力看清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他认识的倪笙一样。
　　出乎倪笙意料之外的是，林崇一改清醒时的样子，一点也不矜持，开口就问为什么。
　　倪笙捂着自己的伤口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酒鬼吐衷肠。也许对方比自己的病的还厉害，也许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对方一定醉的不省人事，倪笙倒是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失眠的原因告诉了林崇。

　　林崇躺在倪笙的床上听完了这一大段的故事，并没有合并同类项的快乐，反而生出了一点同情。最后和着衣服微微揽着倪笙的腰睡着了。

　　原以为林崇会和上次一样，一觉醒来就偷偷跑走。
　　倪笙没有想到，他醒来的时候，林崇正躺在他床上，看着天花板。
　　“早。”倪笙想伸手揉一揉林崇的脑袋，但是他现在摸不准林崇正在想什么，害怕这样一个动作会吓到林崇。
　　林崇淡淡地笑了笑，说：“早。”

　　说完后，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倪笙。四目相对的时候，倪笙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心跳加快。这纯情的反应着实也把他自己吓得不轻。
　　倪笙一直都是端着的人，哪怕是他出国过得最不如意的那几年，在外人看来也一直特别体面。或许是因为成长背景的缘故，他总是一副清高的姿态。
　　“你的床，好舒服。”林崇两眼直直地看着倪笙，忽然掐头去尾地说道。
　　倪笙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大胆地伸手，将林崇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舒服以后就睡这儿吧。”这句话里带着调侃，他没觉得以林崇的性子会答应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崇还记得昨晚听到的故事，林崇顺着他的意思，就回了一个嗯。
　　很轻地回了这么一个嗯，倪笙没听清，却不敢再问。
　　生怕自己多问一句，会让林崇觉得难堪。

　　米凡敲开门的时候，见到的是穿着白背心，大裤衩的林崇。
　　“你找谁？”林崇一边手还搭在门框上，没有让米凡进屋的意思。
　　米凡笑了笑，这个笑容很含蓄，像是刻意练过。让人觉得有种过分得体的很疏远感。看得出他家境不错。上下精致的和倪笙如出一辙。米凡的身上还有淡淡地香水味。
　　“笙哥住这儿吗？”米凡问。
　　林崇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不俗的男人，目光停留在他的胸前，回道：“他还没回来。”
　　“我是他.......朋友，我叫米凡，我能进去等他吗？”
　　林崇闻言皱了皱眉，然后松开了把在门框上的手，避了避，把位置让出来。
　　林崇这会儿光着脚，见米凡正在犹豫是否脱鞋这件事，
　　“你踩进来吧，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
　　米凡笑了笑，正想说，“这儿不是有两双吗？”的时候，就见林崇走到鞋架旁，穿走了那双好看点的拖鞋，留下了一双丑的不行的狗头拖鞋。
　　米凡心里咯噔一声，尴尬地停在原地，愣了片刻。
　　“水在厨房，需要什么喊我。我还要赶稿，先回屋了。”林崇说着，米凡这才回过神，不失风度地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穿着鞋踩进了屋里。
　　林崇回的是次卧。他的书籍都在次卧，白天要赶稿件什么的都在次卧弄，只有晚上要睡了，才去主卧。
　　倪笙觉得林崇在外面给别人补课东奔西跑的太累，在陆衡的子公司里给他挂了一个闲职。有单的时候接单，拿抽点。没单的时候，就拿个基本薪。
　　不过因为林崇的设计比较出色，喜欢他设计的人比较多，单子排的也比较满。最近也确实一直在赶这些设计稿。
　　米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右环望，觉得这里不像是倪笙会住的地方。
　　一个在客厅心思百转，一个在次卧心不在焉。
　　林崇走神的厉害，他在考虑要不要给倪笙打电话。
　　米凡审视他的眼神太过赤/裸/裸，林崇本就是一个敏感的人，这样的眼神，他一看就懂。这是在跟他不断宣誓主权。他不傻，他一眼就看出了米凡和倪笙的关系。
　　但是他存着私心，他按下了“懂事”的那一面，决定让米凡自己去联系倪笙。
　　两个人不尴不尬地一个坐在客厅，一个坐在次卧各做各的。
　　直到主角回来了。

　　“我买了牛排。腌好的，放锅里煎一煎就行。”倪笙没注意到沙发上坐的什么人，只是余光里瞟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以为是林崇，头也没抬开口就说了。

　　他很自然地换上了那双狗头拖鞋。再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已经站起了身。
　　倪笙有些茫然地看着米凡。
　　米凡也十分意外，如此有烟火气息的倪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下班了带菜回来这种过于生活的事情，在他们这样的家庭连他们父母之间都不曾有，他们自己更是不曾想象过。
　　米凡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酸痛，他微微张了张口，一句“笙哥”却喊不出口。

　　这场景说不尴尬那也只是骗自己的。倪笙看着米凡，脑子里飞过无数个合适的话语，甚至是问候语，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开口就问道：
　　“林崇呢？”
　　米凡所有的期待，就在这一句话中，消失的荡然无存。
　　“在房间里。”
　　成年人的世界里，不管失望不失望，在外面总得给自己留点体面。心里就算是再酸涩，面上也不能显。米凡扯了扯嘴角，那个笑看起来很自然。
　　在屋里的林崇歪着脑袋就能看到米凡的侧面。
　　他侧着脸，看着站在原地举足无措，却还是表现得十分得体的米凡，忽地发现，原来米凡和倪笙像在这里。
　　他缓缓站起身，站在次卧门口，看着穿着西装的倪笙，又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穿着衬衫的米凡。蹬着拖鞋，朝倪笙走去。
　　林崇穿拖鞋的时候，走路是拖着拖鞋的，走路声音很大声。
　　他的手臂常年暴露在外面的部分略黑，但是隐在衣服里面的部分却很白，他走到倪笙面前，接过他手里的牛排，
　　“今天这么乖。”倪笙带着笑看着林崇脚下的拖鞋说道。
　　林崇没有回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倪笙，就往厨房走去了。他很懂事的顺手拉上了厨房的门，把地方留给倪笙和米凡。

　　林崇将油烟机打开，呼呼呼地声音盖过了外面轻声地聊天声。甚至大门再次关上的时候，林崇都没有听到。
　　一只手落在林崇肩膀上的时候，林崇猛地惊吓了一下，肩膀大幅度地耸了耸。
　　“这么容易吓到？”倪笙有点无奈。刚刚打开厨房门的时候，他的动作不轻，他以为林崇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进来。”林崇说完，朝外面瞅了一眼。
　　“没听到大门关起来的声音吗？”倪笙说。
　　“走了？”林崇回。
　　“嗯，走了。”倪笙说完，正好与林崇对视了下。
　　林崇的眼神里像是透着点八卦，但是醒着他，似乎也变得得体了许多，不像醉着的时候，有什么问什么，他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转过身，接着切菜，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倪笙在林崇后头，将下巴搁在了林崇的肩膀上，
　　林崇歪了歪脑袋，笑了笑，
　　“难受？”
　　倪笙微微点了点头，
　　“他以后不会来了。”
　　“嗯？”
　　“我把他赶走了。”倪笙贴着林崇，说话的时候，胸腔带着点震动，下巴搁得林崇觉得有点痛，
　　“不疼吗？”林崇转了个身，看着倪笙，这个反问让倪笙觉得耐人寻味。
　　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到底昨天是借着酒劲儿肆意妄为，还是真没喝断片。
　　“我想我一直在意的，应该不是他，而是被抛弃的不甘心吧。”
　　这么坦诚地面对自己，倪笙也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