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巢》飞个球球

20、第 20 章

　　最后还是没能去成超市。
　　两个人在街边的小店里草草解决了晚餐。
　　林崇没有答应倪笙去郑欣那边，这件事也在倪笙的意料之中。
　　不过自从那日以后，两个人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点微妙的变化，大概只有倪笙能感觉出来。
　　林崇变得不再小心翼翼，他就像是藏了许多年的秘密终于被人撞破，于是产生了破罐破摔的想法。林崇开始不再躲着倪笙，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时间变多了。

　　“最近都干嘛去了，晚上出来喝一杯呀。”
　　陆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崇正在厨房炒菜。
　　林崇对于给倪笙做饭这件事变得不那么排斥。不过他的菜系永远都是简单的“炒菜”。倪笙跟着林崇“啃草”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满。似乎没有肉，他也能接受。
　　“不了，最近有点累。”
　　“诶！你最近累什么呀！？人都约不出来！”陆衡对于最近总约不出倪笙这件事感到不满。说好的革命友谊，某人最近大有要叛逃的味道。
　　“我不管！”陆衡喊完这一嘴儿，忽地想起什么，顿了顿，压低了嗓子问道：
　　“你最近还跟那个谁住一起？”
　　倪笙听到这里就乐了。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正端出一盘菜出来的林崇。
　　“谁呀？”倪笙明知故问。
　　陆衡急了，
　　“哎呀！就那个谁呀！你知道我说谁的！！！”
　　倪笙听陆衡急了，心里更是乐了。笑出了声。
　　“是呀。”
　　林崇看了一眼笑的很好看的倪笙，眼睛忍不住在他脸上多停了一会儿，却被正抬起眼看他的倪笙抓了个正着。
　　倪笙冲着他，勾了勾嘴唇，用气音问他：“好看吗？”
　　林崇刷得脸变得通红，放下菜就逃回了厨房。
　　“什么？？？你有病吧你！？你差不多得了！！！！”陆衡激动地不带脑子的霹雳啪啦地说了一嘴儿，说完觉得话说重了，砸吧了下嘴儿，
　　“不是，我是说，哎！..........”陆衡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好的说辞能把前面的话圆回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笙哥！！”陆衡喊了一声。
　　“出来坐坐吧，我们聊聊。”陆衡放低了声音说道。
　　倪笙笑了笑，“一会儿看看吧。”
　　陆衡挂了电话，就开始琢磨着这事。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劝不动倪笙。想得自己头皮都要麻了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他狠狠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愤恨地大叫了一声，吓坏了他身旁的女孩。

　　“去过酒吧吗？”倪笙问。
　　林崇摆好筷子，在倪笙对面坐下。闻言摇了摇头。
　　倪笙笑了笑，
　　“那你知道杨巍以前在哪里工作吗？”
　　林崇闻言，愣了愣，然后又摇了摇头。
　　“想去看一看吗？”倪笙问。
　　林崇皱了皱眉头，猛地放下筷子，倪笙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愣愣地看着林崇。
　　“你就这么想见杨巍？你们都觉得他好？！”
　　倪笙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崇就已经放下碗筷，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待倪笙回味过来的时候，林崇已经将自己的房门锁上了。
　　倪笙放下碗筷，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他犹豫良久，在林崇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复。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带你去看看，我以为你会感兴趣。我们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我真没那个心思。你别误会。”
　　倪笙说完，听到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刚刚就是陆衡打电话过来问我晚上要不要出去喝一杯，我就随口问问你。我真没太多想法。”
　　倪笙的话越说越委婉，让人听着都觉得他委屈。
　　倪笙在门口喊了好一会儿的话，都没听到动静。叹了一口气，正想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林崇的门打开了。
　　“几点出门？”

　　出门的时候，倪笙拐到百生源给林崇带了点吃的。他知道林崇呆不惯这样的店，便打包了让林崇在车上吃。
　　“虾饺，你爱吃的。”倪笙看到林崇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倪笙也不多说什么，把东西给林崇后，就系上安全带，准备开车。
　　林崇沉默了片刻，在车子启动前，捏了一个虾饺递到倪笙嘴边，他还惦记着倪笙今天也没吃饭这件事。
　　倪笙笑了笑，就着林崇的手一口包了那个虾饺。
　　嘴碰到林崇手的时候，林崇的手缩了缩。

　　约的地方不是杨巍工作过的地方，倪笙怕给林崇带去麻烦。但是，这个地方离“说”和“觅方”不远。想着如果林崇有兴致，就开车带他过去看看。
　　陆衡一心想要劝说林崇，今天难得的没有带人，他打好了一肚子的稿子，准备灌倪笙两杯就开始诉衷肠。大有一种一定要将自己的挚友挽救于水生火热之中的架势。
　　正酝酿情绪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倪笙带着林崇进了酒吧。
　　他瞬间犹如大冬天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陆总。”林崇打招呼道。
　　陆衡讪讪地点了点头，坐在卡座上一脸犹如吃了屎的表情。
　　倪笙和林崇两人从进来就没怎么在意陆衡。林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眼里看什么都满是好奇。就连卡座上的小纸片，都看得仔细。但是扭捏的性格，让他把情绪藏得很深。
　　“喝点什么？”倪笙问。
　　林崇不知道怎么点单，倪笙难得的从他眼里看出了点慌张。忍不住笑了笑，说道：
　　“我帮你点？尝尝这儿的酒怎么样？”
　　林崇向来是不信任别人的。他不会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丢出去。若换在从前，他是绝对不会在外面喝酒的。
　　但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倪笙，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秘密他都知道，也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喝过鸡尾酒，那些红红绿绿看着很好看的酒，让他特别感兴趣，林崇还是遵从本意点了点头。
　　陆衡看他们两个交头接耳的，攒了一肚子的话，却没地方说，着实憋屈的难受。

　　可能是从未尝过的缘故，林崇抿了一口觉得这酒果味很足，甜甜的，说不上的喜欢。竟然一口就闷了。
　　倪笙惊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见林崇看着他带着点茫然，他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好喝吗？
　　林崇点了点头，说好喝。
　　“那还要尝尝别的吗？”
　　林崇在意的是酒的价格，丝毫没有犹豫地就摇了摇头。
　　倪笙使坏，凑在他耳边说：“陆总请客呢，别客气。”
　　林崇看了一眼正在豪饮的陆衡，又回头看了一眼倪笙，
　　“那来杯那个蓝色的？”

　　林崇也没有想到，后劲上来的那么快。他觉得有点飘了，还有点热。心跳在酒精的催动下，跳的有点快。醉了的林崇也并不烦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若不是他双眼迷离，看人都带着雾气，倪笙大概也被他骗了。
　　“醉了？”
　　林崇闻言冲着倪笙笑了笑，这时候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傻气，露出了点他的土气。那一笑，带着质朴，还有农村人的老实。像是放下了所有的防备，看着倪笙。
　　被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倪笙心里不免微微一颤。
　　“嗯。”林崇很老实，他并不想扮猪吃老虎。因为他知道等会儿他站起来就会露馅。
　　陆衡一个人喝闷酒，很快就喝醉了。醉了的陆衡话很多，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他扯着倪笙说了很多他们在国外留学的事。还一个劲儿地问倪笙记不记得。
　　倪笙知道陆衡想说什么，但是他现在的心思都在林崇身上。正愁怎么安顿陆衡的时候，陆衡的电话响起，备注是“珊珊”，倪笙跟珊珊聊了几句，珊珊就在这附近，不到十分钟就出现了。倪笙只觉得珊珊很眼熟，但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见过。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交代了几句，就将陆衡交给了珊珊。

　　林崇有点晃悠，但还算站得稳。进电梯的时候，林崇的呼吸声显得有点重。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林崇像是心事很重的样，脸上竟是不如意。而倪笙单手插着兜，显得很轻松。就在倪笙以为林崇醉了，不会多说话的时候，林崇突然开口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崇的话，黏黏糊糊的。
　　倪笙闻言，挑了挑眉毛，有点意外。倪笙朝他那边挪了一步，将林崇逼进了电梯的角落里。
　　“你觉得呢？”倪笙居高临下，垂着眼看着这样柔软的林崇。
　　“我不知道，不如你来告诉我。”林崇很少这样刨根问底地去问问题。他总是表现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又或许是害怕别人的想法，总是将自己和别人之间的距离划得很远。

　　感情就像是一把刀，你不在意的时候，别人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觉得疼，但一旦你在意了，那些言语，那些眼神，就像是在自己的心口豁开了一道口子，疼得让人颤抖，也疼得让人失去了理智。

　　“为什么你们喜欢的都是他？”可是还不等倪笙回答，林崇忽然又接着说道。话里有数不尽的委屈还有数不尽的不甘心。
　　林崇抬起头，看着倪笙，睫毛扑闪扑闪地，让他看着有些可怜。
　　电梯打开的时候，林崇先走了出去。
　　倪笙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刚刚他嘴里的那个“他”，指的是杨巍的时候，林崇已经进了屋。
　　林崇进了屋，没有开灯，黑漆漆的。
　　倪笙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正要进屋的林崇，倪笙微微一扯，林崇转了个身，但是林崇却低着头，
　　“我.......”倪笙才一开口，忽地他感到有一滴热流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倪笙心头一颤，要说的话一下子全忘光了。
　　两个人同居这么久，谁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事。也许是今天的时机太好，也许这样的氛围太适合拥抱。
　　倪笙伸手揽住了林崇的肩膀，轻轻地将他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倪笙叹了一口气，见林崇不挣扎，没有过激的反应，这才开口说道。
　　“说什么呢？我每天都跟你在一起，我几时喊错过？”

　　情绪没上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压得住，但是一旦情绪决堤了，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酒精的作用下，人的反应都是慢半拍的。

　　“我以前是喜欢过杨巍，因为他太不一样了。他活得和我太不一样了。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一点都不喜欢杨巍，那我也太渣了。我承认我找上你，是因为他。但是后来坚持要和你同居，是因为你是林崇。”倪笙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着林崇似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婆娑着林崇的后背，像是想要通过这个动作给林崇一些安慰。
　　林崇没有哭很久，他轻轻推开了倪笙。倪笙低下头看林崇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淡。好像刚刚在倪笙怀里哭得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倪笙在等林崇说话，但是林崇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借着月光，看着两个人的脚。
　　林崇抽泣了下，张了张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睡不好。”
　　这大概是林崇第一次告诉别人自己睡不好这件事。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睡不好，也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他无可奈何。生活的柴米油盐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顾着自己。
　　在他心里的排位，自己总是排在最后的那个。我无所谓，我在乎的人过得好就好。
　　倪笙还拉着他的胳膊，听到林崇这么说，缓缓地将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如果以前没有人把你当宝儿，那以后就让我把你当宝儿。你在我这儿，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担心，把你害怕和担心的事情都交给我，好吗？”
　　林崇还是没有吭声，只是怔怔地看着倪笙。
　　倪笙也不知道大半夜的跟一个醉鬼说这么多掏心窝的话，有没有什么意义。恐怕睡一觉起来，林崇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气氛到了，不说点什么，似乎对不起今天这样的月光。
　　倪笙被林崇看得忍不住笑了笑，
　　“我抱着你睡，正好，我也睡不好。如果都醒着，还能聊聊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