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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就打听点事情嘛,您交代一声,我铁定给您打听得明明白白的。您说您何必这么辛苦亲自跑一趟呢?”说话的是陆衡找来的一个民工老邹。
      三个人坐在进村的车上,倪笙被山路颠地脸色发青。半点话都接不上。生怕嘴巴一打开,就忍不住要呕出来。
      “这进去的路不好走,颠地厉害。这里面穷,几个村筹了几十年,也没能修出一条路。没有路就越穷,越穷就越修不起路。”
      老邹今天特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副驾上,将自己的身子拧成了一个大麻花状,对着后排的两位大老板拼命说话。生怕停下一秒就对不起这一趟的工钱似的。
      “这进去还得多久?”陆衡问。
      老邹回头看了一眼山路,“快了快了,前面再拐个弯儿,再开个十来分钟就能到了。”
      倪笙闭上了双眼,满脑子都是陆衡前两天打电话给他的内容。
      也不知道是电话里的内容现在回想起来还浑身过电般让人震惊,还是这一路真的被颠地太过难受,倪笙流了一身的冷汗。
      “到了,到了。您看,前面就是了。”老邹雀跃地说道。
      倪笙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眼前的山村。
      寥寥几户人家挨着,都是土盖的瓦房,黄土加大块大块的石头堆砌起来的房子,看着十分质朴。门前的路都还是泥泞的黄土泥巴路。这一阵子刚下过雨,地上看着十分脏。
      “昨天刚下过雨,这地上就是这样了。要不您在车上等着,我去给您把人叫过来?”老邹说道。
      倪笙摆摆手,说道:“不必了。”
      “麻烦前面带路吧。”
      司机将车停好后,从后备箱取出了倪笙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老邹见着,忙上前替司机拿了一些。一路上老邹照顾着倪笙和陆衡的脚底下,轻车熟路地在前面带路。还叭叭叭地一路说个没完。
      “您说的那户人家,我打听了下,他家还有个大伯住在这上头。”
      老邹是隔壁村的人,但这里村挨着村,而且村里没有秘密,家里但凡发生点什么事,几乎全村的人都能知道,稍微打听下,就能打听到想要知道的内容。
      倪笙看了一眼窄窄的山道。点了点头,跟在老邹身后。

      “林家大伯在家吗?”老邹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在门口喊话。
      “诶,谁呀?林家大伯下田去了。不在家。”林伯的邻居探出脑袋喊道。看到一群陌生人又皱了皱眉头。
      “杨婶呀,我呀,隔壁村的大强。”老邹打招呼道。
      “哟,大强呀。林伯不在呢。你找他什么事呀?”
      “就打听点事。这都是市区里来的客人。”
      杨婶打开门,换上了笑脸,热情好客地招呼道:“林伯要到中午才回来呢,你们要不先来我家坐坐。”
      老邹回头看了看陆衡和倪笙,说道:“杨婶就住他们邻居,林伯他们下地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们先去他家里坐坐?”
      倪笙皱了皱眉头,他还是很不习惯这样走门串户的,但是这泥泞的山路,确实也不能让他生出踏春的欲望,挣扎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进了屋,倪笙就朝司机抬了抬下巴,司机便将手里的伴手礼,递给了杨婶。
      “一点心意,请您收下。”两个人推拒了一番,杨婶最终还是笑眯眯地收下了价值不菲的伴手礼。
      杨婶忙前忙后的招呼着倪笙他们。又是端糖茶,又是拿椅子的。
      朱红色的木头板凳硬地不行,倪笙换了几个姿势都找不到一个位置能让自己坐得舒坦。
      “杨婶呀,问你个事。就林伯的那个侄子,林崇,你还记得吗?”
      杨婶忽地一脸诧异,然后警觉地看了一眼倪笙和陆衡,犹豫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他怎么了?他不是去上了那个什么C大吗?”杨婶问。
      “他在C大成绩很好,我听说他家里比较困难,我准备资助他,基金会那边拨款前的例行公事,来查下他的身世经历,怕有造假。”倪笙撒起谎来,让人丝毫不怀疑。
      杨婶对“基金会”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概念,只是觉得听着就很高大上。一听是资助林崇的,这才放心地打开了话匣子。
      “那孩子命苦呀,那么小就没了阿爸,他阿妈带着他兄弟两去给他阿爸上坟的时候就被脏东西给跟了,回来就变得神神叨叨的。哎,他阿爸走后没多久,他弟弟有走了。他阿妈可能受刺激了吧,没多久就吊了。还好他自己努力,考上了好大学。”
      “他弟弟叫什么?”陆衡问。
      杨婶一下子被问倒了,翻着眼皮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杨巍的名字来。这时候杨婶的儿子出来了,用他们当地话问道:
      “阿妈,这些是什么人?”
      “这些是什么基金会的,要赞助阿崇的。啊,对了,阿崇的弟弟叫什么?”
      “阿巍。”
      杨婶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过身来就对倪笙他们说:
      “叫林巍。”
      他儿子换了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纠正道:
      “不是林巍,是杨巍。他弟弟跟他阿妈姓。”
      杨婶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哦,对对对,是杨巍,他家是我们这个村唯一一户两个孩子一个跟阿爸姓一个跟阿妈姓的。”
      话说到这里,倪笙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虽然这件事在几天前,陆衡就已经在电话里告诉过倪笙了。但是被证实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杨巍是怎么死的?几岁的时候死的?”陆衡接着问道。

      “死”这个字眼在农村里还是很忌讳的。杨婶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一定要纠正陆衡用“死”这个字眼。

      “哦,阿巍呀。那时候他阿妈哭的很凶,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是煤气中毒。”杨婶说。
      杨婶的儿子看了一眼坐在堂前的人的衣着,补充道:
      “我们这儿还是用那种煤气罐,每年煤气中毒这样的事情都要发生几例的。”
      “几岁?我想想,我记得那年我16岁,他们小我4岁,那他就是12岁没的。”
      陆衡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倪笙,拍了拍倪笙的肩膀。
      接着问道:
      “那为什么杨巍没有上过户口?”
      “嗐,我们这村,没有到万不得已,不会特地去上户口的。村里上学又不看户口。我记得阿崇也是上高中前才去上的户口。那时候他考上了县里的高中,他奶奶不懂怎么办户口,他大伯又不管他,还是我带着他去县里的办的户口。”
      倪笙突然缓过来了似的,问道:“他大伯不管他?为什么?”
      杨婶闻言,嗤了一声,显然表示很不屑。
      杨婶又看了一眼倪笙他们送的伴手礼。压低了嗓音,说道:“哼,他大伯那一家,就连他阿爸的那点抚恤金都不留给阿崇。还让阿崇负责他奶奶。阿崇还在上学啊,哪来的钱给他奶奶养老。”
      “抚恤金?”倪笙反问道。
      “阿崇他阿爸之前援藏拉电线的时候掉下山去,被封了烈士。上面每年都会给阿崇发抚恤金,谁知道,他阿伯看他家里没人,将他阿爸的抚恤金都吞了。”
      “他那个阿姆最不是东西,说阿崇都是他奶奶带大的,就应该阿崇负责给他奶奶养老,他们半点钱都不出,之前吧,他奶奶做手术,他们家一个子儿都没出,人也没去。都是阿崇又跑学校又跑医院的。”
      “人家孩子已经那么苦了,他阿姆还到处跟人说阿崇是扫把星,说跟他亲近的人都得死。就因为这样阿崇有段时间在学校天天被人欺负。”
      杨婶说道这里,嗓子不由自主地大声了起来,杨婶的儿子拍了拍杨婶。杨婶这才收敛了下。

      在这之前,倪笙也已经打听到林崇幼时在学校里的一些不容易。但,他没有想到,这些不容易全都是由他的亲人所造。

      “哎,阿崇这孩子也算是有出息,我们这村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像他这么有出息的孩子。”杨婶说着话里透着欣慰。
      倪笙听到这里,又朝司机抬了抬下巴。司机会意,便将剩下的伴手礼都递给了杨婶。
      “这.......”
      倪笙站起身,说道:“原本这些是准备给林崇他伯父的。不过现在我觉得也没有必要了。你们就收下吧。今天叨扰了。”
      杨婶和她儿子两人被倪笙这文绉绉的话语弄得脸上一热,半推半拒中接下了那堆伴手礼。
      杨婶一家想要留倪笙他们吃个中饭,倪笙打听到了他要打听的内容,就不打算留下来。
      眼看倪笙他们非走不可,杨婶便一定要送他们出门。
      跟着的一路上还说了许多林崇的不容易。
      一直将他们送到车旁,杨婶这才忍不住感慨了下,
      “哟,这么好的车,你们要不等等,我回去拿个布,给你们这鞋子擦擦吧。”杨婶没有其他意思,大概就是觉得这沾了泥巴的鞋子上了车子,可不玷污了这车子。
      倪笙还是一副笑脸地说道:“不碍事,下了山,洗个车就好。”

      “杨婶,有客人呀?”一个扛着锄头,挽着裤脚,肤色嘿呦的人站在路旁问道,身后还跟着一个体型彪悍的妇女。那人问着杨婶,但是两只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辆车看。
      杨婶讪讪,似是不好意思一样,看了一眼倪笙,见倪笙眼里透着凌厉,丝毫没有想要和林伯打招呼的意思,便硬着头皮硬道:“诶。”
      杨婶刚说完,林伯的目光便停留在了穿着打扮仔细的倪笙和陆衡身上。在他们身上来回扫了好几眼,这才笑笑地说道:
      “杨婶好福气呀,这是贵客呀。”
      杨婶又挂着笑,点了点头。
      “那我们便离开了。您留步。”倪笙冲杨婶说道。
      待倪笙他们上了车,杨婶似是有点过意不去,敲了敲倪笙的窗户,犹豫半天,说道:“刚刚那个就是阿崇的阿伯和阿姆。”
      倪笙笑了笑,点点头,说:“我知道,他们长得挺像的。”
      杨婶这才笑着点点头。

      下山的路不比上山的路轻松,倪笙一路上停了好几回下车呕吐。

      等他回到县城倒在床上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陆衡:“你怎么都没事?”
      陆衡笑着说:“我飙车的时候,什么路没开过。”
      倪笙摇了摇头,半靠在沙发上。

      “诶,我有点想不通,那个杨巍12岁就死了,那你碰到的是谁?难道真的是鬼吗?”
      倪笙捏了捏鼻山根,叹了一口气,
      “你能跟鬼□□吗?”
      “啊?那..........”陆衡没说完。
      倪笙微微睁开了他的眼睛,说道:“听说过人格分裂吗?”
      “你是说????!!!!”
      “嗯,我猜应该是这样。不然解释不通。”倪笙说。
      “这.......可是........”
      “你被下药了?”
      “什么?”
      “哦,原来不是。”倪笙说。
      陆衡瞪了一眼倪笙,又无奈地叹了一口。
      “听兄弟一句劝,你还是离那个林崇远一点吧。”
      倪笙没有回他,他突然觉得有点疲惫。
      “这可是精神病呀!”陆衡有点激动。
      “嗯。”倪笙淡淡地说。
      陆衡听到倪笙这么回答,刚放下心,就听到倪笙说:
      “我不会主动联系他,但是如果他联系我........”
      倪笙话还没说完,陆衡就激动地站起身,骂道:“你有病吧你!!”
      林崇正在给倪笙设计房子,所以倪笙这个假设,就是在承认自己会联系林崇。
      “嗯,我看心理医生5年了。”倪笙说。
      陆衡作为他的好友,自然是为数不多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
      陆衡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什么。
      “你自己想清楚吧。”说完陆衡就离开了倪笙的房间。

      “你压着我眼镜了。”躺在怀里的林崇忽然说道。
      倪笙忽地笑出了声,怪林崇不懂风情。
      “镜片都脏了。”林崇说着躺平了身体,软软的草地,让林崇的话都带着点软糯。他摘下了眼镜。
      “那别戴了。”倪笙抓住他的手说道。
      “不戴我看不清。”林崇还在看镜片上脏掉的地方。
      “没关系,我帮你看。”说着,倪笙握住了林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边。似是虔诚一样,亲吻了林崇的手背,并说道。
      “以后不用一个人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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