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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她的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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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姒这几天一直在长公主府上等着,她曾去山下求见,但是长姐没有理她,她自知理亏,只得叹气回来。不想几天过去了,长姐一直没有回来,她突然好担心,她还会回来吗?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眼前一亮:“长姐!”
夜里,雷声轰隆轰隆,似战鼓擂鸣,金戈铁马,惊醒梦中人。
六公主从噩梦中醒来,泪流满面,也不说话。
每次打雷,她从噩梦里醒来,都是如此。
六驸马紧紧抱住她,低声安慰,从不曾问。他深知,宫中的秘密,一旦揭开,必定满是鲜血和白骨。
她不说,他也就不问。
长公主回来了,辜意也要进京谢恩了!
这两件事就像两块巨石,砸进本就静水流深的京城,京城越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凤昭双手负于身后,眼神睥睨,笑得意味深长。
“来得好!这次朕倒要看看他到底姓什么!”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辜意并没有进京城。
寒冷的城门外,北风凛冽,柳枝干枯,地上的泥土湿润而冰冷。一片灰暗的色彩里,只有城楼上的那面旗帜,依旧是那么鲜红如火,似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飘扬在记忆的最深处。
年轻的将军,一身戎装,漆黑的眉眼锐利如剑,薄唇紧抿,挺拔如一杆枪,永不弯曲的脊背虔诚地匍匐在这片土地上。
“臣辜意,因军情紧急,不便入京,在此叩首谢罪。微臣此生,必忠于大周,不负天下。愿大周从此盛世清明,海晏河清,万国来朝!”
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个少年,把他纯粹的喜欢揉碎,和着忠诚,融入这把剑,他暗暗发誓会和他们一起,永远守护大周,守着她。
年年岁岁,时光如刀,把一切雕刻得物是人非。
京城的风向变了。
有心人看在眼里,有些人就像冬天的太阳,光芒越来越弱,而有些人则是刚刚升起的朝阳,不容忽视了。
这天气灰蒙蒙的,大块大块沉重的乌云遮住天光,就像此刻京城的局势。
长公主府。
红梅点点飘落,如美人垂泪。
可是现在凤姒没有心情欣赏美景了。
“长姐,辜意他摆明就是故意的!我们该怎么办,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听有经验的农人说,这几天就会下大雪了,瑞雪兆丰年,明年春天又会是一个好年啊。不过也不能忽视这个冬天的寒冷,申大人,你们得注意准备足够的物资,以防万一,就像往年一样,时刻注意天气,防止雪大房屋倒塌,阻塞道路,还有物价也要盯着,免得有人混水摸鱼。京兆府尹是个老好人,人手也充足,你们可以让他帮帮忙。”
户部尚书抚着胡子连连点头:“臣明白,一向如此,姚大人是个好人啊,多做善事是应该的。”
凤姒急得快上火了:“现在是说大雪不大雪的时候吗,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对付皇帝,他现在越来越嚣张了!”
申不尽看了一眼凤池,出声安抚:“四公主别急,殿下她...自有妙计!”
深夜更深露重,稀疏的草丛里传来几声虫鸣声,孤零零的枝头上无花也无叶,只栖着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形影单只,孤鸣哀啼。
凤池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是先帝!
“池儿,放下吧。”先帝轻轻地叹息。
“放下?当初为什么不让我放下,现在我为什么要放下?”凤池拍案而起。
“你赢不了,因为昭儿已经长大了。他才是这个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你是阻止不了的。”
凤池冷笑:“一只刚刚褪去绒毛的幼鹰,不过才展了一下翅膀,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何必呢?功成身退,做一个清闲度日的公主不好吗?”
“你辛辛苦苦栽种的果实,眼看就要收获了,你会甘心让给别人吗?这局棋才刚刚开始,谁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先帝心直往下沉,当初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池儿,昭儿继位才是天下臣服,万众归心,你不该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凭什么他继位就是天下臣服,万众归心,我继位就是祸国殃民,涂炭生灵?就因为他是皇子,而我只是一个公主吗?”
“论资质,你俩不相上下。论心血,我教导你的也比他多。只是帝业传承,与感情无关。天下并没有做好接受一位女帝的准备,武周专政,留的血太多了,大家都怕了。把女儿放在天平的另一边,哪个父亲不心痛?可女儿与天下,孰轻孰重,先谁后谁,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你…现在也处在我曾经的位置,可曾明白几分?”
“我曾以为,江山如画,是我掌中之物,我会让它更加锦绣辉煌,成为史书中的又一个盛世。我曾以为,你们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们一起享受盛世的繁华。是你告诉我,这是我的,我不比他们差,我可以!可是你又那么残忍夺走我的一切,老师,朋友,甚至凤翎卫!现在我身边空荡荡的,不是孤家寡人,胜似孤家寡人。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女儿身’这三个字,我辛辛苦苦做的一切就得灰飞烟灭!这不公平,不公平!”
“我偏不信,我偏要试!我是输给了你,但我不一定会输给他!你是赢了,我也没有输!哈哈哈哈!”
先帝泪流满面。
他终于明白,他的女儿,他的大周,总有一个要完。
第二天。
凤池一身大红色盛装,上面大朵大朵牡丹花开得异常艳丽,艳丽到极致的繁华,国色天香,花动京城,当如是。
眼神略过凤姒和崔知雅,她一脸云淡风轻:“这一次,这最后一段路,我想一个人走。”
凤姒脸色一白,心里开始不安。
崔知雅眼里含笑:“我出来前已经和他说好了,不会再回去了,孩子也已经拜托莫愁姑姑送去沈家了。殿下,从前是我自己做选择,现在我仍然想自己选择。”
“你去沈家,沈家可以护住你。”
“殿下,背叛过一次是不得已,第二次就是罪无可恕了。”
“随你。”
凤姒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她会一去不回。
“长姐!”
凤池背影一僵,没有回头。
匆匆赶来的沈清辰,一把抓住崔知雅的手,眼神惊慌。
“阿雅,这么多天你一直不见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你为什么把孩子送给我,难道你连他也不要了吗!”
崔知雅很冷静:“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以前是长公主的刺客,是她救了我。”
沈清辰手一僵。
她心里略过一丝嘲讽。
“遇见你是一个意外,爱上你是另一个意外,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长公主她…很好,什么也没说就放我离开,可偏偏你是沈家人,兜兜转转,最后我还是回来了。”
“阿雅,我们离开好不好,再也不管这里的是是非非了。”
沈清辰伸手挽留,抓住的只是一团空气。
二公主府。
二公主听六公主说完,冻僵的手指捂住滚烫的茶杯,心里仍止不住地冷得发寒。
她头一次庆幸,她是第二。
凤梨的哭声让她头疼,她不耐烦吼道:“你现在告诉我有什么用?我就是一无权无势的公主,连一个驸马都管不了,我还能管她吗!”
“可是皇姐她..她,皇帝真的要杀她吗?呜呜——”
“哭什么哭!她还没死呢,你现在哭有什么用,给她提前嚎丧吗!”
凤姒走进来:“我有办法救她!”
二公主冷笑:“老四,你来干什么?之前你藏得够深呀,没想到你一直都是大姐的人,我们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知道你们能过这么久安逸的生活,没有被送去和亲,是因为有长姐在前面为你们顶着。现在她有危险,你们若能心安理得地看着,那就别跟来!”
凤姒甩袖离去。
二公主疑惑:“我们来宁王府干嘛?”
六公主脸上是同样的疑惑。
自从姚氏宫变之后,老瑾王大病一场,不再管宗室的事,瑾王落发出家,现在管事的是那个年纪轻轻的宁王。
论资历,论年纪,本来怎么也轮不到他的,毕竟和他同辈的现在都还只是苦哈哈熬着的世子呢。奈何他命好,他爹——现在的老宁王不问俗事,只顾着风花雪月,红袖添香,为了能愉快地游山玩水,他留书一封,丢下宁王府走了。这不,还是稚嫩的世子只能早早继承王位,接过宁王府的一大烂摊子,没错,烂摊子,他爹还留下一大笔欠款呢,就这样他成为了本朝最年轻的王爷。大家本来以为在他的带领下,宁王府会继续没落下去,沦为普通的宗室。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个少年宁王是个有手段的,不过几年就把老宁王留下的债务还清了,然后低调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样孝顺的人,名声好,心肠好,也有手段,正适合管理宗人府啊。于是他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凤姒自然不会告诉她们,长公主府和宁王府明面上从无来往,实际上宁王接管宗室人府,是长姐暗中一手促成的。
有时候她还有点嫉妒。
长姐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可不比她少啊。
十五六岁的少年,头戴玉冠,身着华服,眉眼如画,身姿挺拔如竹,举止优雅,在明亮的大厅里熠熠生辉。
看见她们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依然颔首而笑,从容请她们坐下喝茶。
少年老成,处变不惊。
二公主瞳孔一缩,凤池!
凤姒开门见山,也不和他客气:“宁王,现在的局势你也清楚,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救出长姐?”
宁王凤衍不疾不徐:“四公主别急,我们还有时间。”
“你不明白,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有一种直觉,长姐她有所决定,申大人知道,可是不告诉我,恐怕是知道我会反对。”
凤姒两眼直直地看着他,“现在长姐有难,她对你有相护之情,半师之谊,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宁王突然打翻了茶杯,把另外两个人吓了一跳。
他猛地起身,神情焦急:“马上进宫!”
“你知道了什么?”
“时间紧迫,路上解释。”
“二公主,六公主,你们可愿帮个忙?”
二公主眼里带着淡淡的警惕:“我只是想救她不死,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六公主眼圈红红的:“只要能救皇姐,我愿意!”
“好,你们也不用进宫,带着这封信去找二驸马,他是孔家之后,安排尽量多的人复刻信上的内容,越多越好,然后等,等信号发布出去!”
宁王边说边写,写完后交给她,两人点头。
宁王和凤姒急匆匆进宫。
“她们两个能行吗?”
“所以主要还是靠我们。”
两人进宫,正好遇到匆匆赶来的卫衡他们,两方人马确认过眼神,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