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晚》怀瑾抱鱼

17、阿衡和了空

　　“可恶的凤池，我一仙山上下来的第一美少年，容貌美得天地失色，心意真得海枯石烂，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可恶！真是太可恶了！”告白被拒的卫衡气得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一个人嘀嘀咕咕道。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里凶光乍现，整个人像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路人纷纷侧目。
　　正在看经书的了空突然后背发冷，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夜晚不太平。
　　据说一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身高八尺，穿着黑衣，蒙着黑面巾，手持大刀，在适合杀人放火的月黑风高夜，大喝一声，一脚踹开了普安寺的大门。
　　“老和尚，你给我滚出来！”被佳人拒绝恼羞成怒的卫衡把怒火转向了这个装模作样说话不打草稿的神棍，“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的心意比真金还真，她连一朵水花儿都没有溅起来。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大骗子，怪不得你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活该！”
　　卫衡两眼冒火，扑向默默转动佛珠的了空，招招狠毒刁钻，要人命啊。
　　所以说，失恋的少年惹不得。
　　了空大师不愧是普安寺的金字招牌，不仅忽悠，不是，解签了得，手上功夫也不弱。卫衡的每一个动作，他仿佛能提前算到，都能恰好避开。
　　“好。”围观的一群小和尚忍不住鼓掌叫好。
　　“咔嚓--”一声很清脆，不容在场的人忽视。
　　了空动作一滞，身体僵硬在原地。
　　卫衡也愣住了。
　　场面顿时一静，然后围观的人像受到惊吓的鸟群刷地散开了。
　　“哈哈--”，阿衡毫不客气地嘲笑。真是恶有恶报，佛祖也站在我这边。
　　“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还不快来扶我，不知道尊老爱幼吗？”了空揉着腰骂骂咧咧，完全没有仙风道骨的高僧样。
　　“老弱病残，你一下子就占了俩，真让人佩服，估计其他两个也快了。”
　　“怎么说话呢？我是你的长辈！”
　　“切！差点是，你还没过门呢。”卫衡上前扶着这位又老又残的差点成为他姑爷爷，但是他姑奶奶始终没有点头的可怜老光棍。
　　“你还不是一样。打扮得这么花哨，人家姑娘还不是拒绝了。”了空一针见血，狠狠扎进阿衡的心脏。
　　阿衡就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道：“她为什么要拒绝我呢？我这么好，这么帅，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了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轻柔的动作相反的是他的话语包含着满满的恶意：“得了吧，这样的人遍地都是，她一抓一大把。”
　　阿衡阴森森地问：“你到底站哪边呢?”
　　了空毫不犹豫回道：“当然是正义这边了。”
　　呵呵，那作为正义使者的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老光棍一个。
　　卫衡咽下要说出口的话，算了，现在有求于人，还是先让他得意一下子吧。
　　“今天看到她了，你……能看到她的命运吗？”
　　“天机不可泄露，老衲也……”了空摸着胡子，一脸高深。
　　“老和尚，别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不然可要小心了。”阿衡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他的胡子和腰。
　　“……”
　　了空突然觉得他的下巴也开始疼了。
　　“哎呀，和你开个玩笑的。其实今天我说的都是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嘛。”
　　阿衡眼里的光芒被点亮，就像沙漠里口渴的人见到了绿洲的那种渴望和欢喜，道：“那她什么时候会和我成亲？”
　　“当永远不落的太阳落下，当永远盛开的花朵凋谢，到那时她就会和你在一起了。”
　　卫衡嘴角的弧度凝住，疑惑道：“你不会是耍我吧？这怎么可能？”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有心。”
　　想当年我以为我会笑傲江湖，策马奔腾，万花丛中过，然后摘下其中最美的一朵带回家。谁知道一出来就被一只母老虎看上了，惨被骗心骗身不说，连个名分都没有捞着。
　　真是万事皆有可能哪！搁我把家里的所有女性哄得眉开眼笑团团转的时候，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
　　达到目的就卸磨杀驴的卫衡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了空在院里回想当年，摇头叹息。
　　阿迟，我愿意为你做尽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事，只为遇见最美好的你。
　　夜很黑，可始终能看到星星。
　　阿迟，我会做你的星星，陪你走到最后，黄泉碧落，生死相随。
　　他的嘴角慢慢展开一朵温柔的微笑，醉倒了时光。

　　“沈大人。”坐在桌边的男子抬起头，眉眼俊秀，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很舒服，如清露滴竹，松针落雪，“你来的真准时。”
　　“有贵客相邀，清浊怎敢怠慢？”沈清浊嘴角露出一缕恰到好处的微笑，显得亲近又不失礼数，正是世家待客的标准模样。
　　面前的青年年纪和他差不多大，面目温和，看起来应该很好亲近的样子，但他的直觉觉得这个人很危险，就像一只微笑的老虎，即使笑着，也改不了吃肉的本性。
　　不过也是，沈家未来的家主，沈相亲自教导，直接越过他老子接替位子的人，他有的不只是那一张脸能看。
　　一个合格的政客，怎么可能真如表面一样君子如玉，只会喝酒吃茶，弹琴吟诗。
　　男子单刀直入，直接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他：“长公主府中出现了一名男子，名叫阿衡。”
　　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貌似想撬你的墙角。不过长公主暂时没有给你换顶帽子的打算，所以你的墙壁暂时还是很坚固的。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用告诉你了，反正以后你也会知道的。
　　沈清浊端茶的手一顿，一向平静的眼中泛起一丝波澜：“你没有听错？”
　　“我亲耳听到长公主叫他阿衡，不会错的。”
　　他眼神带着一丝怜悯，沈大人，你的头上快要绿了。
　　沈清浊身边的空气有一瞬间凝固，他眼里暗流涌动，明明灭灭，男子不由得屏住呼吸。
　　看吧，只是一个名字就变脸了，要是再知道一些细节，那他不得被杀人灭口。
　　沈清浊神情渐渐缓和下来，语气复杂，有惊讶，也有了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绪：“他居然还没死。”
　　看来看这个人和他们关系匪浅哪，连沈清浊都认识，他们之间的故事一定很有趣。
　　“阿衡是谁？”男子适时发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一个不该活着的人。”沈清浊垂下眼帘，端起茶盏缓缓饮尽。
　　男子挑眉：“看来恩怨不小，连一向高高在上宽容大度的沈大人都不忍了。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你沈大人了？”
　　“裴公子应该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不好奇的人才能活得久，你也不想哪天起来，就看不见天上的太阳吧。”
　　“沈大人说笑了，在下可是惜命得很。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慢走不送。”
　　沈清浊身影凝住。
　　你到底还是护着他。
　　是因为怜惜，还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