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晚》怀瑾抱鱼

12、免死金牌

　　“民妇刘氏，是刘静芳的母亲。民妇可以作证，小女和赵籽清从小一起长大，因为同病相怜，兴趣相投，所以她们感情很好，可以说是亲如姐妹。”
　　赵籽清低下头，眼角微微湿润。
　　刘氏继续用平稳的声音道：“后来她们一起来京城求学，直到有一天，小女来信，说她和籽清因为一件事意见不合，大吵一架，从此分道扬镳。之后，小女便不再说起她了。但民妇相信，籽清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就算她和小女转头陌路，她也不可能杀害小女，还是这么残忍的方式。”
　　赵氏声音颤抖：“籽清，你说话呀。娘相信，你是清白的，你不会杀害静芳。你没有做过的事，不能认啊！”
　　赵籽清的头没有抬起来，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赵籽清。”凤池突然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可知本宫为何要设立女学？”
　　赵籽清沉默。
　　“这个世道，女子从小就被教导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她们是男子的附庸，只有依附男子才能活。她们一生都被困在四角的院子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若丈夫是一心一意的，这样的女子自然是幸运的。可若遇上一个花心风流三妻四妾的，她的结局你也知道，心狠的勾心斗角，也许能笑到最后，至于心软的，任人拿捏，一生坎坷。”
　　“所以，本宫设立女学，就是想告诉她们，女子不比男子差，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一样能做。女子也有凌云志，巾帼何曾让须眉？古有妇好出征，花木兰从军。女人也可以有梦想，也可以征战沙场，也可以拜相封侯，名垂青史！不必依靠别人，也可以靠自己，改写自己的命运，过上自己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你这一认罪，女学就会被关闭，她们将重新被关在四角的院子里，重复前人的命运。”
　　赵籽清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狠狠咬着下唇。
　　“你甘心吗？她们甘心吗？明明不是你做的，却被逼着认罪。明明有一条青云路，如今只能作阶下囚！”
　　凤池的话就像一粒火星，飞进赵籽清的眼睛里，重新燃起熊熊大火，烧得她的双眼发亮。
　　她也有梦想，因为不甘以后的命运和母亲一样，所以她从小努力读书，来到京城女学，希望可以入朝为官，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母亲的命运。
　　为此，她可以放弃傲骨，讨好齐明珠；可以放弃朋友，和静芳形同陌路。但是齐明珠却要她替她哥哥顶罪，她本不从，靖远伯却带来了母亲的耳环威胁她。她很愤怒，也很绝望，一介草民，怎么和权势滔天的伯府抗衡。
　　她可以放弃一切，但是绝不能放弃母亲，没有办法，她只能答应。
　　“陛下，长公主，罪民有罪，刘静芳不是我杀的。是靖远伯用我的母亲威胁我，让我给齐怀仁顶罪，他们还给了我两万两银票，唬我会救我出来，让我们远走高飞。银票就藏着我房间的书的夹层里面，求长公主明察。”赵籽清重重磕了下头。
　　靖远伯吼道：“她血口喷人！陛下和长公主千万不能相信她。小儿虽然顽劣，还不至于做出杀人之事，求陛下和长公主明鉴！”
　　“姚大人，你怎么看，靖远伯府是清白的吗？”
　　“回陛下，经查验，齐公子也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和时间。只是臣派人去府上问询时，靖远伯府紧闭大门，拒绝问话。甚至还想让齐公子悄悄逃出京城，不过被臣发现了，后来齐公子一直待在府中，再未外出。”
　　靖远伯苍白辩解：“小儿并不是想逃，只是……只是出城探亲。”
　　众人：“……”
　　这谎话，三岁小孩都不说了。
　　凤昭小脸严肃，语气带着一丝愤怒：“大周律法如山，朝廷公正严明，无论这罪犯是位高权重，或是才高八斗，大周也不会包庇他的。皇姐，你说是吗？”
　　凤池轻飘飘地看了凤昭一眼，指桑骂槐呢。
　　“靖远伯府齐怀仁杀人在先，威胁他人顶罪在后，判秋后处斩，收回靖远伯爵位，抄家封府，收监待审。”
　　靖远伯当场晕了过去。
　　“女学赵籽清，藐视法律，替人顶罪，但念在其一片孝心，又是被人威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仗二十，发配边疆。不知陛下可还满意？”
　　凤昭皮笑肉不笑道：“皇姐公正严明，值得朕好好学习。”
　　“等等，微臣有话要说。”被人狠掐人中终于醒过来的靖远伯急忙道，“孽子这次的确受人蒙蔽，犯下大错，恳请陛下和长公主看着免死金牌的份上，看在老臣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一次！”
　　靖远伯重重跪伏于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看得不少家里也有熊孩子的老父亲们也跟着心酸。
　　沈清浊眼神一闪。
　　莫愁脸色一片惨白，似片片雪花落在了她脸上。
　　免死金牌？
　　凤池默默念着这四个字，怪不得跳出来的是靖远伯，我倒忘了他府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真是麻烦，这下有点棘手了。
　　说到这免死金牌，就不得不提太祖皇帝了。
　　当年，太祖皇帝感于几个兄弟和他出生入死，一起打下这万里江山，觉得一个爵位不够，金银财宝也拿不出手（其实是他太穷，没有）。于是赐每人一面免死金牌，免得后世哪个不肖子孙忘了他们的功劳，坑了他们。
　　其实太祖皇帝的原意是希望自己的后代和兄弟们的后代一起，世世代代传下去，你好我好大家好。哪里晓得别人家的孩子也可能是不肖子孙，现在还坑了自家人一把！
　　哎哟，太祖皇帝若地下有知，非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不可。
　　有些人挤眉弄眼：今日真是好戏不断，高潮迭起啊。
　　戏是好看，但是今晚好多人都不好过咯。
　　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
　　凤池和凤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纠结。
　　“退朝！”
　　第一次，俩姐弟对一件事有相同的看法。
　　那就是——容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