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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血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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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绿色的,充满生命力的,在这个动物蹦的蹦,跳的跳,找对象的找对象的季节,有些人也没闲着。
靖远伯府上的世子齐怀仁闭关了一个冬天,也憋屈了一个冬天,终于等来了他的春天。
作为靖远伯府未来的而且是唯一的继承人,府上的老夫人自然把他当心肝子眼珠子看,要星星不给月亮。他也不负众望地成为了一个纨绔,整天吃喝嫖赌,逗猫遛狗,为带歪京城的风气贡献了一份主力。
这不,一个月前他就被他父亲打了一顿,原因是骚扰书院里的女学生。
现在他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齐怀仁双眼发亮,如同狗见到香喷喷的肉,屁颠屁颠跑过去。
不远处,一位女子立在书摊后,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她面容秀美,娉婷袅娜,如同清池中的白莲花,独立于浊世之外,散发着阵阵清冷气质,特别的,招蜂引蝶。
齐怀仁就是这只蝶,从两个月以前就不停骚扰她,原以为被打了一顿就消停了,没想到他又来了。
齐怀仁一扬头发,摆出自认为最迷人的姿势,乐颠颠道:“刘姑娘,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这真是天赐的缘分,让我在伤好后第一个看见你。”
刘静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巧,我第一个看见的不是你。”
齐怀仁厚着脸皮笑着说:“没事,好的总是来得迟一点,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说完,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刘静芳嘴角抽了抽,极力忍住拂掉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的冲动,冷冷道:“别再来找我,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们郎才女貌,很般配的。”
你是对郎才女貌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吗?
刘静芳无语。
“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我们都是大周人,都说大周话,这就是共同语言啊。”
刘静芳:“……”
“在上古时代,有一棵大椿,它活了上千年。有一天,有一只蝉问它:大椿,你知道一年有几个季节吗?大椿回答:一年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蝉反驳:不对,一年明明只有三个季节。大椿说:是四个,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冬天。蝉生气了:眼见为实,明明是三个。大椿说:我活了这么多年,看了不知多少个四季,就是四个!蝉叫得更大声:三个,就是三个。大椿不说话了。蝉肆无忌惮地叫得更欢了,然后一只螳螂出现,把它吃掉了。”
齐怀仁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没听懂。
他身边的小厮倒是听懂了,刘姑娘在讽刺说他家公子是蝉,坐井观天。
但是实话是不能说的,因为……会挨揍。
他转了转眼珠,委婉对他家公子说:“刘姑娘的意思是,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身份配不上你。”
齐怀仁瞬间被感动了,拍着胸脯大声保证:“刘姑娘,你放心,家世不是问题,我不会嫌弃你的。我奶奶最疼我,爹也顺着我,我在家都是说一不二的。”
刘静芳:“.......”。
呵呵,我谢谢你不嫌弃我啊。
她的表情瞬间冷冰冰的,嘴里吐出的话比冰刀子还刺人:“齐公子,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们家侯府门坎太高,我高攀不上。况且,龙是龙,凤是凤,两者水火不容,勉强结合是没有好下场的。我们,不,我和你,八字不合,还是不要再见了吧。屁股上的伤才刚刚好,你也不想再挨一次打吧。”
齐怀仁这会听懂了,双眼泛红,嘴角颤抖,话语像刚出壳儿的小鸡仔颤颤巍巍的:“你......你你看不上我,为什么......我,我有才有貌,还有钱,我还这么喜欢你?”
他是真伤心了,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姑娘。
刘静芳暗暗翻了个白眼,如果时不时的骚扰算喜欢的话,那流氓都是情圣了。
她低下头整理书,用后脑勺对着他。
齐怀仁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她,说不出话来,然后嘴一撇,哇的一声,哭着跑走了。
他还没忘记用手捂住脸。
从来在情场得意但是这次失意的齐怀仁表白拒绝后,只得捡起破碎的心借酒消愁。
听了一肚子八卦的齐明珠气呼呼地冲进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哥一眼:“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笑话你,我们侯府现在都没脸了!”
齐怀仁打了个嗝,迷迷糊糊说:“笑话我干嘛,要笑话......也是笑话你,你刁蛮的名声……比我大。”
齐明珠快气炸了,拼命压制住想揍扁他那张脸的冲动。
要不是你是我亲哥,我一定要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灵机一动。
然后,她眼里发光,扬起甜甜的笑容,声音也变得甜甜的:“哥,你真是不懂女人心。女人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其实心里一直很想要,这种就是所谓的欲拒还迎。不信你想想以前的那些姑娘。”
齐怀仁用他仅剩的一点理智想了想,以前他给她们买漂亮的衣服,华丽的首饰,姑娘的确是说着不要,后来还是半推半就接受了。
“原来,女人说不要就是要啊。”
“是啊是啊。”齐明珠摇了摇他的衣袖,想让他保持清醒,“刘静芳也是这样的,她表面上说拒绝你,实际上她是喜欢你。只要你主动一点,强势一点,她一定会屈服的。”
齐怀仁深深点了一下头,醉意朦胧道:“还是妹妹你懂女人心,我差点错怪她了。”
齐明珠极力蛊惑她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霸王硬上弓,才能抱得美人归。先得到她的人,才能得到她的心,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齐怀仁摇摇晃晃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不知何时,乌云出来了,挡住了皎洁的月光,撒下一片黑暗。
齐明珠的脸隐藏在黑暗里,只有两只眼睛里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
当天晚上,什么都不知道的刘静芳照常收书回学校,经过一片黑暗的时候,突然窜出一只粗大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两眼惊恐,拼命挣扎,如同被捕上岸的鱼,却始终也挣不脱渔网,最终她还是被拖入了黑暗中。
“不得了,不得了,死人了!”
“谁死了?”有人问。
“听说是一个女学的学生,死在仙云居酒楼,死状凄惨。”
“唉,这么年轻,真是可怜,她的父母知道了,不知该多么伤心啊!”
“就是,那天杀的贼子,真该千刀万剐!”
京兆府尹姚大人拖着胖胖的身子火速赶往现场,脸黑成一片,心里已经骂了那杀千刀的贼子一万遍。
天子脚下,屁大点事儿,都能整成天大的事儿。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哪个白痴不要命了,敢把脑袋往刀子上撞?也别拉上我啊。唉,今年的政绩看来是保不住了,只希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不然头顶的乌纱帽都保不住罗。
“回大人,死者名叫刘静芳,扬州人士,是女学的学生,颇有才学,女学的夫子们对她赞叹有加,是今年青云榜榜首的热门人选。”
姚大人眼皮一跳。
长公主力排众议开设女学,设青云榜,目的就是想让女子入朝为官。保守派一直压着,今年才松了口,同意青云榜前三一同参加科举。虽然没有达到长公主的初衷,但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死者身份敏感,保守派定会借口大做文章,朝堂上恐怕又是一片腥风血雨啊,也不知道到时会遭殃多少池鱼。
“还有呢?”
“死者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独自一人把她抚养长大。卑职还打听到,她常常在学校里做活,还有贩卖字画,来作学费和生活费。女学里的很多同学因为她的家境看不起她,排挤她,只有一个名叫辛乙乙的和她走的近。另外,在她卖字画的摊位上,一些公子哥儿因为她容貌出众,时常骚扰她,但被她赶走了。”
“查,给本官彻查!和她有关系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如今保皇派和长公主派正在角力相争,一点儿火星就会引起一场大爆炸,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出的手,但愿我不会成为炮灰就好。姚大人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大人,卑职查到一些线索,死者生前和大理寺卿之女辛乙乙交好,还曾和同乡赵籽清有过矛盾,赵籽清也是青云榜上的热门人选。骚扰过她的几个公子哥儿中以靖远伯之子齐怀仁为首,齐怀仁曾扬言要纳她为妾。”
姚大人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道:“先提审赵籽清。”
“明镜高悬”的牌匾下,胖乎乎的京兆府尹努力抬头挺胸收腹,一拍惊堂木,威严喝道:“堂下何人?”
赵籽清躬身行礼,道:“学生赵籽清,拜见姚大人。”
“赵籽清,既然你已经站在这里,那你就该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回禀姚大人,学生虽然和死者是同窗,曾经发生过一些小矛盾,但是实际上我们只是点头之交。”
“点头之交?你说谎!”姚星海猛拍惊堂木。
赵籽清眉目间一片平静。
姚大人继续道:“你和死者是同乡,又一同来到京城,交情必定不浅。可是后来你们发生了矛盾,从此成为陌路。你知道,你们两个的才学不相上下,或者刘静芳更胜一筹,于是你为了青云榜第一名的位置,先下手为强,杀了她,对吗?”
门外一片哗然。
“这么标志的女娃子,不可能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谁知道呢?某位大人不是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结果呢,呵,还不是抛弃妻女,另娶贵女,飞黄腾达了。”
“那不是流言吗?”
“你是不是帝都人?帝都的流言,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只不过,”那人手指了指天,一脸高深莫测,“上头有人。”
帝都的百姓觉悟还挺高,怪不得能在水深火热中吃好喝好,真让人羡慕啊。
姚大人一头黑线,拍了拍惊堂木。
赵籽清不慌不忙说:“回禀姚大人,我和死者确实是同乡,也曾经有过一些交情,但后来因为学业繁忙,便淡了下来。至于青云榜嘛?学生虽才疏学浅,但自信并不比她差,也不屑用这种无耻手段获胜,请大人明察。”
“大人,属下有事容禀。”师爷悄悄在姚星海耳边嘀咕。
姚大人眉眼一动。
“赵籽清,你的话没有破绽,可为何你自进来以后,一直没有说出死者的名字,而是用死者来代替,你是在逃避什么吗?”姚星海说到最后,猛地提高了声音。
赵籽清眉眼微微一动,很快又恢复平静。
“另外,我们从你家里找到了一件血衣,经过证实是刘静芳的,你作何解释?”
一位看戏的大妈忍不住骂道:“真是作孽啊!就为了这么点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的,就害人。”
旁边的人急忙安抚道:“大妈,这可不是一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迈过这道坎,她就青云直上了。”
“还是再看看吧,帝都的事,哪件是简单的事?说不定另有内情呢。”
赵籽清笑了,反问:“姚大人,若我真是凶手,怎么会这么愚蠢,不把血衣烧毁,反而留着等你们发现?”
“那是因为你心慌来不及消灭罪证。来人,把赵籽清收监,仔细看管,容后再审。”姚大人揉揉眉心,“师爷,若有人来找我,一概不见,就说我身体不适。”
各方势力听说找到真凶了,都派人来京兆府探听消息。有交情好请吃饭的,有点头之交说要叙旧的,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说要探病的。
姚大人虽然胖,但是不傻,傻也坐不上京兆府尹这个屁股下放着炸药的位子。他精着呢,一直当缩头乌龟,闭门不出。
任他们吹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有些人气的在自己窝里破口大骂,骂京兆府尹不厚道。
“身体不适”的姚星海悠悠地品着茶,心道:死道友不死贫道!我若厚道,死的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