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缘木》麦麦临泽

38、返程

　　天气太冷，同学们扛不住了，所以原定三点半集合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不到三点，同学们大部分已经还完钥匙上车了。

　　“我屁股根儿疼，坐不下”，焦霆霆刚挨着座位就站起来。
　　“衣服都湿了”，有人上车的早，之前沾雪冻硬的袖子裤腿此时滑开了。
　　宋娇钰甩着大棉服的袖子，冻的瑟瑟发抖，本就不多的头发经此一冻显得更少了，脑门真的有点大：“林子，你坐里面吧。”

　　“都上车了，集体照不照了？”
　　“照个相啦，你们都急着上车干嘛，快快快都下来照相。”
　　“谁像素好，我这不太行”，吴潇试了一下他的手机。
　　“用我的”，贾强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吴潇。

　　“来来来，伙计们赶紧排排站，小个子匀前面啦，霆哥你立那挡住女生好意思嘛，往后站，依坤你也不矮，跟霆哥站一块儿，学委歪曲个脸是冻的还是不乐意啊，开心点嘛，拿出你平时的虎劲儿来。”
　　“吴潇你皮痒了是吧”，宋娇钰瑟缩着脖子懒得拍什么造型，她就盼望着快点拍完得了。

　　“哎哟，你们这么大人了排排站还得人教”，灭绝上前去给一一排兵布阵。
　　“女生都来中间，男生围着站好了，不要挡脸”，宋娇钰一路上的看不惯终于还是绷不住了，这组织人的业务她再熟悉不过，吴潇笨手笨脚加上天寒地冻不得不出手帮一把：“大家随意点儿，又不是照什么证件照。”

　　吴潇转身路上拉来一人：“帮我们照张相，谢谢。”
　　“来了啊，茄子！”吴潇撞进人群里。
　　“要死啊”，同学们嫌弃吼道。
　　“要不要重照一张。”
　　“这张挺好的”，帮忙拍照的人说：“很自然。”
　　吴潇拿来手机看了下：“完美。谢了，朋友”对帮忙拍照的人比了ok。

　　大家伙忙不迭散伙，太冷了，在外面和在滑场里完全不一样，主要是意志力的崩塌，导致不扛冻了。

　　回程的途中大家基本上都在比惨，哪里摔青紫了，那块儿骨头差点断了，徒身翻滚了几米如何花样站起来……

　　依坤同桓宇解释完回到滑场之后没什么心思去玩了。
　　勉强跟贾强他们上了滑道，溜下去之后钻回帐篷里半天没出来，发呆也不知道想了些啥，乱码七糟，云里雾里。
　　要说特别烦躁那件事吧也不全是，可是就是没办法抽离那种毛躁。
　　中途贾强寻来一次，开门见山问他跟桓宇怎么了。

　　依坤惊的面色惨白，支支吾吾。

　　贾强：“你是不是有点怕他？”
　　在贾强眼里把依坤介绍给桓宇就是给送去了一头小绵阳，这个他最清楚不过了，有时候看着依坤强做融入贾强也挺不是滋味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是不容乐观的，别看他们能说上几句话，本质上没什么意义，每次给他介绍朋友情况就是这个差不多，没啥另眼相待的。

　　桓宇客气起来那是让人抓麻的，远的都看不到轮廓，别说依坤了他自己都品对不好桓宇的秉性，经常不是摸了老虎屁股就是触了胡须，莫名其妙个不要不要哩。
　　依坤若是在桓宇那里吃了苦头，多半是，被爱答不理了。

　　贾强是依坤的大哥大，虽然依坤没承认过，但是局势就这么草率的定了。
　　依坤挺受不了贾强一副万事他都要管的架势，可是贾强的心细又令他真的很佩服。

　　“其实吧桓宇这个人他就是个顺毛驴，不踢人的，可有职业操守了，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你让他朝东他绝对不朝西，可好说话了，你是还没有了解到。很多事儿在他那都太简单太无聊了，可是他活在地球上，所以经常是勉为其难，搞笑的让人心疼。除了我和夏迪，他基本上没有知心朋友，而我们两个人吧真的跟不上他的步伐了，好多事都力所不能及，经常下我们就是斗斗嘴，很少能捕获他的想法了。”
　　“所以啊，你这个反应也正常，我能理解。当初是我把你介绍给他的，现在你委屈了，我必须站在你这边，说吧，咱们怎么整他。”

　　整他？依坤坚决摇头：“没那回事，外面太冷了，我进来暖和暖和。”

　　贾强皱眉：“我忘了，他是你偶像。”
　　依坤一个马趴哈倒在桌子上，虽然没开口问但是表情已经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日记我不小心看到的”，贾强说的不白不冤：“虽然你没提名道姓，但我一眼就看出来是谁了。”两手一摊。

　　日记不是私人日记，是作业周记，依坤不怕被看，但是偷看接受不了。

　　“他够格”，贾强说的不轻不重。
　　“其实我有点纠结，桓宇下学期应该就直接上大学了，他在这待不长”，贾强看着依坤，所以你看有没有必要了。
　　依坤流亡着眼神，淡淡笑了笑：“好事啊。”
　　“是啊”，贾强应道：“既然不整他，那就到此为止。走吧，教你滑雪。”
　　依坤强颜欢笑：“……我可没看出来你有水平。”
　　“切，我还没认真滑呢，专业的，滑龄八年”，贾强猛地比出手势。

　　贾强哪里看出来他和桓宇有问题了？真神奇。虽然没猜对原因，但是误打误撞确定了桓宇确实要离开学校了。

　　“贾强，我不想成为同学们的绊子，在这里我只适合安安静静的学习”，依坤人间清醒他知道他面临的不是一个桓宇这么简单，他面临的是这里的氛围，这个不是他身在其中就能融入的氛围，他不想给自己额外压力。

　　“嗯”，贾强久久应道。

　　他也不想操心了，或许这是给桓宇最后一次人工交友了，真的带不动，心累。或许等桓宇上了自己感兴趣的大学遇到同样思路的人时会比现在好吧。

　　车内，依坤还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来的时候有点晕车，吃完早点，晕车药喝的晚了，效果起的不大。
　　窗外，划过的皑皑雪山，洁白无瑕，连绵不绝。
　　小时在山里随爸爸套野兔子的场景活隐活现，那时自己经常被爸爸当萝卜种，扎雪地里就露个头，爸爸经常忘记他的存在，每次回家都是觉得缺了点什么，然后才想起的他，一拔一个坑带走的相当随意。

　　虽然冬天很冷，迓门叫不上狗，袖筒伸不出手，可是依坤还是最喜欢冬天，冬天可以原谅所有事情。

　　贾强这儿结束的挺早，依坤想着要不要回家呢，回家的话也只是能待一天，明天下午又得来。
　　“谁那里还有照片，麻烦都交交货，我们好选选发个空间啥的。”
　　“我有，往哪里发。”
　　“来来来进群。”
　　“强哥，大合照给大伙儿发了呗”，灭绝师太说。
　　“得，收到了。我发群里了，你们自己取”，灭绝说。

　　贾强把放回口袋里的手机又拿了出来，翻个相册偷鸡摸狗的跟不是看自己手机似的。
　　大合照。
　　依坤挨着贾强，贾强挨着焦霆霆，吴潇正是冲着这块儿来了个拥抱大满贯——依坤侧头微微皱眉笑着看去右前方炸开的一团人。贾强维持着抽人的姿势定格在“大开杀戒”上。
　　贾强往下数三四个人是宋娇钰，她是在场所有同学里拍照姿势最正的一个人，上面都翻天了，可任然没有影响到她，收颚微笑，小鸟依人。

　　贾强把手机掐黑，攥握在手中，悠然心事重重。
　　宋娇钰……

　　贾强是最先认识宋娇钰的，不是初中而是小学。
　　一开始他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他每天忙着调皮捣蛋哪有功夫注意不起眼的人。
　　贾强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虎头虎脑样儿了，并不排在胖乎乎小可爱行列里，出头的有泰森那味儿了。
　　当宋娇钰出现在贾强视线里的时候，那是个邋遢鬼的形象，没有给贾强留下好映像。

　　一个女孩子，脏的肉眼可见了，头发干枯毛黄，跟炸毛综合症差不多。脖子黑的同车轴一般，挖出个脸面面呆若木鸡。
　　哎呀呀，贾强捂着鼻子，扇着味儿躲的远远的，之后整个小学时期他们没有任何接触，唯一偶尔见个面儿的情况也是在学校举办的各种颁奖典礼，每次都有宋娇钰在上面。

　　上了初中，听说这个邋遢大王也在，贾强当时真有点儿遗憾，瑕不掩瑜，桓宇能跟他在一个学校上学那贾强还是可以凑合待下去的。
　　初中是孩子们叛逆期的代名词，他们及其友好也可以及其不友好，是是非非拿不准，真真的儿的是活在当下。
　　宋娇钰上了初中形象比起小学的时候有好转，毕竟人人穿校服，大家在一处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不同。

　　直到有一天，宋娇钰大姨妈的妈弄到了校服上那天起，她被嘲笑的日子又开始了。
　　说她没有面包弄脏了裤子，说她身上的味道原来是那个玩意好恶心，渐渐的她开始成了同学们眼中高级雌性动物的参照物，文明的审视并不比无耻的嘲笑好在哪里。
　　最可笑的一次，那是夏天，同学们的校服轻薄透凉，宋娇钰没有穿bra露点事件可是闹的沸沸扬扬，所有人见了宋娇钰都煞红着脸躲都躲不及。

　　从这以后，宋娇钰就没来上学了。
　　关于为什么不上了没人知道，她没有什么朋友，无从得知原委。
　　宋娇钰平时存在感挺强的一个人，这一下子不在了的时候同学们不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而是突然间所有人有一种感觉，他们对宋娇钰一无所知。
　　不知道她的家在哪，不知道她每次是怎么出现在学校里，不知道她又何时离开学校。

　　晃晃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离开了，几天下也渐渐淡出了同学们的大脑皮层。
　　学校之后动员了全体师生开了青少年健康生活系列大会，是偶然也是必然的大会。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宋娇钰回来了，全新换了一个人。
　　遮遮掩掩的土豆变成了清凉一夏的樱桃，同学们看在眼里惊动在心里，这是现实版灰姑娘？

　　别说同学们还都挺替宋娇钰高兴的。宋娇钰从此展开了真真的校园生活。
　　桓宇是她第一个没用任何借口没赋任何关系主动去跟进的一种人。
　　贾强佩服宋娇钰的心机。从此，不知道为什么宋娇钰的一举一动便逃不出贾强的慧眼如炬了。
　　那种未曾言语就了如指掌的满足感，贾强必定要俯视鄙视宋娇钰的一切。
　　所以，某一天，心里极度不平衡的贾强带人阻了宋娇钰的路，点指警告之——识相点儿。

　　贾强不知道自己对宋娇钰到底是种什么情感，很复杂，不可忽略的是宋娇钰的改变让贾强有了这种矛盾。
　　一方面欣赏着罂粟的美丽一方面又深知它的毒性，弄的贾强百感交集。
　　老实说在宋娇钰那里贾强有怜悯的成分，只是宋娇钰从来没领过情，这就让贾强很恼火了，你宋娇钰不识好歹。
　　所以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维持着战备状态，谁也不服谁。

　　雪场上贾强拿起雪块故意扔时，看到宋娇钰一副无所畏惧邪的表情，他一时之间了然无趣了。
　　有期望才会有失望，连失望都算不上，有的只是敷衍，一报还一报的两清。
　　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