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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高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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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响了。
焦霆霆踩着点进教室,再晚几秒就被班主任逮尾巴了。
“什么课”,班主任站门口小声问临近的同学。
“化学”,同学告答。
班主任点点头,往班里扫了一圈,应该是楼道那头来人了,班主任让开门口,笑等着来者。
化学老师六十大几的人,走路慢慢悠悠,上课路能走出遛弯的既视感,一向是不慌不忙。
班主任站正:“高老。”
化学高老师走来门口停下:“你课讲到哪了?”
班主任说:“必修一快讲完了。”
“这学期能开必修二”,化学老师说。
“是,我这语文有好几本,不开不行”,班主任说。
化学老师点点头:“我寻思我这要不要开必修二……”
寻思着走进教室。
“讲卷”,高老师走上讲台。
这两个字一出,依坤知道自己能躲过一劫了,讲卷,讲所有人的卷,所有人的问题,就不用叫谁来回答问题了。
突冒这样的心态依坤感到羞耻。
预留了一会儿同学们拿卷子的时间。
“该讲填空题了,是吧”,高老师问。
“是”,稀疏几个同学回答道。
高老师和他的搭档化学课代表没有一点默契,在高老师这里完全用不到课代表,什么过家家游戏。
也就每次化学课代表主动点儿,当的也是没什么信心,去领领作业,拿拿学具什么的。
高老师对着自己画了大大个对号的题型,呆了一会儿:“找个同学上黑板写一下他的答案。”
此时教室里的安静是正常的安静,并不是高老一句话导致的,而依坤这里的安静是闭息式的安静,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导致的。
“依坤。”高老终于说出了这个让大家都意料之中的名字。
贾强也不能表示什么,这个中奖概率就是这么高,非常习惯了,站起来给依坤让道。
在这电闪火石的几秒钟之内,依坤心里一声叹气解决所有不适,硬着头皮来吧。
来韶华的几天里,依坤把之前没上过讲台的机会全在这给补上了。
他的答案真的有研究意义吗,依坤在心里苦笑,再说一个老师拿他做梗更是没到时候吧,倘若真是得罪了他以后的均分,那也不急一时……
上了讲台,拿了粉笔。
老地方,黑板右下角。
韶华的黑板质地非常好,粉笔写上去不飘末,不卡顿,很是顺畅,墨绿背景显一道粉白特别显眼。
就像黑板上每一个粉笔字都逃不过依坤的眼睛一样,此时他写下的一笔一划应该也逃不过在座所有同学的眼睛。
教室里,粉笔扣黑板发出“哒哒哒”声响,渐渐展示出一副化学独有的画卷,它们缜密科学性的逻辑不容出一点照猫画虎的差子,一个差不多或者摇摆不定,就会出现张冠李戴,搬弄是非等常见卷面事故。
所有的老师应该在考试前都说过一句话,千万不要留空,蒙也要给蒙上去,说的轻松,拥学识自重的老师怎么能理解连蒙都无法下手的同学呢。
无从下手的最高境界是知道不管写什么肯定都是错的,所以就没必要写了。
依坤可不就空了两个空。
送回粉笔,身如芒刺在背,小心翼翼回到座位。
贾强替依坤担忧的愁容毫不掩饰附着在脸上,依坤写一个答案贾强就对一个……差强人意啊。
高老看了眼黑板,即便没有分析微表情的专家在场,但是就单一的一个回眸已经是冷的彻骨了。
手里拿了粉笔:“一般我的学生不会留空”,高老在依坤作答留空的地方上画上了叉号:“配平应该是基础吧”,又给化学方程式补足配平:“推导方程一般遵循什么原则?”高老指着方程式提问全班同学。
“化合价有升有降”,全班同学齐声道。
“这块儿缺什么”,高老圈画着一个地方。
“单位要紧跟”,同学们又是齐声道。
高老又补了单位。
虚弱的停缓了片刻。
并不想多说什么。
翻过这一篇。
开始一五一十讲题。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高老心里始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叹息里就吹出这么个意思来。
这样公开行刑,依坤心里滋味儿真是不好受,此时何尝不是拔凉拔凉的,虽然吧,他都做好了各方面准备,放弃化学的准备,接受批评的准备。
同时依坤也明白这么做需要有强大的内心来做支撑,也就是脸皮,他要有能承受他另一面不完美的内心。
依坤本来是稳妥妥一学霸,盛气凌人谈不上吧,满信心的低调也应该是最低标配,可是依坤周身上并没有这样的气质,尤其是来到韶华,就更加没有了,化学有一部分原因,但是更多的是依坤从来没有把自己端在什么学霸的位置上,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来的,他并没有强求过。
如此好多事也就非常平淡了,可以一一鼓作气学到不知昼夜,也可以不耻下问讨些鸡毛蒜皮。
起起伏伏过后,基本上心态还是良好的,只是略替别人唏嘘,我真的是这么个水平,让你们费心辣眼睛了……
“回去把错题整理一下,明天没课,礼拜一交吧。另外必修二你们觉得这学期要不要开”,高老收拾好自己的教材,离下课还有几分钟。
同学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嗯啊了半天。
“这期间要隔一个寒假”,高老又说道:“其实我是觉得可以开。”
您老都想好了还问我们。
“该学的东西应该是没理由忘记的”,高老说。
下课铃响了。
“先看看其他班吧”,高老说完拿着东西走了。
贾强在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头一下子失重砸在了桌子上。
太困了。
再晚一秒钟,贾强就要放肆了。
比如堂而皇之的睡觉,让老师骂去吧。
真的太困了。
闭眼比什么都强,一百个鸡腿都不换。
机遇与风险并存,后半堂课,贾强完全于夹缝里苟且偷生到现在,终于全线奔溃了。
怪不得一节课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依坤心情不朗,也就没有发现贾强有在瞌睡,可能是贾强的伪装技术太高了。
比如贾强在合眼前把烫的头发卷往下拉了拉,遮住眼睛。
韶华对发型没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别来那套洗剪吹,泼墨漂染等超个性艺术。。
再比如把书墙不知不觉垒高,在防御工事上逐渐起到迷惑大家的作用,贾强不光迷惑老师,随带也得迷惑班主任的视察。
有这些操作远远还不够,都只是一些现象迷惑,时间长了,肯定会被察觉,而且瞌睡的临床表现是频繁点头,如果不从本体出发,最后只有露馅儿的分儿。
所以贾地主来了招更绝的,用校服袖筒打掩护,而真的胳膊早就缩在衣服里支撑头去了。
独臂大侠,活学活用。
在贾地主倒下的那一刻,空袖子也完成了它的使命,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就彻底泄气了,再也无法回复原状与它主子同流合污。
依坤实在佩服贾强同学,这应该不是临场发挥,依坤没见过贾强上课睡觉的其他案例,以前有没有不知道,就今日来看这应该是有预谋的。
“你中午没睡觉?”依坤问道。
“没有”,贾强哼哼着。
依坤把暖气片上烫着的没吃完的海鲜拿来继续吃:“贾强,你要不要吃,太多了,我吃不完。”
贾强把空袖子恢复,坐起来。
看着一袋子的东西,是有点多……
“留着晚上吃,没事儿”,贾强说。
依坤就是吃不了才求助贾强的,这说了等于没说。
“要是晚上也吃不完,能不能分给焦霆霆赵文他们”,依坤征询道。
“可以”,贾强说:“你的,随你处置。”
依坤吃了三只,前两只是不想让贾强多想,从家里特意带过来的,依坤何德何有人能想着他。
第三只是想诱拐贾强一起解决这些东西,他真的吃不完,只是千算万算失策了。
依坤把袋子扎好,放在窗台角落里。
不能吃了,搞不好要有味道了,自己吃着挺香的,难不保别人会闻着香。
虽然班级里没有明令禁止过关于吃东西的种类,但是手里的东西还是要自己想想好适不适合吧。
“我说一件事”,学委宋娇钰从办公室回来站在讲台上。
同学们听闻看过去。
“明天下午体育课,咱们班不上了,看电影,班头允了”,宋娇钰说。
“行行行,太好了”,焦霆霆最欢,一个抡拳。
同学们也是一阵开心。
此时高一六班的班主任正在赶往教高一六班体育课老师的办公室,协调调课一事,通常情况□□育老师含痛答应是不挣的事实。
冬季,昼短夜长,不多时候天就黑下来了。
下课铃再次响起,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刷存在感的方式简直不择手段。
韶华高一学期是没有晚夜自习的,所以下午正常的课程上完之后,就可以放学了。
“回家喽”,焦霆霆收拾着书包。
“今儿化学留作业没”,贾强问。
“留了,整理错题”,焦霆霆说。
“也就是抄一遍”,赵文比较注重话的本质。
“那还好”,贾强给书包拉上拉锁:“我先走了。”
“强哥,明天知道是什么日子吗”,焦霆霆不是在考问,而是在帮助贾强同学回忆,也可以说是提醒。
贾强停下:“什么日子?”
“值日”,焦霆霆用的是最标准的普通话口音。
“明天第几组”,贾强问。
焦霆霆尽力分开五根手指,绝对让屡屡逃责的贾强不能看出是六根儿手指。
“哦”,贾强点点头,出了教室,这个哦根本不明其意。
焦霆霆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