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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女儿多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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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挣扎推拒齐长老的手在他说出这番话后,陡然软了下去。
齐如贤很满意她的反应,他更满意的是清溪微微发颤的身体和带着一丝迷蒙水光的眼睛。于是衣袖一挥,烛光乍灭,就在那扇敞开的木门后,一切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清溪再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齐如贤已经起来了,正站在屋里精神抖索地穿着外袍。
清溪面色复杂地感受着全身的酸疼,她内心艰难酸涩地告诉自己,这一切是为了横江|派的安危,她又安慰自己,纵使不能嫁予师兄,但齐长老毕竟是喜欢自己的,这一切算不得糟糕透顶。
齐长老见她醒了,随意地笑了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清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齐长老放下喝空的茶盏,淡淡道:“你们这里,清晨就给客人喝冷茶。”接着,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黑发如瀑的清溪,“不过你伺候的不错,我就不计较了。”
清溪的脸微微发白,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齐长老走了过来,顺手摸了一把她那浓密的黑色长发,认真的看了看清溪晨光下俏丽的面庞,啧啧道:“苦着脸干什么,我得走了,这个是赏你的。”说着,他拿出几块灵石,随手丢在了床榻上,就像丢弃一块用过的抹布一样。
清溪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看着齐长老潇洒地离开。她的眼泪像泉水一样,顺着眼角划到耳边,渐渐地,屋子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那声音越传越远,越穿越远。
哭了整整一天,内心挣扎许久的清溪爬了起来,颤抖地走到水阁,想祈求师傅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江松山的声音却让她在水阁外停下了脚步。
“父亲,你为什么这么做!”水阁里,散乱的镇纸碎片看得出江松山高涨的怒火,他的质问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刺向江自流。
江自流一脸沉痛,“松山,这么多年我和你娘是怎么待清溪的,你应该看在眼里。如今这样,我也心痛啊。”
“我们去白鹤门,必须给清溪要一个说法,”江松山脸色涨得通红,“我不在乎清溪是否完璧之身,可她不能受这般奇耻大辱!”
江自流脸色悲伤:“儿子,天下事从来两难,我们这样的小派,怎么惹得起齐长老!护了清溪,我就护不住你众多师弟师妹!”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混账糟蹋清溪?!”江自流握紧拳头质问。
“是我无能,”江自流颓然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只能剜却心头肉,医得眼前疮!”
“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江松山愤怒之中带着一丝无力,声音却不似刚才洪亮了。
江自流看到儿子终于开始认清现实,终于放下心来,脸上却依旧肃然,静静地坐在一边安慰儿子。
江松山沉默半响,抬起头来:“父亲,我们把婚礼提前吧。”
江自流眼里闪过莫名之色,然后慈祥地点了点头:“好。”
清溪颓然离开水阁之后,横江|派里以最快的速度张灯结彩,仆人们搭着梯子,一盏一盏挂起了红灯笼,整个宅子很快就有了要办婚事的喜气洋洋。
“大师兄心底也太善良了,分明是清溪师姐自己扒着齐长老,但凡她喊一声,怎么会没人救她。如今没扒上,大师兄也不嫌弃她,她命真好。”
窗棂下的窃窃私语,终于成为推倒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清溪把泪水和痛苦一起咽进自己的肚子里,如今的她,已经不是横江|派最讨人喜欢的师妹了,而是一个扒着大师兄不放的残花败柳。
傍晚,清溪消失了。
白鹤门迎风堂。
门主坐在松木雕屏前,两旁的八仙椅上坐着诸位长老,正堂的青石大砖上,清溪双目通红地跪在中央,旁边站着一脸不耐的齐如贤。
执法长老李嵩妄道:“门主,门规有云……”
还没等他说完,门主左手轻轻一按,李嵩妄便止住了话头。
“兰清溪,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我……”清溪双眼通红,“我恨他!”
“你恨齐长老,是人之常情,”高坐正堂的白鹤门门主温和道,“可是,人不能靠恨过一辈子。”他又顿了顿,“有些事,与其痛苦,不如放下。”
清溪嘴唇嚅嗫,从事发到现在都都浑浑噩噩的她,只恨不得杀死齐长老,哪里细细想过这些。
“门主,横江|派首师拜见。”仆人小心翼翼地通报。
白鹤门门主把手搭在了雕花木椅的扶手上,沉吟了一下:“叫他进来。”
江自流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走进了迎风堂,彬彬有礼地拜见了门主与诸位长老,这才带着一脸失礼之色看向了白鹤门门主。
白鹤门门主:“江首师,惭愧啊,是我御下无方。”
江自流深深嵇礼:“怎能是您的错,是我明知齐长老酒量不好,却未及时劝止,又错让女徒服侍。礼数不周,酿成大错,作为横江|门首师,我甘受责罚。”说完,便跪了下去。
“师傅!”清溪的眼泪流了下来,分明是齐长老的错,如今却要师傅赔罪。
白鹤门门主这才露出了自坐下以来第一个笑容,却并不叫江自流起身答话:“你太自谦了,我还分得清错对。”
“兰清溪的确受了委屈。这样吧,齐长老,即使喝醉酒你也不该糊里糊涂坐下错事。不过毕竟是喝多了,清溪姑娘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就按照门规,你到外门去坐执事长老,内门的长老之位,暂时空一空吧。”白鹤门长老斟酌了一下,终于做出了决断。
“门主!”齐如贤一听这话,散漫之色终于换成了慌张,话里话外却带着他意,“奎山宗……”
门主厉声截断了他的欲言之词,“无论哪里,都得先守门规!”
齐如贤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看向清溪的目光却凶厉了起来。
“此外,江首师,我这里有一卷中阶剑术灵法,就送给横江|派作为补偿吧。”白鹤门门主眼神示意,一个长老便站了起来,从袖中掏出一本中阶剑法修习书递给了江自流。
江自流颤抖着接了过去,眼里都是惊喜之色。他不由自主地双手紧紧握住书的两角,如同握着一个天下至宝。
白鹤门门主:“好了,皆大欢喜。兰清溪,这样你可满意?”
一直低着头的清溪听完这些大人物的对话,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眼眶里的眼泪已经流干,她空洞的目光环视四周。座上道貌岸然的白鹤门门,满眼无奈却一言不发的执法长老,弥勒佛一般慈祥而沉默的诸位长老,拿着仙法按耐不住惊喜的师傅,黑暗而绝望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不满意又能怎样,纵使白鹤门门主一句话也不曾替她说过,但她首先得活下去,活下去总会有办法复仇的。
清溪又低下了头,沉默着。
江自流见她不动,赶紧把书收进怀里,重重磕了个头,“我这女徒年纪小,不懂事,她没什么意见,听凭门主安排。”
白鹤门门主笑了笑,眼睛没有再看清溪一眼:“那就好。”
江自流拉着一脸绝望的清溪离开了白鹤门,在丹翼城找了一家客栈的独院住了下来。
把清溪在院中的客房里安顿好,江自流坐在了客房的桌前。
他望着一言不发的清溪沉默良久,发出一声长叹,低低道:“师傅辜负了你的期望。”
见清溪双眼无神,毫无反应,又沉痛道:“可我无论如何,得先保住你的命,了。要是连徒弟都保不住,你师傅我,连人都没脸做了。”
清溪颤了颤,低声问道:“上仙门就可以这般颠倒是非,不分对错吗?”
江自流声音愤怒,眼神看向清溪:“师傅虽有负你的期望,无力扶正驱恶,但我信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铁证如山的事情,现在弄得只是从内门调整到外门,连他一根汗毛也没有伤到。他此等做派,迟早会被高人收拾。”
“高人是谁?他在哪里?”清溪看着拔步床的顶帐,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连师傅都保护不了自己,只能这般空洞的安慰。
江自流带着终年褶皱的眼角终于有了泪星,“你还是恨师傅了。”
“我不恨你,”清溪缓缓道,“只恨自己,脑子糊涂。”
江自流站了起来,苦笑一下,“师傅知道,可我坐在首师这个位置,选择你还是选择整个横江|派,本就两难。就算你恨我,这个恨也是我本该受的。”
说完这话,他转身迈步,竟稍稍趔趄了半步。背着身子,他低声道:“没事,明天师傅带你回家,你和松山的婚礼都安排好了。”
清溪这才转过头看师傅的背影,一路寻找她,今日才匆匆赶到的江自流,的确已经心身疲惫已极,连背影都一下子显出了老态。
清溪心里也万般不是滋味,回头慢慢望向床帷,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