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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珍袖的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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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时候还热乎着,回来的时候却一个表情冷淡,一个面色苍白。红意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珍袖披着一个男式披风面容发白,她心中一个咯噔,面色却不显,笑嘻嘻地为两位客人添茶调暖之后,才用眼神示意珍袖脱下披风,跟自己退了下去。
客院外的一角,红意面色严肃:“怎么回事?”
珍袖眼神微红:“我不知道,本来一路上都好好的,谢少侠突然就生气了。”
红意盯着她的眼睛:“你仔细想想,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话?”
珍袖一脸迷茫,思索半响,“我实在想不出来。”
红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啊,叫我说什么好,单纯的都快傻了。你不是喜欢谢少侠吗?难道把夫人的话忘了,只要谢少侠与你两情相悦,夫人就与你说这个媒去。你若抓不住他的心,那我们有力也没地方使啊。”
珍袖闻言咬了咬牙,脸色更白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冷的胳膊,垂下眼睛仔细回忆:“我……刚才我说仙师很厉害的是,他说仙师也有好有坏,然后我说姐姐你夸我单纯,他就不大高兴了。”
红意把珍袖的话放进心里反复琢磨:“看来他不喜欢太单纯的女子。既然这样,一会儿你去伺候他吃午饭,娇气还是得娇气,话少说几句,这几年教你的都用上,他喜欢脑子里有东西的,你就演个聪明姑娘。”
珍袖有些犹豫:“红衣姐姐,这不大好吧,我不想骗谢少侠。再说,他是来求娶小姐的,他万一对我无意呢?”
红意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珍袖:“这话又傻了,他若是心在小姐身上,怎么会处处护你,怕你冷还给你披风,再说了,喜欢一个人,去投其所好有什么错?难道你想错过谢少侠这般潇洒人才。”
珍袖发白的脸立刻染上了淡淡红晕:“红意姐姐,你又打趣我!”
红意笑了笑:“想清楚了就好好与谢少侠相处,还不快去厨房催一催谢少侠的午饭。”
珍袖羞得剁了下脚:“姐姐欺负人。”
红意看着羞赧的珍袖提着裙摆往厨房放下跑去,眼里的笑意渐渐隐去,换成了怜悯与无情。
顾青云一进屋子便进了西厢,谢无恙笑眯眯地跟了进去。
顾青云:“……”
谢无恙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桌前:“顾兄,咱们转了好大一圈,只柳夫人那座楼阁还有些看头。”
顾青云低头看着他:“你和珍袖说话我的时候,我看见有人在湖边树丛里窥探柳枝夫人下棋。”
谢无恙笑了:“看来有人和我们一样好奇。不如,我们今夜去探探。”
顾青云果断拒绝了:“我去即可,你身体不好,替我守着屋子。”
谢无恙笑颜里带上戏谑:“青云你昨夜去找尸体都和我同行,今日在院子里活动却不带我,这是为何?”
顾青云:“我一人可以。”
谢无恙站了起来,凑过去笑道:“你每次生气,都会说一个人可以。我偏偏喜欢和你凑做一堆,一起行动。”
顾青云心里想着那楼梯暗格,面上又见谢无恙笑得放肆,冷道:“我回宗之前的最后一桩事便是找到妖兽杀人的原因,谢兄却不同,所以你可以潇洒肆意,我不行。今夜我独行,你得拖住红意、珍袖等一干婢女。”
谢无恙踱了一步,思索片刻,转回身体:“你这是怀疑她们负责监视我们。”
顾青云淡淡道:“不只是监视,她们还是诱饵。昨日诱骗鲁宵宫,今日又看上了你。”
谢无恙嘴角含笑:“你担心我?看着不像。”
顾青云:“……我担心珍袖。”
谢无恙嘴角轻松的笑凝固了:“你担心她干什么?”
顾青云:“她虽是诱饵,但恐怕是个对真相一无所知的诱饵。”
谢无恙眼神讥讽地看着顾青云:“笑话,这世上有些过错算得上无心之过,有些事情却不能以想不清楚论之。那数百具尸体若都是如鲁兄和我一般被骗致死,诱饵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但凡一个脑袋正常的人,日日生活在这里,柳家有无正常进项,婢女是否妙龄美貌,客人是否突然消失,都不会毫无察觉。若这样还不觉得奇怪,那就只有一个原因:生活在这个宅子里对她们有利,这利益大到她们不愿意去想那些对她们不利的东西。”
顾青云直视谢无恙:“你说的道理无错,但世事并不能以非黑即白论之。”
谢无恙的眼神暗了暗:“这就是前些日子你放过周家娘子腹中胎儿的原因?”
顾青云顿了顿,没有接话,只固执道:“晚上我去追查。”
谢无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安静地坐了半天,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就按青云你说的办吧。”
午饭时分,珍袖安安静静地布好了菜。谢无恙一人在珍袖陪伴下吃着一桌子酱腌鹿筋、红烧熊掌、参汤乌鸡,滋补之余,倒是几碟青绿素菜,在冷清的天气里,也算难得。
珍袖鼓足了勇气:“谢少侠,婢子能问说几句话吗?”
谢无恙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鹿筋,笑道:“珍袖姑娘客气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珍袖咬了咬唇,低声道:“不知后日,若是他人与小姐结亲,少侠可会伤心?”
谢无恙笑着把筷子放在碗边,看向珍袖,意味深长地说:“伤心如何?不伤心又如何?”
珍袖一只手悄悄捏住了自己单薄的裙摆,脸上透出一丝羞意:“若少侠与小姐天作之合,珍袖一定满心祝福;可若是少侠与小姐无缘,珍袖希望少侠不要太伤心。因为……因为……”
谢无恙看着珍袖,眼神带着鼓励的笑意,等着她继续剖白心意。
果然,珍袖嚅嗫半响,还是低低说了出来:“珍袖愿为奴为婢,终生伺候少侠。”
珍袖原以为谢无恙听到这话一定会有所动容,毕竟这两日谢无恙的表现,虽不至于对她谈得上喜爱,但至少是有好感的,自己不提成为伴侣,直说为奴为婢,凭自己的人才,应该能在谢无恙那里,争得一个红袖添香的位置。谁知道谢无恙听了她一番挣扎表白,脸上的表情竟毫无变化,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姐姐们教她的应对全然用不上,这就让她更慌乱了几分。
谢无恙好整以暇地看着珍袖的脸越来越红,手脚也开始难堪地微微发抖,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姑娘这般才貌,为奴为婢的确是委屈了,不论你家小姐是否与我有缘,若姑娘想跟我走,总能想得出办法。”
珍袖听到这话,如同久旱甘霖,硬是掐着自己稳了下来,眼里也带上的光亮,说话声音也稍稍大了一点:“谢谢少侠,谢谢少侠。”
谢无恙微笑着看了珍袖一眼,这才把鹿筋放进嘴里,细细嚼了起来。珍袖却开心地活泛起来,于是服侍谢无恙更尽心尽力,亮亮的眼睛在桌上扫过,挽起袖子给谢无恙盛起乌鸡汤来。
谢无恙抬起了眼睛,一下一下嚼碎鹿筋,落在珍袖身上的目光却毫无温度,仿佛在看一个细瘦的瓷瓶。
夜晚,温泉湖边,顾青云一身黑衣掠过树丛。他余光扫过树丛,此时并没有修士偷窥二层小楼。
穿过湖畔,小楼已经上锁,他左右环视无人,低头仔细看那把黑色的大锁。锁头平平无奇,但若细细观察,便会发现一副鸟羽状细纹环绕着锁芯,看来柳家也在锁上下了符咒。
只不过这鸟不过是警示外人闯入的声符,顾青云轻轻一弹,那鸟语便乖乖溜到了锁子另外一头,羽毛上的细纹也开始微微颤抖。
顾青云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锁,进入黑漆漆的小楼后,他甚至贴心地隔着门把黑锁重新锁了起来。然后左手一挥,一道清光微微映亮了一楼的空间,之间浓重的黑色之间,一条条杂乱的青色丝线杂乱地挂在黄梨木家具之间。
顾青云正要撤去这些青丝,突然楼下下隐隐透出了光线,传来了轻轻的声响。此刻楼梯下的暗室里有人?这个想法让他迅速的收回了清光,飞快地挥开近处的黄梨木衣柜附近的青丝,闪身躲了进去。
暗室的门是朝着楼梯方向打开,紧接着,朱珠苍白着一张脸,缓慢地从下面走了上来。她提着一盏灯笼警惕地看了看周遭,灯光未及之处,青丝靠着黄梨木衣柜的一头缓缓飘到衣柜上,安静的绷了起来。
透过衣柜的细缝,顾青云看到朱珠没提灯笼的另一只手上分明拿着一个暗色食盒,看来她是来送饭的。
朱珠垂着头穿过细密的青丝,好像穿行在花园中,所到之处细细的青丝纷纷躲开,一点儿也没有被割伤。然后她推了推门,只听门外传来咔哒一声,门锁自己打开了,接着门关起来,脚步声渐渐远了。
顾青云这才撤去青丝,走到了楼梯下的暗格前,照旧去除木门上的符咒,沿着棕色的木制楼梯,一级一级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