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养了一枝霸王花》楼倚霜

32、寻觅人骨踪

　　今夜无月，本来只剩院落上空满天的星斗。可如今鹰踪蔽星，不见天光。
　　顾青云看了一眼谢无恙，谢无恙的目光正落在他鬓角垂下的发丝上，见他看过来，眼神微动，“方才没说，那张图如此无理，青云你怎么毫不在意？”
　　顾青云淡淡道：“不是有你吗？”
　　谢无恙在夏荷院时带着的一丝怒意早就在一路上消弭干净，听到顾青云这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有些意味深长地笑开了，“那倒是，有我在，这些事不算什么。”

　　顾青云好似并不在意那桐鹰盘旋尖叫，看了兀自笑着的谢无恙一眼，便打了门帘走了进去。谢无恙跟着就要进去，红意带了一个婢女就要陪着进去照顾谢无恙休息。谁知昨日还温柔地与她们调笑的谢无恙这次却变了卦，他笑呵呵地转身拦住了两名婢女，“红意姑娘，今晚我要和顾兄多聊几句，两位姑娘先行休息吧。”

　　那婢女还要上前服侍，却被红意拉住了袖子。红意微微一福，“那就不打扰二位少侠了，明日我等再来送早餐。”
　　说罢便带着婢女退下，走得好不拖泥带水。

　　一片灯影之下，顾青云从六棱戒里拿出两张符纸，又取出一把剪刀随意剪了剪，两个小纸人便剪好了，一高一矮，活灵活现。
　　顾青云咬破食指，往纸人头部抹了一丝血痕，谢无恙看着顾青云如此操作，有样学样，也抹了自己的血到另一个小人那扁平的纸脑袋上。
　　待血抹完，顾青云朝着两个小人轻轻弹指，那小人便在桌子上立了起来。谢无恙只觉得那小人如同自己的化身一般，行动之间，自己心里若有所动。不由得抬眼看向烛光下顾青云淡淡的面容，眼神里带着惊讶。

　　顾青云仿佛能理解谢无恙眼中的意思，简单解释道：“纸人术，今夜得用。”
　　谢无恙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纸人的肚子，那纸人一个翻腾便跳上了他的手背，狠狠地踩了两脚，这才晃晃悠悠地走了下去。
　　他觉得更有趣了，又笑着去摸顾青云那只纸人的纸头发，谁知那纸人弯腰一躲，竟转了个身，用纸的另一面朝着谢无恙，好像纸人有前胸后背一样，惹得谢无恙笑容也大了起来。
　　顾青云看着谢无恙逗两只纸人玩，眼里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拍了拍谢无恙，待谢无恙转过身的时候，他已经表情严肃，“我们该走了。”
　　谢无恙笑着点点头，又逗了一把两个气哼哼的小人，这才跟着顾青云，悄悄地走出客院。

　　柳宅里虽然仆从甚重，但大多数毕竟毫无修为可言，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间百姓，因此顾青云和谢无恙没费多大力气，就出了宅子。

　　走出宅子半里地，在一片黑漆漆的衰草中，谢无恙道：“青云，你那标记到底在哪儿？”
　　顾青云抽出背上的剑，站了上去，“上来。”
　　谢无恙跳上顾青云的佩剑，堪堪拽住顾青云的小臂，剑便箭一般的冲天而起。
　　谢无恙：“我们去哪儿？”
　　顾青云：“往东二十里，有矮山的地方。”
　　谢无恙极目远眺，荒原的深处，暗淡的黑夜之重，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片微微凸出地面的黑影，“那么远？柳宅不会发现我们不在吧？”
　　顾青云的目光停留在那一片影影绰绰的矮山上，“不会，烛火之下，那纸人会投射出你我的影子，倘若有人隔窗相问，纸人也会简单的应答。”
　　谢无恙眼睛一亮，“这么好的东西，青云你送我几个吧。”
　　顾青云：“你我常在一处，随拿随用。”
　　谢无恙笑了，“对啊，常在一处嘛，你的就是我的。”
　　顾青云本无别意，可谢无恙这话一出，就仿佛他的话有些别的意思了，他只好沉默下来，不接话才好。

　　剑行片刻，便到了矮山之间一出凹地。谢无恙跳下飞剑，举起萤石“火把”，往前一照，便见一条深不见底的幽坎横在矮山前，那绵延的裂痕，一直延伸向矮山深处。
　　“好深的沟，标记在这里面？”谢无恙问道。
　　“嗯，标记到这里就消失了。”顾青云回答。
　　谢无恙：“鹰自然不会飞进这般深暗的裂缝里，我们下去看看？”
　　顾青云微微颔首，“好。”

　　两人沿着裂缝起点，朝下走去，那半下坡的斜路上怪石嶙峋，脚下的路颇为难走。顾青云在前开道，踩过大大小小的碎石凸起，只觉得越来越低，窄窄的石壁渐渐变宽，潮湿的气息也浮了起来。
　　走了半个时辰，已经下到了幽坎颇深的位置，抬头望去，只能看见暗淡的天空穿过一线之天丢进一点星光，和着星光而下的，还有石壁上滴滴答答渗出的水。顾青云渐渐闻到了一股衰草腐土的酸臭味，他回头看了一眼谢无恙，两人眼神对视，都加快了脚步。

　　往前又走了一盏茶功夫，腐臭味越来越浓烈，那粘腻的臭气熏的人直犯恶心，顾青云停下脚步，给自己和谢无恙都吃下一颗正阳丹。
　　谢无恙脸色发白，道：“青云，这只能解毒，又不能闭气，太难闻了。”
　　顾青云沉默了一下，又给谢无恙身上拂了一道清净咒，“你忍一下，这是死尸的味道。”
　　“我知道是尸体的味道，但这得多少尸体，味道才会这么大？”谢无恙身上绕了清净咒，这才活了过来，“青云，你怎么会这么多咒术，你们流云剑宗还教这个？”

　　纸人是用来逗年幼的师弟师妹开心的，清净咒是给五师弟换尿布时候学会的，顾青云想起来自己学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要做一个好师兄，得什么都会。

　　两人说话间，萤石的光照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只着亵衣，四肢扭曲的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露出来的手脚已经开始腐烂，灰白色的斑块延伸到了已经和着鲜血板结的衣服里面。
　　“啊，摔得这么烂，都长灰毛了，这得死了多久了？”谢无恙扇了扇鼻子，仿佛他用了清净咒之后闻得到味道一样。
　　“不超过一个月，”顾青云蹲下身子，拿出一把铁刃拨开尸体散乱的头发，看了看他有着一道擦痕的脖子，沉默下来，“是男人。”
　　他默念引风咒，一阵风来，将尸体翻了过来，那摔得稀碎的尸体隐隐还能看清轮廓。
　　“哎呀，我的眼睛！”谢无恙把萤石“火把”往尸体上挪了挪，眼里却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
　　顾青云平静地看着尸体，尽管尸体腐烂的比较严重，还是能看出来他的腹部受过重创，破了一个大洞。此外，他的前胸处，亵衣晕出的血比整个前胸其他地方都颜色深一些，顾青云用铁刃拨了拨那处的衣服，果然在衣服上发现了被利器穿透的痕迹。
　　“这才是致命伤。”顾青云用铁刃撕开在亵衣的破口处，死者胸前有一道深深地被利器插入过的痕迹。
　　“真惨，”谢无恙撇了撇罪，用脚碰了碰死者那只少个半个手掌的胳膊，“连全尸都没留下来。”

　　顾青云站了起来，“我们再往前走走看。”
　　两人查看过尸体，方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两具新的尸体，同样的身着亵衣男人，同样的腹部大洞，只是时间早了一些，已经不能再轻易挪动，刚用引风咒翻过身，烂肉已经稀里哗啦地脱骨而下，脓水流了一地。
　　再往前走，尸体越发密集，这些尸体死亡的时间更久了，从腐尸到白骨，层层叠叠，竟有数百具至多，已经聚起了丝丝缕缕的阴气，附着其上，如黑色的蛆虫在白骨上啃食一般。

　　谢无恙感叹道，“难道这都是柳宅的人干的，居然杀了这么多人，厉害厉害！”
　　顾青云转过头看向他，“只是厉害？”
　　谢无恙笑了：“杀了这么多人，柳夫人的宅子里依旧门庭若市，说明无人发现，自然厉害。”
　　顾青云：“虽然这附近只有柳夫人一家居住，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应给她们定罪。”
　　谢无恙的笑容更大了，“青云你说的虽有道理，但这十有八九确实是柳家干的。不过，我喜欢青云你说的这话，这世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我可不是那样的人，现在我就当不是他们干的。”
　　顾青云看了他一眼，表情舒展了一点儿，“嗯。”

　　谢无恙：“那下一步怎么办？”
　　顾青云肃然道：“这些尸体大部分死亡时间久远，死因已不可考，但尚未腐烂的尸体死法多样，唯有一点，腹部都有大洞。”
　　谢无恙眼珠一转：“你是说，剖丹？！”
　　顾青云沉声道：“活剖才能金丹不灭，修士都有修为，活剖不能死，再补一刀，杀人灭口。”
　　谢无恙接言，“但要这么多金丹干什么，连魔修里也是采补居多，食丹的少，何况当今修真界，要是真有吃了这么多金丹的魔修，早就修为暴涨，不可能籍籍无名。”
　　顾青云看着谢无恙不语。
　　谢无恙继续说道，“你看我干什么？难道是雁归宗说的妖兽？那不可能。”
　　顾青云：“为什么不可能？”
　　谢无恙脸色变的冰冷，“很简单，这个办法是有用，可妖兽没有脑子，如果它们真的会用这个办法，如今的天下早就不会这般太平了。与其说妖兽杀人剖丹还给死者脱外套，倒不如说有美人在怀，需要死者脱衣服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写文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