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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边塞笛声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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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驿偏房。
李元珑在石青的怀里挣扎着。“放开我!”
“不放!我要你听我解释。”石青直着眼道。
“不放我杀了你。”李元珑再次挣扎,却哪里拗的过石青。石青紧箍着她的双手道:“杀了我也不放。”垂头贴在她耳边动情道:“那个诓你过去的人不是我,那是花冲的陷阱。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说着更收紧了双臂,“我想你阿络。别怀疑我。”说着,雨点般的细吻密匝匝印在李元珑脸上,李元珑羞愤交加,只是脱不了身,急道:“我不是阿络,你喝多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石青抱得更紧,“你怎么这么说,就这么气我吗?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我真不是阿络,你认错人了。”
“我一辈子都不会认错。”石青说着忽然吻住李元珑,把她后边的话都变成了唔唔声。李元珑给他拥吻的气都喘不上来了,石青还是不肯放开她的嘴唇。再一次强力挣扎失败后,李元珑任是恨的牙根痒痒也只有无力的放弃,一面盘算着将来怎么把石青大卸八块,一面无奈忍受着他对自己嘴唇的蹂躏。就在这时,李元昊的侍卫铁奇跑了进来,“不好了公主,王子他……”没想到进门看到的却是公主顺从的在石先生的身下接受他的亲吻,铁奇嘴巴张了三张,突然闭上了眼。
“唔唔……”李元珑恢复了挣扎,大约石青也觉得当着人这样不太像话,松开她的嘴巴,李元珑一能张口便骂道:“你是死人嘛!”
“啊?”铁奇睁开眼,莫名其妙。
“给我杀了这个人!”李元珑气得声调都变了。铁奇这才知道她是给人强吻,忙提剑来刺石青。剑刚到石青后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根手指,当的弹在那剑上,剑身抖然便裂成三截,铁奇却连剑柄也没留住,啾的一声被震飞了。李元珑和铁奇不由大骇。却听石青痛苦的声音响起:“你居然让人杀我!阿络,你就一点都不肯信我?”
“我……我不恨你了,只要你把我哥哥找回来我就信你。”李元珑对他的武功深为忌惮,自知敌他不过,便改变主意哄起他来。
“你只一个姐姐,何尝有什么哥哥。”
“那,你把白玉堂给我找回来也行。”
“找他做什么,他那般俊俏,最会诳哄女子。你这样待我,莫不是为了他?”
“不是,我……我要杀了他。”
“那好!我替你杀了他去。”
“不要!你带活的回来,我要亲手杀他。”
“那我砍了他双手双脚再带给你。”石青说完放了李元珑就往外走,李元珑忙一把抱住他,“好了我信你了,不要去了。”看看铁奇,“有没有人跟着王子?”
“王子谁都不让跟。”
“他怎么说的?”
“他说,说……他要带哩……哩王妃出去看星星。”
李元珑眼中寒光一闪,“这话都谁听见了?”
“就只属下听见,属下没敢这么吩咐。只说王子同驸马出去走走,不让跟人。”
“真就你一个听见?”
“嗯。”
李元珑舒了口气,松开石青道:“这件事于王子性命攸关,半点大意不得,你做的好。只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样吧,”李元珑打手势让铁奇俯耳过来,待铁奇靠近,一把匕首无声无息的刺入了他的脏腹,“这样我才放心,委屈你了。”
铁奇无声的倒下,直到死都不相信李元珑会下毒手。
“公主不好了!”紫竹又跑了进来。进门看到躺在地上的铁奇,嘴巴张做啊的口形,没说出话来。
李元珑:“什么事?”
“是……”紫竹看了眼铁奇,“是驸马他……不见了。”
“你怎么又成公主了?那个驸马是谁?”石青突然霸道的抱住李元珑道。
李元珑:“不是,你别多心。”
“既然不是,这丫头在这里鸹噪什么。”
李元珑摆手让紫竹下去,“我知道了。叫人把铁奇抬出去。”
屋里一剩下两个人,石青立时把李元珑压到榻上激吻起来。李元珑挣扎半天方得空道:“一会儿还有人进来呢,你老实呆会儿,不然我不理你了。”
“别!”石青忙道,把头靠在元珑肩窝,一边喘息一边闭着眼昏昏沉沉道:“我都听你的。”少时士兵进来抬人,元珑以为石青睡着了,便来掀他,不想她刚一动,石青又把手抱紧,低喃道:“不要走,不要走。”元珑无奈只好由他抱着,进来的士兵也只低头不敢看。李元珑恨的牙痒,只等他睡实了再动手,不想石青忽然烦燥起来,摆着手道:“谁在喊救命,吵死了。”
李元珑,“没人喊,你睡你的。”
石青抬起睡眼看着她,“你怎么功力退了这许多。”忽把手抵在她后脑上,“你听。”
一股柔和内心贯入身体,李元珑的听觉抖然清晰起来,一个叫喊声似有似无的出现在耳际,是,是白玉堂!“我听见了,你放手,我出去把那讨厌鬼打发了再来陪你。”李元珑努力操着温柔的腔调道。
石青傻呵呵一笑,“你不气我了?”
“不气了。”
“那亲一下再去。”石青笑嘻嘻的把嘴巴贴近,李元珑强压怒火在他唇上轻轻一点。“老实呆着,我马上就回来。”
“嗯。”石青放手倒在榻上睡了。
李元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深忌他的武功不敢轻动,出门寻好方位,策马急驰。跑出好远才渐渐听到呼喊声,心中越发叹服石青的功力。这样的人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可惜他为情所困,甘心为人当替身。
这时“白玉堂”的呼声愈加清晰,遥遥的已经看见两个叠在一起的身躯。“白玉堂”已经带了哭腔,一边抽噎一边含混的喊着“五哥。”李元珑一皱眉,喊道:“哥哥!”
李元昊已然箭在弦上,哪里听得见,倒是赋雪看到一线生机,努力挣扎起来。她是男子身躯,虽使不出内力,也有些力气,李元昊一时竟不能得手,李元珑剑柄在他脑后一磕,李元昊扑跌晕厥。李元珑把他从赋雪身上掀开,拿衣服胡乱给他遮了,伸手来扶赋雪。
赋雪惊魂未定,因头巾被扯落,如瀑青丝流淌在肩背上,遮盖着仅有的尊严。她蜷缩起身子,躲避着李元珑的手指。“不要碰我!”说话间,睫上泪珠扑扑滚落在腿上。李元珑皱了下眉,不知说什么好,便把她被缚的手松开了,赋雪手一得脱忙扯过衣裳紧紧的裹在身上,忽又看见地上的李元昊,立时像受惊的小鸟一样缩到了一边。
看着他的柔弱样子,李元珑又皱了一下眉,“你怕他?你不想杀了他?”
赋雪瑟缩着摇摇头,“我想回开封府,我不想再见到他。”刚说了两句,眼泪又流了出来。
李元珑突然觉得很恶心,冷笑一声,“好,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去。”
赋雪听她答应很是意外,“真的?”
李元珑笑的真挚,“真的。穿好就送你走。”
赋雪破涕为笑,看来这个公主还真心疼我五哥呢,这样骗她送我,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转念一想,我怎么也救过她,扯平扯平。心下一安,快乐的应道:“嗯!”因心中喜欢,手下就利索,很快里里外外的穿戴齐整。这时李元珑已经把李元昊放在他的马鞍桥上。赋雪道:“你要和我骑一匹马么?入京路远,我怕马受不了。”
李元珑:“你还挺爱惜马匹的。放心,累不着这马的。”翻身上马,手伸向赋雪,“来吧。”
赋雪高兴的把手伸给她,李元珑攥住往上提,突然嘶的抽了口凉气,松开手道:“你手里有什么?”赋雪抬手看,“哎呀,我忘了手上的戒指了。”
“什么……戒……”李元珑刚然说了三个字,便一头栽下马来。
赋雪见李元珑倒地,内疚的什么似的,忙过来扶起,却发现李元珑呼吸心跳都没了,心下大骇,石青的毒也太恶毒了吧。“对不起公主,我我我不是有心的,你在天之灵要报复就去找那个石青哈。”一说到报复,脖子里突然有些发冷,仿佛李元珑的魂魄就站在她后边一样。赋雪越想越是胆寒,爬上马去,用力抽打,马儿发蹄狂奔出去。赋雪骑术太差,又不敢让马儿放慢,只好闭着眼死死抱着马颈不放。不想跑了一程后,那马突然停了下来,不管赋雪怎么催马,那马就是不走,赋雪头皮一麻,别是鬼挡墙吧。偷眼往前看,惊见一张惨白的死人脸,“妈呀,白无常!”三个字在脑子里一出现,赋雪脑袋嗡的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仙人!”在她倒下后一个女子喊道。“我说你怎么拉住他的马呢。”
“笨丫头,才看出来是他么?”死人脸道。
“你嫌我笨呵。”
“没有,我喜欢你笨。”
“别骗我了,我又笨又丑,谁会喜欢。”
“谁说你丑。”
“见过我的都知道我丑呵。”
“胡说,美丑能用眼看吗?你的美要闭上眼用心体会。”
“睁开眼不行吗?”
“睁开眼可能会……呃,有点障碍。”
“哦。”女子挠挠头,“美,还有不用眼看的?”
“那当然,有很多美是你画不出来的,好像诗里说的,‘留得枯荷听雨声’,你觉得美不美?”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美的比较有意境啦。”
这时一人噗嗤一笑道:“魏姑娘美的确实有意境,柳青你也美的吓死人呐,贤伉俪真是般配。”
“四哥!”柳青向来人一拱手,“你不好生养伤,怎么跟来了。”
“这点伤死不了人。先把她弄醒吧。”蒋平把赋雪抱下马来,拍打了几个穴道,赋雪悠悠转醒,睁睛一见到蒋平,兜头便抱住,哇哇哭了起来,“我可等着你了。”蒋平百般宽慰她才止了哭声,又问五哥去往,柳青略略一说,赋雪不由担心,“四哥,我想去彩石谷。”
蒋平见她焦急,要是不答应她,没准她又要私自离开,便道:“行,我带你去。不过家国事大,我得先去边关,提醒驻军留心西夏举事。然后再带你去可好?”
“这……柳哥哥不用去边关吧。”
蒋平道:“他得送魏姑娘回京啊。”
“我不能回京,我还没给夏王妃画像呢。”魏古良很在意自己的使命。
柳青道:“不画了不画了。”
“不行,是皇上让我去的。”
“是皇上大还是老公大?我不让你去你就不能去。”
“是皇上大啊老公。”
“我二十六,皇上二十三,你说谁大。”
“你大。”
“这不完了,听我的。”
“哦。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魏古良抓着头望天。蒋平连忙岔开话向赋雪道:“你想让柳青送你也行,等他放下魏姑娘再去吧。”
赋雪心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西夏边塞显然比京城离昆仑山近。拿定主意道:“我跟四哥走吧。”
当下四人分道扬镳,柳青回京送信送人不表,单说赋雪和蒋平行了多日,这一日天晚错过了宿头,近塞之地苦无人烟,只得寻些干柴预备野宿。寻柴的时候,听大道上传来了马车轴响,少时一驾车停在道边,看样子也要歇宿。赋雪好生羡慕,向蒋平道:“要不是赶脚程,我们也驾辆车,便是没客栈也不用露宿了。”
不想车上的人听了她的话扬声道:“若不嫌弃,便请到车上共宿如何?”声音温情和悦,又含着欣喜,赋雪噌的站起身,“石青!是你吗?”
车上人摘了帷帽跳下车来,傲岸身姿在斜阳的映衬下愈显挺拔,可不是石青是谁。“我白救了你一场,连声青哥也不肯叫么?”
赋雪笑着迎上前,“你怎么在这里?”
“来接你啊。”
“接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边关?”
“我还知道我这一来你们就不用去边关了。”
“为什么?”
石青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札,“守将看了这个,比听你们说可管用多了。”
蒋平一挑眉,伸手接过来看,不由喜上眉梢,“是盟书!”面上又有些疑惑,看石青,“为什么帮我们?”
“因为到了该帮的时候了。”石青笑着挽起二人的手,“走,车里喝酒。”
原来他早在车里放了十数坛酒,上来车,也不寻碗,一人给了一坛,又打开一包肉,便这么把坛饮酒,劈手撕肉,粗放的恰似这边塞风沙。赋雪今天才知道,原来酒是可以这么喝,肉是可以这么吃的。石青一气灌了十几口酒,却是面色如常,赋雪不由奇道:“你不伤酒了?”
石青笑道:“吃了药就伤,不吃就不伤。”
赋雪莞尔,“原来是假扮的。你装做伤酒,是怕喝酒误事吧。”
“没错。”
“现在呢?不怕喝醉了给我问出你的秘密?”
“如果我说,我没有什么秘密怕给你们知道。你信还是不信?”
“我信。”蒋平拎起坛子撞了一下石青的坛,“肯这样跟我喝酒的人我都信。”
石青笑的畅然,“好兄弟,那咱们就喝个痛快!”
“好!”蒋平扬起脖子也灌下十几口去,抹把嘴呵呵一笑道:“这酒可不像是寻常酒肆的啊。”
石青:“识货。这是夏宫珍藏的最好的酒。给我全拉来了。”
“哈哈,不喝就一滴不沾,喝便把琼浆作牛饮,石兄快意。兄弟敬你……一坛?”
“哈哈哈哈,我便接你一坛!”
边塞晚霞在车子周围涂上了一层暖暖的橙红,正如车内火热的气氛。车中不时传出的笑声,传递着天高野阔的欢畅。
石青与蒋平撞坛痛饮,把个赋雪看得啧啧称奇,从没见过这样的石青,甚至也没见过这样的蒋平,是他们被风沙侵蚀的粗粝起来,还是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豪客?
赋雪一时受到感染,亦觉豪情万丈。有样学样的抱着大坛喝酒,撒得满身都是也不以为意,石青便道:“玉堂,你当年也进过夏宫的,怎么,没找到酒窖?”
“呃,我那会儿小,只是给他们厨上留了点巴豆。再有就是……”因突然想起了李元珑,赋雪表情暗淡了下来,“小时候就捉弄李元珑,没想到大了又失手杀了她。”
石青:“她没死。你怎么这么怜惜她。”
“没死?气都没了的。等等,难道是以前月华姐给石头用的那种毒?”
“就是那种。”
“还好还好。”赋雪松了口气,忽想起什么,“哎呀,那毒要赶紧救的,你及时把她救醒了没?”
“没有。”
“为什么!那她会变傻的。”
“我那时喝醉了,哪能救人呢。”
“你又没真的醉。”
“可他们以为我真醉了。”
“说得也是。那李元珑不是变傻了。好可怜。”
“她可怜?”
“是啊,她很无辜的。那天李元昊把我当成阿哩欺负,亏她救了我,是我不小心割到了她才……”
“她无辜?”石青轻笑,“你说两军对垒,哪边死伤的军士无辜呢。一个私入大宋腹地,与人勾结谋我疆域的女人,能有多无辜!”
“对我来说,她还是无辜的,毕竟,她都说要送我回京了。”
“她怎么可能送你回京呢。她这么说,只是说明她不想嫁你了,可你的存在对她还有威胁,她为什么要留着一个隐患。”
“我威胁她?”
“威胁她哥哥的地位呵。你知道李元昊念叨的阿哩是谁吗?是他父亲的宠妃。啧啧,长得真是美。西夏人虎狼脾性,骨肉相殘时而有之,这样的事万一传到李德明耳中,李元昊还有命吗?李元昊帐下有一个青年,那天听到李元昊管你叫了声阿哩,只为这李元珑就把他灭了口,你以为她会放过你这当事者么?”
“可是她……”
“可是她右手的袖子里藏着一把匕首,我给她疗毒时发现的。你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呵。”
“……”
石青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赋雪,“奇了,你们夫妻俩有这传统么?一个变聪明了,一个就得变傻?”
“咳咳咳咳,”蒋平干咳几声道:“主要是五弟刚被那公主救了,不可能把她想得那么凶狠。”
“是的是的。”赋雪小鸟啄米似的点头,“一时受蒙蔽嘛呵呵。”
“你武功怎么没的?”石青突然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我……”赋雪低了头,“我也不知道,许是不小心吃了化功丹什么的吧。”
“不小心?”石青浅浅一笑,“不方便说就算了。不过要是化功丹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解。”
“啊?”没这么巧吧,撞枪口上了?
“世上哪有什么化功丹,不过是用药物封堵了经络,让气息无法运转罢了。只要经络还在,总有法子让它通畅起来。”
“怎么治?”
“带你去找花容?”
“是啊,怎么忘了她。”赋雪心中欢喜,石青若肯带我进谷,可比四哥容易多了。
蒋平眼神一定,暗道不好。去斜月谷极为危险,他可以不去帮五弟,却不能不替他照顾好雪儿,他知道老五在意的是什么。原本他想欺负赋雪不认道骗她去别的地方的,石青这一来倒让他难办了。“石兄能脱身全靠包大人在皇上面前提请圈禁,逸亡不归的话……”
“不正好说明赵爵心中有鬼吗?”石青接过话头,“制造犯人出逃的假像,难不倒你们开封府吧。”
“那倒也是。”蒋平轻笑着点点头,心中盘算起计策。石青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了一下,又看了看“白玉堂”,道:“进谷你们都要听我的,不可鲁莽,知道么?”
赋雪点头如捣蒜,巴不得的样子,蒋平也连连称是。石青一笑,“现在可以喝个一醉方休了吧?”说着提起了酒坛。蒋平眼内精光一闪,亦举坛相迎,“喝!”
太阳升起的时候,车上只蒋平一个人清醒过来。准确说,车上只剩了他一个人,一个人和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一封信和一颗药丸,药丸是迷药,是蒋平昨夜偷放在石青酒坛里的,现在却完好的拿在他手中,而他自己却睡了个昏天黑地。地图是入谷通道,另有一行小字:调火器营入谷待命。
旷野里一骑独行,初起的太阳温柔的抚摸着马上绝美的容颜。许是睡累了,赋雪伸了个懒腰,靠在石青的另一边肩上,接着睡。
“好醒来了。”石青轻轻的唤她。
“嗯?”赋雪不舍的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状况扑楞直起了身子。“四哥呢?马车呢?”
“四哥在马车上睡觉。”
“哦。诶?那我怎么没在马车上睡觉?”
“你到底想跟你四哥在马车上睡觉还是跟我去彩石谷?”
“什么意思?”
“你四哥给我下了药,不想我带你去。此行太危险,他大概不想你有闪失。呵呵,你有这样的兄弟也不枉了。”
“可他答应过我的。”
“他也答应过随我入谷,还不是给我下药?有他跟着,我可不敢保证能顺利带你进谷。”
“你很想我入谷?”
“我知道你很想入谷,我只是想满足你。”
“谢谢。其实四哥也是好意。”
“可他不明白,偷安是种折磨,有时比死还痛苦。”
赋雪回过头来望向石青,“你有很重的心事。”
“……”
“能说给一个不肯偷安的人听么?”
石青默然望着赋雪,良久未语,忽然自怀中取出一只笛子,“看你听不听的懂。”说着把笛子放在唇边。
石青动情的吹奏着,笛声忽而欢快,忽而不安,忽而似低诉衷肠,忽又像畅然高歌。只是越奏到欢乐的时候,石青的脸上就有越多悲苦。赋雪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笛子,“这曲子不该这么吹的。”
“你让我吹吧,明天进山就吹不得了。”
“为什么?”
“只有旷野里,才不用担心给藏着的人听到。”石青说完又吹了起来。
也许受到他的感染,赋雪听到欢快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心被什么东西刺痛着。一时焦躁起来,嚷道:“你这是吹给死人听的么!”
笛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啪的一声,笛子被石青攥裂。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心刺痛你。”看着他手上隆起的青筋,赋雪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曲子叫凤求凰。”石青语调淡淡的,“明岫一直都想让我吹给她听。”
“其实不给她吹也不算什么,怕的是你不给她吹却给别人吹了。”
“……”
“你不爱明岫,又怎么吹得好呢。”
“字如人,乐随心。曲子就是这样,骗不了人。所以我很久都没在人前吹奏,十几年了,你是我第一个听众。”
“明岫在天之灵也在听的。”赋雪轻声安慰。“知道你为她哀伤,她一定很欣慰。其实郁生……不是你让她偷的吧。”
“不是。”
“她怎么确定郁生是你儿子呢?你们长得又不像,梅络也不会往外说。”
“谁说生儿长得不像我?”
“你自己说的嘛,除了嘴角的梨涡,哪儿都不像。”
想到郁生,石青笑得甜美起来:“除了眼睛,哪儿都像。”
“石先生,我好像不瞎诶。”
“我说真的。”石青笑意更浓,“别用眼睛看,它会骗你。抓紧呐,咱们要快些赶路了。”猛一扬鞭,马儿发蹄逛奔起来。
二人晓行夜宿,穿山过涧,足足走了十几日。这天赋雪见石青带她翻山,不由问道:“翻过山下去可是彩石谷了?”
“快了,翻过山梁去,你就不要再问,那边就有暗哨了,你跟着我走就是。”
赋雪应了一声跟在后边,突然踩了个滚石,哧的一声滑倒了,一时没抓住树木,顺着山坡就滑了下去,
石青哎呀一声扔出一条长索,索端一个铁爪勾住了赋雪腰带,刚要往上拉,却听赋雪啊的一声尖叫。石青慌道:“怎么了!”
“有有有,有死人!”
石青一皱眉,“别碰他呵。”说着把赋雪拉了上来,他自己小心的到的下边去看。少时提了一具尸体上来放在坡上。赋雪只看了一眼浑身发软。那有周身青紫,嘴上还有一层薄霜。
“是云霄。三代弟子中的翘楚。”
“脸怎么这么难看。”
“枉死的脸能好看了嘛。”
“枉死……”会不会化厉鬼啊。“那什么,我内急,去方便一下,你忙哈。”赋雪找了个借口躲的远远的。
石青便来检查尸体,在确定尸上无毒后,撕开了他的衣裳检查死因,摸完尸骨后,脸上疑色渐生,撕下尸体的袖查看手臂,却见带着莲心寒印的臂上冻的铁一般硬。石青面色凝重起来。就在这时,只听那边赋雪又是一声尖叫。忙飞身去看,却见赋雪躲在一棵树后瑟缩着道:“又又又,又一具!”
那是一具扑卧的尸体,死者的右手用力向前伸着,似乎想够什么东西。石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却见一丈开外有一个信炮横在地上。“他想要报信。”石青连忙把尸体翻过来,“子扬……”。
赋雪:“又是你们谷里的?”
石青不说话,哧的撕下子扬左手的袖子,整个手臂带着霜,也是冻住的。石青面冷如霜,凝重的神色让赋雪不由胆寒。“怎么会这样?”
“谷里练功的弟子,左手臂上都有寒印,如果不幸身亡,寒气散开会把手臂冻住。”
“哦。那也正常啊。”
“别人正常,子扬不正常。他是左撇子,如果左手没有问题他临死的时候怎么会右手够那信炮!”
“左手有伤?”
“没有。一点都没有。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这只手就冻住了。”
“怎么会这样?”
“谷里弟子,就算不练功,只要身上还有斜力功力就不会这样。他死于丹田重创,肯定是没办法练功了,可是在他死前,这只手就冻住了,原因只有一个,他没了内力。”
“被化了功?”
“世上没有真正的化功丹,功力要么被封存,要么被吸走,绝不会凭白消失。”
“你是说他的功力被人吸了?就像我吸了丁月华那样。”
“你吸?”
“我娘子吸,掉字掉字,呵呵。”
“他要报的信是……糟糕!”石青一声大叫,提起赋雪飞奔起来,赋雪只觉眼前景色飞逝,耳边风声大噪,忙闭上眼睛,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