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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坟旁泪涟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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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很生气,后果很难测。
随着他把杯子捏碎,公孙策的心猛缩了一下,好像被谁咬了一口,肉疼的紧。看着桌上的瓷粉,不由默哀,这人都变成女人了脾气怎么还这么暴。那可是我们府里最好的瓷器了,我就说不能给这家伙使的,大人非说这样才显得器重,对他越好,他越不好意思不跟着进宫请罪,现在好了吧。悄悄瞄一眼大人,包公却在对手指,那可是夫人陪嫁的瓷器啊,听说是先皇御赐,好容易借出来的,这少了一只,晚上可怎么交待呢?
赋雪却不知白玉堂发火是因为松林之事,只道是气石青学他,见他气成这样,忙把茶杯放下过来安慰,不想忙乱中一放没放好,那杯子咣当倒地摔成了两半。公孙头皮一麻,再次看向包公,包公却在咬嘴唇,好好的四只杯子,一会儿剩俩了,唉,以后只和夫人对饮时用,再不给别人使了。
那边赋雪抚着玉堂的肩道;“这些人真讨厌,干么总是要栽赃你呢。”
白玉堂知她会错意,扯着嘴笑了笑,“是啊,真讨厌!”
“哼,回头栽赃他们一百遍!”
公孙干咳两声,“啊,这话就别当着大人说了。”
卢方道:“如今是在京里,老五又是待罪之身,你们两个还是给我老实呆着,少出去惹事。等面圣请罪之后再说别的。”
“请罪?”玉堂闻言圆睁双眼,“凭什么!”
“凭你偷了御剑还不够么?”
“那你早怎么不说!我还以为答应做官就没事了呢。”不带这么哄人家的。
大爷训道:“这还用我说!不请罪哪有官做!”
柳青冷笑一声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偏不信。哼哼,把弟弟送官,这才是重情重义的好兄弟呢!”
那卢方最疼老五,他自己的儿子也没让他操过这么多心,正是长兄如父,便是训诫也是一心为了他好,听了柳青这话不由着恼起来,一拍桌子,“你说什么!”
柳青亦怒,硬梆梆顶回来道:“他多骄傲体面的一个人,你们却叫他穿着罪衣罪裙去请罪?哼,你们受得了,我受不了,想他受此折辱,先过我柳青这一关!”言罢啪的一摔杯子,抽剑便起。
茶杯的碎裂声叫公孙策心都裂了,再看包公,那位不停的在揉太阳穴。架,公孙是不敢拉的,忙立起身蹭到夏玉奇身侧,希望收起最后一只杯子留个记念,手都快碰到杯子了,不想一直低眉沉思的夏先生被那摔杯声惊动,见是柳青发飙,不由怒起,拿起杯子啪的一声摔到柳青脚下,喝道:“谁给你胆子在老子跟前摔杯砸碗的!”说完突然想起包公,微有欠意的看了他一眼,一看之下火气不由更大,“你瞧你都把大人气哭了!”
包公抹了把眼泪,立起身,带着无比痛惜的腔调道:“杯具啊!”
众人一呆,公孙忙接道:“玉堂如此良才,若不能为朝廷所用,岂不是当朝悲剧。”
包公道:“想我也是堂堂宰相,若然连一个忠心投效之人也保不下,更是悲剧。玉堂你放心随我面圣,你带回来的消息还抵不了盗剑之罪么?罪衣裙何消穿它,只管挑最鲜亮的衣裳穿,体体面面的去。你的荣辱全在本阁身上。”
玉堂听言哪还有话,忙起身致谢。赋雪听说消息能抵罪,突然想起了清平公主之事,便将在斜月谷医舍的所见所闻报与大人。包公听到和婚的公主竟随梅络在松江出现,不由诧异道:“送公主出关的人已经复命,公主与西夏王子李元昊也已然完婚,李元昊为此特来朝觐,一为谢恩,二为太后祝寿,已经入京了呀。”
玉堂心道:原来那朝觐的王子是李元昊,人说人中龙凤,果然不虚。
公孙道:“是了,这位清平公主是刘后之女,她怎么舍得送她远嫁,以她的武功和斜月谷的势力,暗中将人换了不难。而换上去的假公主,很可能就是赵爵派去勾结西夏的。不然李元昊怎么这么急着赶过来。”
包公却道:“不对。”
玉堂:“怎么不对?”
包公:“李后回宫头回办寿,这次,赵爵是要进京朝贺的,算起来也快到了。他既来京里,那西夏公主去襄阳和谁谈呢?难道他会不来?以前每次宣召他都入京,以示忠心无二,这次是在皇上被劫之后,他更要显示清白呀。再说,皇上这回还命他置办寿礼呢。”
玉堂:“或许,他这回是真不敢来了呢。以前有刘后罩着,而今……”
公孙策摇摇头道:“不该。他既然有心联络西夏,举事之前定不肯惹人猜忌。要想成事,该赌的时候一定会赌。”
玉堂:“寿诞是哪一天?他会不会在会谈之后进京?”
公孙:“不可能,寿诞在五天后。藩王们后天便要陆续朝贺了。他还要送寿礼,算来今天不到,明天也该到了。”说着唤进张龙问道:“今天你们谁巡查各门,可有襄阳王进京的消息?”
张龙:“今天是大哥的班儿,昨天是我。昨天过午襄阳王遣使来了,好像去礼部奏请进京呢。”
“这么说他已经在城外了?”玉堂十分不解。“我们一直跟在李元昊后边,他也是昨天到的城下,如此,他与襄阳王岂不是同路,那还送他妹妹南下做什么?难道是另有差遣?”
卢方道:“许是先送了去,等赵爵回到襄阳再密谈吧。那边有你四哥跟着呢,你就别猜了。”
包公忽然立起身道:“不管他是何时谈,这一次,他若进京,断不可放他回去。”来到玉堂跟前,“你今夜随我进宫面圣,细说此事,无论如何,要让皇上留他在京城里。”
“不可啊大人!”公孙急道:“圣上最恨捕风捉影,我们而今全无凭据,只凭一面之辞,皇上如何肯信。当日金尚书参赵爵谋反,因证据不足便被皇上革职,不可不鉴啊。”
包公却道:“今时不同以往,一者,换了太后,赵爵少了庇护,二者,皇上险些遭害,心中已有戒备,三者,玉堂当日救驾有功,其言可信,最要紧的,只要把赵爵困在京里,这一祸端便可消弭于无形,全无风险又轻而易举。为官者,当以社稷为重,岂可为区区官职忘了根本,此是良策,某敢不进言!”
柳青在侧冷哼道:“万一那皇帝不信呢?岂不连累我五弟?再说他现在这样子,谁会信他是白玉堂?便是雪儿代他去,又万幸给那皇帝信了,也不过是作官抓贼,她半分武功也不会,那不是做死么?哼,这案子说来说去,全是赵爵在作祟,他勾结外藩的事既已被我师兄(按:指沈仲元)证实,咱们今夜便去杀了他,永绝后患!”慷慨激昂的说完,却见大家全无反应,心中一时便怯怯的,“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说的非常有道理,”夏玉奇懒懒道,“去吧,我支持你。万一碰上梅菲,跟她说声,老子想她。”说完突然留意到了桌上的茶壶,不由拿起细看,“别说,这瓷器还真不错呢。大人也不是一贫如洗啊。”包公见他拿起茶壶,就不由的冒汗,嘴巴便有些抽,旁边公孙忙道:“这是夫人陪嫁的,大人总舍不得使,这不见你们来了,特特拿出来待客的。”说完不忘轻叹一声。
“是么。”夏先生瞅一眼地上碎瓷,不由失笑,“那真是悲剧了。”
包公黑脸红的发紫,“身外物,身外物。”
夏玉奇哈哈一笑,“琰儿雪儿,跟大人进宫,官不官的且不说,好歹讨副好瓷回来。”
大人亦笑,“先生最是豪侠气象,别人眼中视官阶如至宝,在先生眼里不如一杯。”
夏先生笑道:“彼此彼此。”
当下众人商议,最后按公孙的办法,由包公带昭白雪三人进宫复旨,不提换魂,仍由雪儿扮玉堂,就说玉堂当日盗宝仍旧是与展昭赌气,却因得知赵爵勾结外番,特地配合展昭回京奏报,一者,全了玉堂颜面,非是被拿进京,省得惹他不高兴,二者也说明,他虽年少妄为,却不失报国忠心。当日他私闯进宫后又救驾有功也是如此。当晚包公带三人进宫,皇上听说白玉堂来了,很是高兴,立刻宣召,四个人进殿,不想太师庞吉也在,一时不知讲好还是不讲好,竟成骑虎之势。庞吉深恨玉堂,借机发威道:“白玉堂!你偷盗御剑三宝,该当何罪!”
赋雪暗骂,我把你个吃屎的庞吉,你就坏吧。横了他一眼,冷冷一笑,“盗宝是何罪我不知道,只想请教太师,在圣上面前大呼小叫是个什么礼数?”
皇帝笑谓庞吉道:“朕若是你,便不去惹他,皇宫他都来去自如,何况庞府。”
庞吉打了个激灵,脸变的惨白,却不服气,冷哼道:“他而今已是阶下之囚,还要嚣张?”
“你说谁是阶下囚呢!”赋雪一时恼起,脱口而出:“我是来报案的。”
皇上来了兴趣,“报案?报什么案。”
包公一皱眉,原本他犹豫今天要不要说的,此时见她已然说破,又知赋雪不似玉堂心思机敏,若是替她遮掩,有那庞吉在旁挑刺,瞒来瞒去的更难说圆,索性和盘托出,好在庞吉虽奸,却无反心。道:“玉堂盗取三宝一剑,实是年少气盛无知妄为。圣上仁厚,惜他人才难得,命微臣暗暗访拿。臣愚鲁,缉捕月余仍未擒获,本欲入宫请罪,不想今日白玉堂竟自来投案,更没想到,他还带来一个关乎社稷的重要消息。”
皇上一听这话,不由正色,“白玉堂,是什么消息?”
赋雪便将在家操练多遍的言辞悉数说出。话说完,皇上、太后、庞吉无不惊异。皇上面色凝重道:“白玉堂,你气展昭压你名号,朕念你是江湖禀性,可以不罪,方才所说,却是军国大事,你若有半句不实,知是何罪?”
看着皇帝的脸色,赋雪不由一抖,没想到这和气皇帝正容之时有这等威严,一时不知如何做答。旁边玉堂忙伏身拜道:“圣上容禀。”
“讲。”
“五哥是个孤儿,向来形单影只,如今成亲,也只赋雪一个亲人,现在我全家都在这里,三族也好,九族也罢,都是我们两个。他的话已经说了,皇上若不信,我们也只好任由发落。”声音不大,却是不卑不亢。
皇上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不想这个一天嘻嘻哈哈的女子竟有这份胆色。想那白玉堂携眷报案,其意不谓不诚,心便动了。这时太后道:“刘妃在逃,怎会不救她自己的女儿,我听着可信。况且,她当日冒名入宫,不可能没有朝中重臣帮她。此人在外,始终是心腹大患。不能不查。”
“是。”皇上态度恭谨,又向包公道:“包卿,公主出逃一案,就交给你秘密侦办。白玉堂么,胆大心细,忠心可嘉,赐从三品御前带刀侍卫,挂职开封府,协查此案。”
嘎?从三品!皇上真大方啊。赋雪不由看向五哥。玉堂微笑,展昭的猫号是他给的,收是收不回了,他便让我高猫半级,这皇帝的心思当真有意思。
庞吉却道:“皇上!那白玉堂胆大妄为,不予惩戒已是天大恩典,再许此高官,倘若惹得他人效防,国体安在?恳请圣上三思。”
皇上一笑,“国丈少安勿躁,白玉堂与别人不同,他先前救驾有功,未受封赏,这一次又是主动投案,且人才难得,才得重用。你说怕别人效法,他这些做为,别人想效法便能效法的了么?我大宋若有众多这等人物,何愁国运不隆呢。”
“皇上,展昭当日并无半分过错,也是数历奇功,又在御前献艺才得受四品,白玉堂报信有功,却暂不能对外明言,这样就授三品,恐众心不服。”庞吉开始挂带展昭了。
“这……明儿让他殿前献艺就是。”
不是吧!包公四人闻言不由汗流浃背,这丫头也就吃饭睡觉的能力能拿出手去。展昭忙道:“献艺与实战总有差别,打的花哨未必有实效,白玉堂才智武功皆胜于我,微臣心服口服。”
皇上:“卿真是好心胸。”
庞吉道:“展护卫说的有道理,献艺怎么做的准呢。既是有实才,不妨实干一二,才叫人心服。”
“爱卿有什么主意?”
庞昱阴恻恻一笑,旁边赋雪不由一抖,这位笑起来怎么比四哥还难看(蒋平:……)。庞吉道:“我听说刑部有一个大案,有个掘尸巨盗杀了三十多个衙役后去向不明,京里的茶馆酒肆都在说,若此案不破,官威不在、民心不稳啊。不如就把这案子交给开封府,限时破案,如果白少侠破案立功,那时自是众心诚服。”
赋雪滴汗,掘尸杀人案?还一杀就是三十多个人,什么人这么狠啊。
皇帝听了道:“这事朕也有意交给包卿,却不知卿意如何?”
包公暗骂,你都说自己有意了,还问我个屁啊。“臣愿为圣上分忧。”
“那白玉堂呢?”
赋雪看看包公,“皇上若肯赐一套瓷器,草民就答应。”
开封府,后院包公卧房。
夫人:“我的瓷器呢?”
包子指指桌子上:“这不是?”
夫人:“我那是御赐的。”
包子:“这个也是。”
夫人:“我那个是装茶的。”
包子:“这个也能装。”
夫人:“我那个能摆到桌子上。”
包子汗:“这个……不是也能摆。”
夫人咆哮:“谁家把夜壶摆在桌子上啊!!!”
包子低头扯衣角:“都怨赋雪,只说要瓷器,皇上觉得普通茶具不新奇,入不了他的眼,就把这新进的童子戏尿壶赐下来了。”
夫人:“……”
包子:“其实,这壶挺神奇的。”
“哪儿神奇?”
“它……起夜时能使。”
“……”
“呃,夫人你放心,这件赐物,我以后再也不会拿去招待客人了。”
“……”
刑部。范仲淹苦着一张脸坐在案前,见玉堂赋雪进来,也只抬了抬眼皮,“齐姑娘来了,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赋雪便道:“大人夜来饮酒了么,怎么这般无精打采?”
范大人叹道:“愁肠已断无由醉。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指着桌上一本案卷,“苦哇。”
玉堂:“可是愁掘尸杀人案?”
范大人:“你也知道了?”
玉堂轻笑:“奉御旨,调此案至开封府审理。”
范大人呼的立起身,笑逐颜开道:“真的?”
赋雪撇嘴:“大人不用这么开心吧。”
范仲淹讪讪,“是个武功极高的江湖人,下官当真是一筹莫展。”
“江湖人?”玉堂提起卷宗细看,“齐州?”望一眼赋雪又看,越看眉头越紧,赋雪看看不对,问道:“怎么?”
玉堂合上卷宗,一拳击到案上,“两个月前,齐州近郊,金鸡岭,一个江湖疯子掘了三百多个坟,后来抱着一个枯尸哭了三天三夜,谁来打搅就杀谁,先后杀了三十一个衙役并四个村民。”
赋雪震动,“齐州金鸡岭,那不是我家吗?”
玉堂望向赋雪,目光烁烁,“那枯尸原本埋在岭东坡一棵孤桑下,没有碑。”
赋雪闻言只觉头顶轰隆一声巨响,一把扯住玉堂前襟,颤声道:“是我爹,还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