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道旁米粥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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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豆浆下肚，齐姑娘没睁眼。先前那人道：“看来饿的不轻，再灌一碗吧。”第二碗豆浆下肚，齐姑娘依然没醒，那人又叫了一碗。三碗下肚，齐姑娘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还是没睁眼。却听另外一人的声音道：“别是饿昏了吧，这要是吃上个肉包子恢复的许还快点，可惜昏着没法喂，只能灌汤了。”话音刚落，齐姑娘便悠悠睁开双眼。可惜哪有肉包子，只有那人狡狯的目光，某人立时醒悟，上这丫当了，人不能太贪，这回好了，连第四碗豆浆也没的喝了。犹豫着要不要再装昏，那人道：“舍得睁眼了？”
赋雪讪讪一笑，这才细看二人，一看就是一哆嗦，什么长相啊这是。但见两人都是男子，一个四十出头，脑袋上顶着七八个大包，让谁给揍的这是。好在面相上还仁厚点。再看另一位，也就是骗她睁眼的那个，年纪与展昭相仿，衣服甚是鲜亮，生了一张惨白的脸，这是刚从面缸里出来么。眼圆的跟齐赋雪有一拼，却不似她那般无神，此人双目晶亮，明露着诡计多端。对上这双眼，赋雪又打了个寒噤，还是别装了吧。“我实在是太饿了。这位大爷，麻烦您行行好，给我点挡饱的东西吃吧。”
那人听了她娇柔的声音微一怔，细看看她，高颧方颔，脸部没有女孩子的柔和线条，再看看胸部，但见破袄前襟一马平川，别说山峰了，连个丘陵都没有，松了口气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多大了，怎地流落此间。”
“十......五。”记得艾虎和雨墨眼我身量差不多，也都没变声，说十四五应该没问题。“送货，叫人给抢了，回行里去一准给人辞了，回家又怕给我爹打。饿了几天了，要不是两位官人，不饿死也冻死了。”动了动身子，但觉腿脚都无甚知觉，大约冻僵了吧。
那一头包的道：“试着动缓动缓，绻了一宿，再不动脚就坏了。”
赋雪两脚木的厉害，咬牙撑起身子，那白面青年伸手搀了她一把，总算站起来。扶墙歇了会，两腿过电一样的麻。青年道：“能走吧？”赋雪摇头。那人笑着递了几文钱过来道：“待能走了自己去买两个包子吃。”
“呃，我试试哈。”抬抬脚又停住，“那什么，两个不够。”
“人不大还挺能吃，几个够？”
“喝了您三碗豆浆了，不好意思多要，您给六个包子的钱凑和着吃吧。”
那人乐了，“六个包子还是凑和着吃，吃饱要几个？”
“我也不知道，长这么大没吃过饱饭，要不我爹怎么送我出来学徒呢，实在是养不起了。”
听这话两个人都乐了，一头包对那白面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这么大时也是能吃。”
白面轻笑，转而对赋雪道：“你给我帮个忙，我请你吃顿饱饭如何？”
“什么忙？”
“我打算开个粥铺，别的不让你干，你只要过来吃就行了。”
还有这种好事！赋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啊好啊。这我明白，就是让我当那饭托嘛。”
白面呵呵一笑，又掏了四个包子的钱给赋雪，“就这么定了，买包子去吧。”
“不用我留着肚子点？”
“今天不用。老板娘还没来，估摸着要明天过晌了。”
赋雪一听，欢天喜地的买包子去了。吃完跟着一头包和白面去骡马市套了车，赶着去买了桌凳、锅碗并一应灶具。看来是真要开粥店。过午又买了一百斤白米，一并放骡车上，驾车上了大路。去哪儿赋雪才不管，这俩人肯接济穷人证明心眼不坏，又是正经营生，她这打扮比叫化子刚刚强点，别人料也不至于算计她。有饭吃，有人收容，至少不再挨饿，跟他们走，兴许能到个大去处，换钱住宿都方便。要是有镖局子，雇人把自己送回京就更好了。不料三人越走越偏，举目四望，竟是一片荒野。这二人是到哪儿开店去啊。夕阳西下之时总算远远见着一个村落，那村子傍于道旁，有那么几十户人家。来到一个临道的院前，早有一个伙计听到铃响迎了出来。一边牵骡子一边道：“二位爷怎么这么晚，大娘子都到了。”
“哦？她腿脚真是利落。”
那伙计看看赋雪，“这小力巴是谁？”
“路上捡的大肚汉，只是喂不饱，正愁明天没人托衬呢，我缺人手他缺饭，两好合一好。”
“就他这小身板儿还能装饭？”
“且能吃呢，就是没力气，一张桌子都扛不动，也不知饭都吃什么地方去了。这样的还当力巴呢。”说完与那伙计卸货。赋雪讪讪的跟在旁边帮忙搬条凳。一头包便去了里边。进门就喊道：“娘子窝在屋里做什么，还不出来接客？”只听里边一个爽朗的女声道：“我把你个九头的干鲍，作死呢，进门就吃老娘豆腐，留神明儿把你煮了。”
一头包嗤笑道：“当年豆腐花豆腐脑的时候没吃成，现在都老豆腐了，吃一口还要叽叽歪歪。”
那女子骂道：“扯你娘的臊，你若是金茶匙玉调羹，吃一口便给你吃一口了，洗脚水里泡了三十年的烂木头勺子也敢到处乱伸!”
一头包哈哈大笑，“真他娘风采依旧啊。干鲍这厢有礼。”
赋雪一挑眉，原来这人真叫干鲍？他爹妈真会取名。想想他那模样，不由扑哧一笑，九头干鲍，别说，倒是值钱，就是没人敢吃他。搬着条长凳进院，见院中立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一身粗布衣衫，目光炯炯，笑容满面，比沈君然少着一分妩媚，却又多了一分干练。这个就是在这乡村野店开粥铺的老板娘？太屈才了吧。而且听他们的对话，她好像跟老板没什么关系啊。这时老板娘的目光扫了过来，在赋雪身上略一住，转而对干鲍道：“米买了么？”
“车上呢。”
老板娘便对赋雪道：“你去把米拎进来，我烧饭。”赋雪应了一声去了外边，应着容易，那可是一百斤米啊，拽都费劲，拎？这大嫂脑子没毛病吧。左右抱不动，使上吃奶的力气把那米拽下车来，也不知蹭了哪儿，一张桌子咣当一声从车上掉下来，老板娘闻声出来，一见就火了，劈头砸了赋雪个包，“管头不顾腚的，你怎么做事的？”
赋雪捂着脑袋撅嘴，“太沉了。”
“你拎不动？”老板娘眯着眼看过来。
赋雪被砸的窝火，没好气道：“你拎一个试试。”你以为我是我五哥呢。
老板娘不再说话，伸手将米袋轻轻一提，另只手还不忘捎上条长凳，健步进院去了。某人张着大嘴都看傻了，劳动妇女真能干。
搬家什时，四体不勤的齐姑娘被所有的人鄙视，憋了一肚子气，终于盼来吃饭的时间，咱可以一展拳脚了(作者>_<：她就是个饭桶)，不想才扒了两碗饭就被白面拦下，说是怕她吃饱了明儿开张没地方盛，丫头这个郁闷。更郁闷的是，晚上睡觉偏偏屋子不够，老板娘睡堂屋，还余两间房“四个”男人要两两合睡，白面自是和干鲍一屋，赋雪就得跟那叫阿七的伙计挤一张床了。她自是不愿，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堂屋，老板娘见她不走，笑意盈然道：“怎么，还想赖在老娘这屋不成？”
白面接茬道：“大娘子若想留人不如留我，这个怕是不中用呢。”
老板娘却道：“冲你这话，我今天还就留他了。”
白面：“你这遭真是看走眼了。”
“没有的事。”老板娘说着把别人赶出去，随手就销上了门。赋雪立在屋中间头皮发麻，情感上，她是真想留这屋，毕竟不用和男人同睡，但理智告诉她，留下来可能更麻烦啊更麻烦。“老……老板娘，我我，我还是跟阿七哥去睡吧。”
老板娘白了她一眼，“不过是让你暖暖床，你以为是什么!”
说着自顾自的铺好被褥，脱去鞋袜，合衣卧在床里沿，拉被子盖了，空了外边给赋雪。
难道只是睡觉？我想歪了？赋雪发了一会呆，见她无甚举动，大着胆子躺在外侧，过了一会儿，还不见她有动作，方才放了心，踢掉鞋子打算就此睡下。不想鞋一离脚整个人就飞出了窗外，扑通一声跌在天井，接着两只臭鞋一前一后落在脑袋上。老板娘的骂声随后，“还真是个秃小子呢，苗细的跟小姑娘似的，你娘怎么养的你!你爷爷的，薰死我了。”
西厢的白面哈哈大笑，“我说你今天看走眼了吧。”
赋雪一句也没听懂，呲牙咧嘴的站起来，一步一拐的走到东厢，推门进屋。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呼的一声就奔进了西厢房，阿七的骂声传来：“操他奶奶的，这么臭的脚，简直是天理难容!我是不回去了，咱爷儿仨挤一宿吧。”
某人自己一张床舒舒服服的睡到自然醒。天明起身，惊见昨天那四个人都不见了，不会吧，我的臭鞋把人薰跑了？那不成啊，还该我一顿饱呢。跑出院外一看，路边搭了个凉棚，有四个乡民在买早饭，却绝不是那四个。赋雪火起，说好了给顿饱饭的，怎么说走就走啊，还骗我给他们搬了那么多东西，“真他娘不是东西!”
话音刚落就觉脑门儿上梆的一声响，一人骂道：“说谁不是东西？”
赋雪听也没听清便脱口而出：“真他娘。”
梆的又是一栗，疼的赋雪都要哭了，细看打她之人，乃是那买饭的村妇，忙问：“干么打我？”
那妇未答，一个村民笑着接口：“谁让你骂真他娘呢？”声音好熟，像极了那白面。赋雪一呆，却听另一个人道：“骂什么都不能骂真他娘，懂了没？”边说边笑得捂起了肚子。这声音又像极了阿七。赋雪再看那妇，那眼中的干练却不是老板娘是谁，原来是那四个人易容装扮的。可这关真他娘啥事？赋雪摇摇头，“不懂。”
老板娘直盯着赋雪，“因为我就是真他娘!”
赋雪怔了怔，总算明白，原来她的孩子叫真。“你们干么打扮成这样。”
“不关你事，少时听我吩咐便是。”
“哦，能给我口吃的不，饿了。”
“不行，这会儿吃了，待会儿没地儿盛了。”
赋雪听真他娘吩咐了，蹲在路边晒太阳等，看看这四个人的生意，真是寥落。不过偶尔有两个路人经过，要上碗粥喝喝，一早上也没卖上几碗。哪用四人忙活。后来白面和干鲍索性坐在桌边跟客人似的喝粥，只真他娘和阿七招呼。好容易挨到晌午，客旅多了点，别说，因为天寒，一般路过的还都要上碗热粥吃。真他娘也就不用招呼赋雪来吃。丫头更饿了。又挨了一个时辰，远远的见有两人骑马而来，细一瞧，不由大喜，前头一人英俊帅气，正是丁二!你爷爷的，不知你病好了没，害老娘受了两夜冻还走脱了花冲。
他身后一名老者，衣着朴素，一脸忠厚，该是给他当伴当的老家人吧。你能跑你的家人总跑不了吧，只要赖上一个就好，赋雪想着就往前凑，还是希望能叫丁二送自己回去。那二人很快来到粥铺前，跃下马来，丁二便问真他娘，“老板娘，这里离下个镇店还有多远路程？”
真他娘道：“有那么十多里就到了，官人这快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声音嘶哑，全然不似方才。忙了一上午，上火了？不对!方才她跟别人都是说三十里，怎么突然改成了十里？是了，赋雪暗道：她给人说三十里，是要留人吃粥，说十里，人家快马加鞭立时就到，何必在此罗嗦，她是不想让丁二在此逗留啊。再联想到她故意改了声音，哼，她十之八九认的丁二，而且只怕是敌非友。而丁二，他是个侠客诶，那么这伙人……想到他们这两日的行径，赋雪的步子停了下来，姑奶奶别是掉贼窝里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道旁米粥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