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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夜逢孤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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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跟近那人,见是个男子,眉目不甚清楚,大约三十岁的样子。那人左转右转不多时,来到一所宅院门前。却不急着叫门,左右看看没人,便攀上一棵歪脖树,向院内张望,院里亮着灯,主人家还没睡。他只看了一眼便从树上下来,仍不叫门,也不翻墙,转到那宅院后面,后面却是一个小巷,那家人正屋的北墙便临着巷子。只见他在墙上拍了三响,停了一停,又拍了两响,便又转回宅门。不多时,一个妇人将宅门开了,把此人迎了进去。
白玉堂心道,瞧这情形,多半是奸情,觉得晦气,便要离开,方转身,却听那妇人道:“东西得了么?”她虽压低着声音,在这静夜之中,还是听着真真的。
那男子嘘了一声,便和妇人进了门。白玉堂心中疑惑,一个纵身,早立在院中。蹑足来至窗下,听他二人说些什么。
听那妇人道:“为何还不曾得,奴家是一天也等不得了。”
男子道:“那斯可又欺负你了?”
妇人道:“自他谋取了那人财物,每日饮酒玩乐,醉了回来,一语不和,非打即骂,却比原先还不如了。”
“畜生。”男子语气中充满怒意,“娘子强忍几日,少时得了那东西,定取他狗命。你我也好做个长久夫妻。打了哪儿了,让我瞧瞧。”
白玉堂在外听得清楚,心道,竟还是个因奸谋杀,听那娘子的话,她这夫家也不是个良善之辈。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也不知那奸夫寻的是何物。待要细听,屋内之声却不堪入耳了。便转身离开,待要翻墙出去,却听一个细小的声音道,“侠士留步”。
白玉堂心内一惊,这院中尚有他人,自己竟未发现,左右看看,不见人影,难道是听错?那声音虽小,却是真真的,怎会是幻觉。方自疑心,那声音又响起:“小可就在侠士面前,何需左右寻找”。
这次声音听得更真,就是在面前的货架子上传过来的。那架子贴墙而立,上面只摆了几排陶盆子,哪有半个人影。白玉堂走近观瞧,听那声音又道:“侠士脸对着的乌盆子就是在下,劳尊驾携我出去,有下情回禀。”
这回白玉堂听的真,那声音可不就是从这个盆里发出来的。饶是他艺高胆大,这回也骇的不轻,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都怪出花来了,乌盆子居然口吐人言。他一向正气凛然,惊虽惊着了,内心却并不恐惧。当下携起乌盆,飞身跳至院外,几个跳跃就出了村。倒要听它说些什么。
村外一片旷野,披着月华,满目银白。白玉堂问那盆子,“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话,还不快说。”
乌盆声带呜咽,道一声“大侠,我冤啊”便开始哭泣。
玉堂听他哭的苦,知他定有冤情,忙道:“莫哭,有什么冤情,说来与我听听。”
乌盆定了定,开口说道:“我姓刘名世昌,在苏州阊门外八宝乡居住。家有老母周氏,妻子王氏,还有三岁的孩子,乳名百岁。本是缎行生理。只因乘驴回家,行李沉重,那日天晚在赵大家借宿。不料他夫妻好狠,将我杀害,谋了资财,又将我血肉和泥焚化,作成此盆。到如今,闪了老母,抛却妻子,不能见面。九泉之下,冤魂不安。只求有人代为伸冤,不想在那货架之上等了多日竟不能得,天可怜见,今日侠士到来,一身正气,此冤得雪有望,才张口呼救。望求侠士替我在定州包公驾前伸明此冤,报仇雪恨。就是冤魂在九泉之下,也感恩不尽。”说罢放声痛哭。
白玉堂闻言怒火中烧,不想那赵大竟残忍至斯。那妇人也一样不是好东西,方才倒把自己摘得干净。听刘世昌哭得凄惨,忙道“我与你伸冤便是,莫要哭了。我且问你,这案子为何偏要投到定州包公处。”
“那包公乃是天底下第一清正好官,断案如神,投到他处,我仇必报。”
白玉堂点点头,想这举头三尺有神明,看一个人,只怕鬼魂到比人看得清些。只是这案子离奇,少不得惊动七姑八婆街头巷尾,自己此番实在不方便为他申诉。得另找一个人携他去,不过是花点银子。收了银子就能用心做事的,现成到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她胆量如何,想想她可能的表情,白玉堂促狭心起,携了乌盆便顺原路返回。路上将自己的不便处略略与刘世昌说了说。
不多时,已看到前面村庄。石头的院子里漆黑一片,唯有炕洞子里隐约露出火光,那姑娘已睡下了。窗下听听,屋内之人气息流畅平和,到似睡着了。白玉堂轻唤一声“石秀姑娘”。
别说小白悄悄唤的这个“石秀”是假名字,就算这时候大喊“赋雪”,咱们的齐姑娘都未必能醒。白玉堂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没动静,知道她睡的熟了,就此回去又不甘心。见棚下木盆里的水结了冰晶,拿一块在手里,复到窗下,提了提窗,见没销上,便掀了起来,赋雪的炕就是窗下,一眼就能看见她。谁知小白刚看了一眼,就忙不迭把窗关了。冰也丢到了地下,脸色变了变,月亮下也看不清,不知道是发红还是发黑。转身抱起乌盆就走。
刘世昌在他怀里,听到他不安的心跳,也不敢问。行不多时左右房屋渐多,平安镇到了。
白玉堂回了客栈休息,一夜好睡,醒时已天光大亮。梳洗了,穿戴整齐,拿了乌盆来南大街找赋雪。
齐赋雪正大口嚼着包子,两个腮邦子鼓鼓的。她打小吃相不好,傅妈妈每次说她,她都振振有词,我这吃相是为了突出你的厨艺好。
扭头看见昨天那个桃之夭夭笑嘻嘻的朝自己走来,猛咽了一口包子,差点噎着,“大侠,来碗豆腐脑?”
“来一碗吧。”白玉堂找个空位子坐下。石头忙给他盛。
这边小白跟赋雪说:“昨天的事谢谢姑娘了。”
“谢什么,能给您帮点忙,是小女子的福气。”如果没有被灭口的威胁就更好了。
“姑娘这话也太虚了。”
“不虚,实在着呢。”
“当真高兴给我帮忙?”
“当真。”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小白把乌盆拿出来,“劳姑娘再帮我看管一下这只盆吧。”
“那个,您的豆腐脑好了。我给您拿把勺子去。”看把剑差点被灭口,又来一只盆,我还是装没听见吧。
赋雪拿了勺子却不过来,递给石头,指着白玉堂这边让他给送。往这边指的时候,突然发现桌上多了个什么东西,还挺晃眼,忍不住过来瞧瞧,还真是一大块银子呀。赋雪的眼很不听使唤的圆了起来,嘴巴咧向两边,不受控制啊。笑嘻嘻道:“还是不让人知道么?”
“不,这个想让谁知道都行。我这两天忙,可能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拿,劳姑娘多看管几天,你也不用天天带着,我自去你家取就是。”
不用背着人,也就不会有被灭口的危险,这差事好啊。赋雪连忙点头,“行,看多久都行。”
“那就有劳了”。白玉堂在坐上一拱手。嘴巴几次想咧开大笑,都忍住了。看看人家这肌肉的控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