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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白衫探青冢 ...

  •   雪妖拿了剑便北行,要回平安镇住处。他刚从二百里外的太岁庄赶回来,这会儿着实有些劳乏了。若不是记挂着这柄名剑,原本不用这么赶的。
      你道这剑是什么剑,此剑乃是上古神兵画影,雪妖不是别人,正是那群人口中的白玉堂,江湖人称锦毛鼠的。日间他那般隐忍,却是别有道理。
      三个月前,白玉堂在柳家庄和好友白面判官柳青喝的兴起,师父夏玉奇突然闯进来,不容分说扛起白玉堂就往外跑。
      “师父,我跟你走就是,放我下来”。背上不情不愿的耗子道。
      “放你下来?你跑了怎么办。再说瞧你喝的这样儿,还能走的动道么,万一掉沟里,岂不误了我的事”。
      这位西洋剑客向来行事“不拘一格”,调教出来的白玉堂也同他“言行一致”,狂放不羁。寻常师徒的礼法在他二人这里是一点也寻不见。夏玉奇就这么扛着徒弟一路急驰,只是苦了背上的白玉堂,刚喝了一肚子酒,头朝下一路颠去,腹内好不翻江倒海。
      再说白面判官柳青,见夏剑客急急的去了,心道:定是有急事,这夏先生脾气也忒急燥,庄里现成就有马车,何如驾了车去,他到不嫌累,却苦了我那五弟,不如我驾了车去送他们一程。
      当下也赶了车,向北急追而去。柳青家有钱,那马儿本是良驹,又养得膘肥体壮,一路绝尘,狂奔了二十里,却连他师徒的影子也没看到。想来前后出门相隔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夏先生还驼了一只醉耗子,这功夫是当真了的,难怪教得白五弟轻功这样好。看样子就算再追也不见得追得上,只得掉转马头回庄,一路上直羡慕白玉堂好福气。
      回到庄口,见管家柳同站在那儿,便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柳同苦着脸道:“庄主,您也跑的太快了,我都没来的急告诉您,夏先生是往东跑的”。
      “......”

      柳家庄东十五里,官道上。
      白衣帅哥吐得一塌胡涂,旁边灰袍长者黑着脸骂:“没本事就别逞强,吐成这样也不嫌丢人,以后出去喝酒,别跟人说是我夏玉奇的徒弟。”
      那吐的自然是白玉堂了。
      小白吐完抹了抹嘴,愤愤道:“哪天你一口酒也别喝,让我扛着你跑十几里,我看你头朝下晃荡这么久吐不吐。”
      “哪这么多费话,吐完快走!”把白玉堂肚子里的酒净空,夏玉奇也不再背他,抓住他的腕子就走。看上去好像是不经意的握住了小白的脉门。(“看上去?”“好像是?”)
      “师父,到底什么事儿这么急,您倒是跟我说说,没准我知道了比您跑的还快。”这句话白玉堂问了十五里路了。
      “啊,那个,带你去见你岳父,他快不行了,再晚了就见不着了。”言罢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岳父?你多会儿给我找的?”白玉堂心里这个气,这臭老头儿,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竟然给自己寻了个岳父出来。
      “怎么,我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的婚事我还给你做不了主么?”夏玉奇面上佯怒,心里暗道,小子,有点对不住,不过,谁叫你师父就一个徒弟呢,不卖你卖谁。
      “没,师父,我不是这意思。”我敢说是嘛,您老不是还抓着我脉门呢嘛。“那个,师父,能问问您老把我许给谁了吗?”
      “许给......混帐,我是给你讨媳妇,又不是让你倒插门,许什么许!”
      “到底是谁呀。”不甘心继续问。
      “你见过的。”
      “我见过的?”虚汗,别是从醉红楼救出的小玉姑娘吧。
      “想必你也喜欢,你齐叔的女儿,赋雪儿。”
      赋雪么?那个粉都都的小圆脸?是了,齐叔只这一个女儿,她好像小我两岁,现在也该长成个少女了。不对,师父方才说什么不行了,那么齐叔岂不是......
      “齐叔出了什么事么?”白玉堂的口气一下子正经了起来,这句问话的尾音竟然略带颤抖。
      齐韵廷是夏玉奇的莫逆之交。两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机关学问。夏玉奇是一个剑客,功夫了得,但最让他感兴趣也是最让他自豪的学问却是建筑机关设计(好比冲霄楼),还写有这方面的专著一套,曰春、夏、秋、冬。齐韵廷一点儿武功也不会,术业专攻的是机括器械,只业余时间搞点教学(四书五经),赚点外快养老婆孩子。能结识武林人士夏玉奇靠的正是这机括学问。所好相同、水平相当又各有侧重,这两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研究伙伴,加上二人脾气投合,是以有这了般交情。他二人每年都会抽一两个月的时间凑到一块切磋,通常是齐韵廷来山上找夏玉奇,是以白玉堂对齐韵廷是相当熟悉。
      夏先生性子急,教徒弟性子更急,白玉堂再聪明也赶不上他的进度。问他,他又不耐烦,倒是这个齐叔叔,大概因为是职业教师,传道解惑非常有耐心,只要他在山上,得空白玉堂就会向他讨教。他袖中的那副最珍爱的袖箭就是齐叔的手笔,轻巧、射程远还能六连发。白玉堂聪颖好学,也很讨齐韵廷喜欢,加上他与夏玉奇的关系,待那白玉堂倒与亲徒弟一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两人完全算得半个师徒,兼之韵廷持重,那小白对齐叔的敬重到超过了自家师父。得知齐叔有事,如何不心惊。
      夏玉奇叹了一口气,眼中颇多无奈,开口道:“我将那《冬》写成了,心里欢喜,拿去让他看,谁知你那齐婶婶突遭惨祸横死。赋雪儿受了惊吓,心神受损,现在还有些神情恍惚,我去了她竟认不得我。”
      “怎会横死?”
      “不知道。当时只雪儿在场,又吓的丢了魂,什么都忘了。”夏玉奇有心瞒了玉堂些什么,他还年轻,有些事,他未必看得开。
      “你齐叔夫妇伉俪情深,本已悲痛,雪儿又这样,终于忧思成疾,一病不起,我去时,已是奄奄一息。撑到现在,我知道他是放不下雪儿,这才为你讨了她......唉,你去哪儿?”
      正说着呢,白玉堂忽然挣脱夏玉奇的手,往前争驰“我弄两匹马,好快点去接我那傻媳妇”。
      老夏急追道:“什么傻媳妇,雪儿这么聪明伶俐的媳妇你再到哪儿去找。”
      “是聪明伶俐[过]吧,您那时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不变傻您老都想不起来给我讨。”
      “谁说现在傻啦”
      “没傻么?”
      “只不过是不太会认人”
      “......”

      齐州近郊金鸡岭,齐家小院。
      一阵杀猪似的嚎叫从院中传出。院内一个中年男子捧着左手衰嚎,身旁一个妇人噤若寒蝉,在他们对面,一人白衣胜雪,风华绝代,正是白玉堂。他手里紧攥着一张卖身契,狰狞了一张俊脸,正从牙缝里一个字一字的往外咬:“是说实话,还是让我把你另一个手腕也捏碎,嗯?”
      她六岁开蒙,若是自愿,这卖房卖身葬父的契约上怎会不签名字,只按手印?何况,她还答应了等他们师徒来接。
      杨狗儿哪儿受过这个罪,听他说还要捏碎另一个手腕,早抖做一团,再也编不出一句瞎话,当下把如何强占齐家房产,如何强卖了齐赋雪一一招来。白玉堂听了气的混身发抖,杀气四射,杨家一对狗男女偷偷看了看白玉堂的眼神,亲娘,那哪是黑白眼球啊,整个儿就是黑白无常!眼见着就要扑过来索命了。吓得瘫在地下,却连求饶也不会了。
      这对狗才,留在世上只是祸害,一剑杀了都便宜了他们,真想活剐了。只是,那拐子的样貌只他们知道,赋雪的下落还要着落到他们头上。少不得强压了怒火。
      这时夏玉奇从房内走出,问那妇人:“这房里的书你可曾动过”。
      妇人道:“我原想卖了,只是还不曾找到人买,一本也没动过”。
      白玉堂问师父:“可是不见了要紧的书?”
      “嗯,我来的时候带了刚写成的《冬》,因为定婚,就留给你岳父当聘礼。连上他写的《机考》上下卷,都不见了。”
      “上卷在我这儿,年前齐...岳父留给我的。”这是白玉堂第一次这么称呼齐韵廷,他却再不可能听见,能得玉堂照顾女儿一生,或许他是欣慰的吧,所以才放心的去了?
      那妇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大爷,我记得那雪儿姑娘临行时好像是带了两本书在身上。”
      “哦?”夏玉奇与玉堂对视眼“当真?”
      那狗儿也说“我也记得,当真拿了两本书”。这夫妻俩尽可能多的给白玉堂线索,希望白玉堂留得他们的小命。
      白玉堂心想,看来这媳妇还没傻透。这么多年没见她,见到了也未必认得,如果她真的带在身上,寻到她时也有个凭据。
      白玉堂叫杨狗儿带着找到齐韵廷夫妇的墓,亏那对狗男女还敢说是雪儿卖身葬父,竟连个碑也不肯容雪儿立上,恶狠狠的横了一眼那狗才,方才跪了,拜了三拜,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岳父岳母,小婿来迟了,让雪儿落入贼人之手,实是愧疚。二老在天有灵,保佑我早日寻到她,莫让她受苦。寻人事急,来日玉堂再与二老立碑,莫要见怪。”
      回到小院,将房契索回,吩咐那女的看门,把男的带上,师徒一路南来。
      白玉堂在江湖上早有了不小的名头,黑白道的朋友都有,四位义兄也帮忙打听,寻了一个多月,终于找到了那个拐子,谁知那时雪儿已经得脱。
      这下麻烦了,那拐子怎么说也是行走江湖的,寻货、销货有一定的途径,得□□朋友帮忙,要探得他的行踪还能得到些线索,这雪儿一个从未涉足江湖的姑娘,逃跑时又行踪不定,却叫他到哪里去寻。幸好知道她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把拐子和杨狗儿送进官府,约了自家兄弟在平安镇四周细细查询。又让师父回山等着,想那丫头能从拐子手里跑了,傻是不可能傻的了,说不定真能打听着去了云门山呢。
      找了两个月,毫无线索。他兄弟不想招摇,本是乔装,可惜小白这长相实在太拉风,还是给人盯上了。
      那群人鬼鬼祟祟,是敌非友,昨天便跟着他,只因不知对方暗中有多少人,怕有遗漏,不敢冒然动手。那群人也全无动作,只是观查,到像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其实他要想甩掉这些尾巴不难,昨天略施小计就摆脱了他们,只是这些人的身份终是不明,放心不下,总要弄清他们的来历用意。他还没寻到赋雪,这些人若是对头,给他们打听出他此行的目的,怕不利于她。
      于是,今日他故意露出行藏,引了他们出来,只是画影太过有名,虽说一直包着,今天又藏于英雄氅下,远远的自是不怕,若是对峙,仍难免暴露,便悄悄把画影塞在雪儿车上,又故意的买马买干粮作势离开此地,果然,他们沉不住气,出来拦问,最后又试探他。他便将计就计打消了他们的怀疑。后来他一路暗地追踪,终于探得他们是太岁庄马刚的人。那马刚开妓院逼良为娼,在白玉堂剑下丢了一只眼睛,当时没能杀了他,后来他便四处派人打探小白的行踪。如今在这要紧的地方发现了小白,如何还能留他。白玉堂超过那伙人,先一步到了太岁庄,马刚也不知在何处弄了一张雪狐的皮裘,正与姬妾观看,白玉堂心中有了计较。等他们看完收起,他将白裘偷出来披了,飞身进屋,白影一闪,马刚还没看清是谁,脑袋就搬了家,那伙妇人更是吓的嚎嚎乱叫,白玉堂谎称自己是千年狐仙,来与小的们报仇的,少不得装神弄鬼一番,妇人见他来去无踪,竟深信不疑。自此,太岁庄马刚被狐仙索命一事江湖上尽人皆知。
      不过他大概没料到,传闻与事实略有不同。大约几天后,一次张别古和赋雪闲聊,别古道:“都说善恶有报,还真是咧,我这两天听着个新鲜事,正要和你聊聊。”
      赋雪一听小道消息就来精神,想当年,她也是街头巷尾的一大传播媒介啊。
      却听张别古道:“这是我的伙计听外地的客商说的。他们那儿有个恶霸叫马刚,说是和京里的什么总管是亲戚,在一方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那庄子就叫太岁庄,你想能是好人么?”
      赋雪点点头,“一听就不是东西。”
      “这人最好色,不管谁家的姑娘,有人家没人家,只要他看上眼的,没有弄不回家的。也合该恶贯满盈,你知道他最后把什么弄到家里去了?”
      “什么?”
      “一只千年狐妖!”
      哇,很艳情耐,赋雪听得津津有味,催问“后来呢。”
      “那狐妖是真看上他了,居然给他生了个儿子。”(白玉堂:汗啊,大叔大妈们也太会加材料了吧。)
      “狐妖生的孩子不会是狐狸吧。”
      “可不是怎么的,倒是长了副人样子,可惜有根狐狸尾巴。此时马刚方才明白是惹上了妖精”。
      哗,人和妖生的,正宗人妖啊!
      “马刚把那小的溺死了,又请法师拿那狐狸。不想狐狸法力高强,法师奈何不了,反到惹恼了它。它见马刚半点不留情,下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一时怒起便砍了马刚的脑袋,为小的报了仇。你说是不是恶有恶报?”(小白:终于明白了,都是“为小的报仇”这句惹得祸呀)
      “这也算恶报,要我是那狐狸,就把他弄回去喂鸡,细细的啄死他。”(狐狸,还喂鸡?)

      做完了这事,又拿回宝剑,白玉堂心情轻松了许多。想想石秀吓得抱头的倒霉样子,心下好笑。此时近望,明月高悬,路看的清楚。一路北行,不多时看到了另一个村落。远远看见一人,似边行边左顾右盼,玉堂心道,这般鬼鬼祟祟,只怕非奸即盗,待俺过去看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白衫探青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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