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因》吴若离

2、第 2 章

　　沈舅舅一边开车一边问：“姐，怎么回事，要不要叫人？”
　　沈美珍还真考虑了一下叫人方案，最后还是放弃了，文明做人，打架要不得。骂架，哼哼，曾家那些垃圾们，等着吧。
　　“我刚去加油站问过了，那曾嘉俊已经两个月没正经上班了，也没辞职，三五不时地冒出来一下，隔天又不见人影。他那舅舅不是当领导嘛，人家也不好开除他。不过那些老员工每天要帮他担一部份活，肯定有怨气，全跟我说了。从上个月开始，老有个女的上加油站找他，她一找，他就跟她跑了，两人还拉拉扯扯的。有个妹子跟我讲，他每次骑车带她走，她都是搂着他腰的，还脸贴着背，呸，不要脸。”
　　这些信息，综合曾嘉俊这两个月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周培霖撇过头，看着窗外，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沈美珍揽了她肩，爱怜地说：“霖霖，你放心，妈去给你讨个公道。曾家不表态，我让他们全家吃不完兜着走。”
　　表态！断了她还是断了那个她？周培霖抬头看着车顶，她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背坐在他电动车上。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周培霖就恶心得想要吐个天翻地覆。但比起呕吐，更难受的是想吐又吐不出来，她一边干呕，一边想：如果是真的，那该了断了。
　　舅舅找了个路边划出来的车位停了，等周培霖缓过这一阵才重新开动。
　　周培霖靠着车座靠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妈，我不想和他结婚了，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沈美珍之前预想过这个选择，但是孩子，霖霖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心里计划的是能让曾嘉俊悬崖勒马，杜绝掉这个诱惑，回归到那个好女婿、好男友。自家抓了这个把柄，从此霖霖在曾家能说一不二。可霖霖说，不过了！她为难地叹了口气，要没肚子里这孩子，不过了就不过了，女婿再找个就是了。可孩子来都来了，怎么舍得！
　　“霖霖，你再想想。要是不过了，孩子怎么办？”
　　周培霖摸着肚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忍着难受劲，沉默着。
　　到了太圜小区，沈美珍带着怒气使劲捶门，里面传来曾母的应声“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曾母看她们仨这阵架，脸上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换上一张笑脸，亲热地说：“亲家母，霖霖，你们怎么来了？”
　　沈美珍推开她，没好气地怼她：“怎么，我们不能来吗？叫你家好儿子出来。”
　　一推开戴玲，沈美珍就看见了坐在沙发那看向门口的三人，除了曾家两父子，曾嘉俊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曾嘉俊紧张地站起身喊：“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沈美珍冷哼一声，没搭理他，盯紧了那女人上下打量。好家伙，看到她们上门也不慌，还特别淡定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主人一样。
　　曾嘉俊看看周培霖，又看看坐着不动的邓雨翎，手足无措地站着。
　　沈美珍再哼一声，也不搭理试图和她打招呼的曾志毅，先安排周培霖坐好了才开炮：“曾嘉俊，这位是谁还没给我们介绍呢！加油站的人可是说了，你好事近了，怎么？认识一场，不打算请我们吃喜酒啊！”
　　这话一出，曾家三口都慌了。
　　戴玲不像以前那样端着，好声好气地解释：“亲家母，都是误会，这孩子是我们家一亲戚，最近遇着点事，嘉俊就帮着跑个腿。那都是加油站的人胡说八道呢！”
　　曾嘉俊结结巴巴地说：“阿……阿姨，不是那样的，我就是帮她一点忙。”
　　“喝，亲戚？哪里的亲戚啊！这么重要，你今天跟霖霖约好去干吗的？”
　　曾嘉俊脸一下就红了，挤了半天也没再说出半句话。
　　曾志毅一看事情严重了，也加入解释队伍，说：“小雨刚离婚，孩子又生了大病，我们俩个做事走不开，就让嘉俊抽空去帮她搭把手，毕竟是自家亲戚嘛。亲家母，这事是我们不对，没有先安排好，让霖霖受委屈了，对不住，对不住。嘉俊，还不向你丈母娘和霖霖好好道歉。”
　　曾嘉俊松了口气，走到沈美珍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阿姨，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全，没安排好。”
　　说完他又走到周培霖面前，半跪下来看着完全不看他的她，说：“霖霖，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忽视你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沈美珍听曾志毅说完就信了大半，应该是亲戚，要不然谁家父母能抛下怀着亲孙子的准儿媳不管，帮一个离婚带着孩子的外人吧。
　　她转过头对周培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别固执揪着这事不放，毕竟刚才女儿在车上，可是连这婚事都不打算要了的。既然曾嘉俊伏低做小赔礼道歉了，没必要再太计较。不如给他个台阶下，总不能真闹到打孩子，婚事闹掰。
　　周培霖一直没说话，曾嘉俊就一直那样半跪着。
　　良久，她突然问他：“你还要帮她多久？”
　　不管是不是亲戚，她对这个一直一声不吭的女人没有一点好感，她的态度不太对，不像一位受了帮助应该感恩的人。
　　曾嘉俊看她终于开口了，赶紧保证：“今天喊她来家里吃饭，就是因为她孩子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周培霖转过视线，落到他脸上，胸口有种要喷涌而出的反胃。8月以前她深信对方心里有自己，可这两三个月，那些无法抑制的猜疑，渐渐消磨了她的信心和感情。他的眼神里，也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周培霖没说原谅不原谅的话，只说：“你起来吧。”
　　曾嘉俊听了，立刻高兴起来，到茶几上端来了水果，讨好地问她：“你吃哈密瓜还是吃桂圆？”
　　吃桂圆？
　　周培霖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停了片刻，才说：“你放桌上吧。”
　　曾嘉俊叉了水果要喂她，她开始干呕。
　　戴玲忙说：“哎呦，这就有反应了，这孩子生下来肯定皮实。”
　　周培霖等着干呕的难受劲缓解了，开口说：“妈，我们先回去吧。”
　　待在这，她实在是太难受了。
　　沈美珍看出女儿不大对劲，忙撑起她回家去。
　　曾嘉俊和戴玲送到门口，看着她们下楼了才关门。
　　一回到车里，沈美珍照例先吐槽一番：“你看，曾家人就是这么不懂味，什么都没给你点。真做得出来！”
　　她看周培霖一直闷闷的样子，又说：“不过，霖霖啊，过去的事了，你别往心里去，虽然他们做的不对，但今天态度可以。自家亲戚，又是离婚又是孩子大病的，不搭把手也说不过去。”
　　沈美珍刀子嘴豆腐心，平常看那些情感类节目，只要人家生活过得惨点，她就眼泪汪汪的。
　　周培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摸摸肚子，还能怎么样呢？
　　之前她和曾嘉俊的交往就像她理想中的那样，相爱，互相关怀，但现在，她真的能相信他的感情吗？为了别人的孩子，能完全不管自己的孩子，何况，一直回避不解释不说明，这可不是一个好男人该做的事。
　　沈美珍还想跟她说说道理，周培霖心里身上都不痛快，干脆闭了眼睛装睡。
　　第二天一大早，曾嘉俊就敲响了她家的门。爸妈都上班去了，周培霖开了门让他进来。
　　曾嘉俊满脸是笑，把水果放到茶几上，没有坐，一直跟着她，问：“霖霖，你还好吗？是我不好，最近都忽略你了。我真不是故意忘了和你约好的事，就是那孩子太可怜了，这么小就要动大手术，前天晚上他又有了很严重的术后反应，我来不及和你解释就去了。对不起，霖霖，你别生气。”
　　前天晚上有严重的术后发应，可他家又说那孩子马上出院了，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有问题的。
　　周培霖没问出口，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曾嘉俊眼神有些闪烁。
　　“霖霖，今天去做检查好吗？我借了朋友的车，不用打车去。”
　　是啊，孩子，有孩子。周培霖收回心神，压下那些胡思乱想，嗯了一声，去拿自己的证件。
　　产检的医生是找的周大伟朋友的老婆，周培霖从小就认识的黄阿姨。
　　黄阿姨仔细地问了她末次月经期，帮她算了下预产期，开了血液检查和尿常规这些。
　　等检查结果出来后，黄阿姨看完，没说什么好或者不好，只说：“下个月来做下唐筛，我们滨海做这个是免费的，你记得带身份证和户口本。准生证也要早些去办，有些地方要本人去，难得跑，早点办好更合适。这些单子不要丢，买个文件袋装起来。后续可能要看这些数据。”
　　“好的，谢谢阿姨。”
　　曾嘉俊送她回去后，周培霖对他说：“你回去上班吧，老不在也不好。”
　　想转正，总要好好表现才是。
　　曾嘉俊笑笑，想过来亲她。
　　周培霖躲了，觉得自己太刻意，随口解释了一下：“你身上有烟味，我现在难受，闻不得。”
　　曾嘉俊本来有一瞬不高兴，听了她的话，又笑起来，说：“这孩子不喜欢烟味呢，我戒，我想办法戒，今天就开始。”
　　周培霖勉强对他笑笑，目送他走后，她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他一靠近她，她就有种难以言说的难受劲，他们之间该怎么办？
　　她没办法说出自己此刻的感受和对这段感情的态度，她隐隐觉得曾嘉俊也是这样的矛盾。黄阿姨提到准生证，他丝毫没有反应，临走了都没提起，结婚证都没去办，怎么办准生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