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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老板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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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陈臻扭过头,江寒视线刚从她这个方向收回去,接着抬腿迈向办公室。
他就像没看见她这个人。
陈臻有三秒处于震惊过度的大脑空白状态,紧接着进入气蒙的状态。
联想起这些天的一系列痕迹,好啊,拿她耍猴呢。
想之前她还担心他卖煎饼果子技术太差赚不到钱,他倒好,一声不响地当她老板了。
她这辈子就没遇着过这么荒唐的事。
昨天还跟他坐一块吃饭,吐槽了一大堆,居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江寒要是有种今天就开了她。
陈臻一边想着,边咔咔按指关节。
王大海在隔壁听得胆战心惊,他不大会和女孩子相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人生气。
“那个……陈臻……”他小心翼翼试图唤起陈臻注意力。
陈臻转过头。
王大海问:“你今天带电脑了吗?”
“带了。”
王大海递过一个银色U盘:“U盘里是一些项目资料,你先拿自己电脑看一下,我去给你装机子。”
王大海给完U盘站起来就走了,急急忙忙,生怕她道谢。
陈臻收回思绪,U盘插到电脑,里面是按时间项目号整理好的文件夹,有十几个。
文件夹之外有一张图,她鼠标移到上面点开。
原来是五通内部组织架构图。
刚刚王大海在电脑上忙活半天就是为了在这张图上加标注,什么人干什么事,他都标在了上面。
新组长瞬间在她这拉满了好感度。
陈臻深呼吸调整心情,接着仔细研究这张图。
五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分工很明晰。
一般游戏公司重头都是程序和美术,五通也一样,除开程序组和美术组各有三人占去半数,别的组较为简单,基本上一个人身兼数职干几份活。
难怪张白州老是一个人在公司上蹿下跳,就他管得最宽,人事运营都掺了一脚。
陈臻一边留心记大家的名字,一边腹诽。
照这个安排江寒大概得累死,几乎所有组的活他都要参与管理。
如果说五通是艘船,他一个人不但是船长,还要当水手和机工。
他个人权力重大的同时也说明,五通出品的游戏产品好坏和他本人有直接关联,他对项目成败负有绝对责任。
如果想知道这些年他做的事,五通的游戏起家史或许是最好记录。
中午装好了电脑,主机大屏价值不菲,王大海呵呵笑说是公司出钱,包修包换。
整个下午,大致浏览完王大海给的资料,陈臻开始在网上疯狂搜索五通的发家史。
他什么都不说,那她自己搜总行了吧。
关于五通游戏的信息很多,关于江寒本人的很少,这是最好的状态。
如果说一家游戏公司老板比他公司出的游戏名声都大,这事就不对劲了。
五通目前在研发一款买断制的主机游戏,按陈臻过往认知,这种类型的项目前期投入巨大,收益周期长,势必要有其他入账快的项目养活着。
陈臻找了下,没找到有用信息,于是敲敲隔板,王大海从电脑里抬起头。
“组长,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我想知道咱们公司怎么来钱的,”陈臻直接问了,“这个能说吗?”
王大海扣着手指给她数:“以前囤过域名,做过页游,还做过小游戏,也给人家做外包……”
陈臻错愕:“江寒原来还做这种事……”
“但是现在老板都不让做这些了,他说我们要有自己的东西。”
“什么东西?”陈臻问。
“自己的作品,”王大海答道,话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所以接下来一个月会比较忙,下个月我们要上平台内测,时间很紧。”
下个月的话时间确实紧,还有不到二十天,她要融入一个完全陌生的项目。
江寒早上露了个脸,之后再没出现过。
陈臻钻进王大海给的一大堆资料里,不知不觉到了下班时间,再从电脑里抬头,办公室里灯关了一半,只有她这块灯还亮着。
五通下个月要内测的是一款做了快两年的Roguelike类型游戏。
Roguelike类型游戏在欧美较为成熟,国内游戏市场尚属蓝海。
五通瞄准的就是这片蓝海。
陈臻嗅到了野心,属于江寒的野心。
她关上电脑靠在椅背上。
说实话,她心里是开心的,上午的气闷早就烟消云散。
她认识的江寒是很骄傲的人,是就算卖煎饼也要拿煎饼届诺贝尔奖的人。
就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也希望他能一直拿下巴看人。
拜托,他是江寒啊。
她不想看到一个叫江寒的人把自己的人生就这样随随便便糊弄掉。
——还好他没有。
陈臻心情越发好,有种时隔多年回望过去看好的萝卜坑,发现里面萝卜长得又白又壮的质朴喜悦。
她哼着歌关上公司的门,走廊的黯淡灯光也让她的好心情点亮了几分。
走到大门口,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前面,亮着车灯,她走下台阶时,车响了两声喇叭。
车里的人还穿着早上那件衬衣,只不过挽起了袖口。
先是反应了几秒钟,就像没看见他,陈臻径直走过去。
“陈臻。”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听不到。陈臻脚步更快。
车子追上来,别到她前头。
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陈臻还是停下脚步。
夏夜傍晚的凉风刮走路面热气,她穿着一字套裙,低头看着路面的小石子。
江寒下车朝她走来。
“老板好啊。”陈臻忽然抬头,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
江寒知道这不是她心里想说的。
他说:“对不起。”
“我说过你不该跟我道歉,”陈臻平静陈述,“也说过我讨厌撒谎的人。”
“更讨厌什么都不说的人。”
江寒要说的话被截断。
陈臻只是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了然与失望,转身又要走。
江寒拉人的手停在半空。
陈臻走出两步听见身后的人说:“我只是怕你不来。”
“怕我不来?”陈臻觉得好笑,“有钱挣我干嘛不来?”她侧身看向江寒,“还是你觉得我是为你来的?”
她嗤笑:“未免太自信了点。”
这句话一出口陈臻心说不好,炸药桶又点上了,天干物燥,江寒就是行走的火引子。
她怎么一见着他就跟他杠。
见了鬼了。
她决定等下去药店采购些降压药,这几天血压着实有些高。
见她表情变化,江寒问:“你……不生气了吗?”
“你哪只……”陈臻话说到一半住嘴,她深吸口气,“江寒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保持一点距离。”
她诚实地注视他的眼睛:“我现在,非常,极其,容易被你影响情绪,出于工作的需要,我会恪守上下级之间的交往守则,你也不用顾及以前同学的情面。”
行了,这样就好,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
她已经快忘记那段惨淡暗恋经历,她忘了就没有人会知道。
讲到这里,尽管非常极其不情愿,她还是得承认一件事情。
没错,她暗恋过江寒。
仅仅是暗恋而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在她察觉到时就已被画上休止符。
那天冬天,A城下了好大一场雪,这座南方城市很多年没下过那样大的雪。
她在大学宿舍楼下的公共电话机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路过的同学以为她怎么了,纷纷给她送纸巾,最后上楼回宿舍时,她身上棉衣口袋里纸巾多到快塞不下。
她哭是因为断掉了最后一点联系上江寒的可能,好像被世界抛弃一样,她心里的雪下得比那天晚上的A城还大。
也是那天晚上,她意识到江寒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人。
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多可笑,他消失之后她知道了。
她高中那么努力考第一是因为江寒,大学专业选了计算机还是因为江寒。
天知道计算机多难学,她想起第二天的程序设计期末考哭得更惨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她这么惨的人?
他失踪就失踪,干脆一直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现在不知道又突然从哪个地方蹦出来,还成了她的老板。
不会有比她更惨的打工仔了。
江寒看不到陈臻此刻内心活动有多丰富,他只看见她突然沉默了半分钟,以为她还在为他瞒她的事情生气。
他很怕她生气,也不知道这句道歉从何说起。
他对她束手无策,和多少年前一样。
她一生气就不说话,她不说话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僵局,只能等过几天她心情好了,她自己打破。
回想起来,当时多不应该,完全不懂怎么哄人。
望着陈臻表情,江寒试探提道:“我送你回家。”
“怎么送?”陈臻问。
“开车送。”
陈臻说:“下班之后不能坐老板的车。”
江寒微愣:“张白州告诉你的?”
“不是,这是规矩。”
她一分钟之前制定的规矩。
江寒没往下问,他眼里情绪众多,陈臻看不懂,只看出来他似乎下了什么要紧的决心,忽然盯住她眼睛。
“陈臻,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认真,眼神也很诚恳。
陈臻发觉自己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刻意冷着脸说:“机会很难给。”
江寒放弱语气:“就这一次。”
“什么机会?”陈臻一脸油盐不进。
江寒抿了抿唇,浅棕的眸子垂下望着她,看上去像在向她请求。
他说:“解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