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苏子程

3、第三章

　　周沐顿了顿，脸颊瞬间烧红，心头不可遏制地涌起一股羞耻感。屋内的人毫无察觉，林慕寒手中的玻璃酒杯贴上女人的小腿，女人被刺激得一颤，冰块的凉意透过杯壁，顺沿修长小腿一路向上，尾指蹭着肌肤轻轻撩拨，犹如拨动琴弦般，是把弹琴的好手。

　　伊丽莎白作风大胆，在他怀里咯咯地笑着，随即手臂搂上他的脖子，唇瓣送上去。

　　周沐没继续往下看，余光瞥见女人肩膀上的轻纱落地，仿佛某种宣告和预警，她转身飞快离开。

　　晚上吃饭，地点在威基基海岸的悬崖餐厅，距离酒店不远。最先到的是李子衡和那位法国美人，周沐是第三个到的，入座点完餐后，林慕寒和伊丽莎白才姗姗来迟。

　　林慕寒拉开椅子在她身旁坐下，他新换了一身衣服，方才在酒店里穿着随性，眼下着烟黑色衬衫，款式斯文柔和，衣料挺括却不显得硬朗。
　　不同初次见面时的西装革履，在度假期间他状态显然松弛许多，领口衣扣随意松散两粒，露出男性特有的修长紧实的颈脖，喉结突兀分明，随气息轻轻滚动。
　　衣领外的一片锁骨陡峭白皙，肤色比他隔壁那位土生土长的外籍模特还要更胜一筹，犹如终年不见光日，高山上不化的积雪。
　　衣袖轻挽至小臂，腕骨至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骨骼硬朗。

　　他坐下来时，随海风袭来一阵清冽的薄荷香。

　　彼时正值日落，海岸绵延数十里如烈火燃烧般壮丽，视野里被染上鲜艳的橙红。

　　林慕寒见她面前放着一杯黑加仑子汁，顺口问：“点了爱吃的东西没？”

　　周沐不知是没听见还是看日落看得太出神，没回应他。悬崖上的海风料峭，吹拂着她的长发飞扬。

　　林慕寒转头跟李子衡谈笑。

　　吃饭中途，侍应生端上来一份波士顿大龙虾，周沐对海鲜一向偏爱，只是下午冲浪受了伤，手上工夫不便，就专注吃着餐盘里的意粉。

　　眼皮底下递过来一只男性的手，修长、硬朗、骨节分明。

　　林慕寒处理完一份龙虾，硬壳全被剔除干净，只留下白嫩的软肉。
　　他说：“你吃我这份。”

　　周沐没领情，自顾将餐盘的意粉吃完，用餐巾简单印了印唇，站起身道：“你们慢吃，我先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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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沐总觉得怪异。
　　傍晚撞见的画面，仿佛荆棘扎根般烙在她脑海，心头有把火在燎烧，让她既纠结，又羞耻。

　　一整晚没睡好。
　　隔天起床，周沐明显精神疲惫，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早起她自己换了纱布，准备今天再下海一趟。

　　换好泳装从房间出来，正巧碰上走廊尽头一身休闲装扮的林慕寒。林慕寒正要外出，朝这头迎面走来，见她身着泳装，问：“要去海边？”

　　周沐点头，“现在涨潮，适合冲浪。”

　　林慕寒心觉她是真不怕死。

　　他抬手看一眼腕表，脸上神色没了方才的自然，心里盘算着时间。
　　他问：“你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打通电话，然后和你一起去。”

　　周沐顿了顿，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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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沐不清楚林慕寒为什么要跟来，许是经过昨天一事，她自己多少也有点后怕，再加上手受了伤，身边有个人照应会好些。

　　然而她以为林慕寒是王者，没想到是个青铜。

　　两人挑好冲浪板下海，早晨涨潮的海浪很大，时间尚早，海滩上游客不多。他们待在浅水区冲浪，林慕寒用的初学者长板，而周沐用的是短板。
　　短板属于技术板，一般没几年冲浪经验的人难以驾驭。开始周沐提出给他拿短板，被林慕寒一口拒绝。

　　林慕寒径直提着长板下海。

　　一波浪潮过去，两人趴在冲浪板上休息，早晨阳光灿如融金，细碎洒在海面上，海风抚过，一片波光粼粼。

　　周沐浑身湿透了，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肩膀，她迎着日光微扬起头，将脸边碎发拨至耳后。
　　头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挂水，她望向一旁的林慕寒，唇角微勾，语气轻松地说：“你技术也太菜了。”

　　林慕寒对冲浪这项运动不大感冒，但技术绝对算不上菜。心知她这人的性格，若是展现出轻熟技术，指定会激发她的好胜心。
　　他耸耸肩，温和道：“那你就得多照顾一下我了。”

　　他们一直在海上待到十点，日头渐盛，上水时周沐肩膀和脸颊都被晒得红红的。她站在沙滩椅前用浴巾擦拭头发，略微偏头，长发自耳后肩膀泻下，湿漉漉一簇一簇，像清澈海水下浮动的海草。

　　林慕寒收拾好东西，等她擦干头发。小姑娘动作慢条斯理的，仔细打理着长发，全无方才在海里驭浪的狠劲。
　　脸庞不过一个巴掌大，下巴精致小巧，长长眼睫上坠着水珠，日光融化在里边，流光溢彩。
　　瞳色偏浅淡，像是琥珀，又像浅茶色的宝石，通透明亮。

　　林慕寒瞧着她泛红的脸颊，忽问：“不怕晒黑？”
　　“不怕。”周沐从小就白，仗着天生皮肤底子好，哪怕晒黑一些，很快能白回来。她把浴巾收进背包里，拉上拉链，对林慕寒说：“我们回酒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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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沐一直在瓦胡岛的海滩待了一个星期，国内受地理条件限制，适合冲浪的海域不多，且夏威夷作为冲浪运动的起源地，每年慕名而来的冲浪高手数不胜数，周沐玩得十分尽兴。
　　中途周敬文给她打过视频电话，询问她情况，周沐只说玩得开心，没提自己受伤的事。
　　林慕寒在第五、六天的时候短暂离开，说是有事。只剩下她、伊丽莎白、李子衡和法国美人四个人。
　　李子衡负责照看她，这人就比较狗了，说是照看，实际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全然没理周沐。
　　不过周沐不需要他照顾，她和李子衡两个人相互看不顺眼，最好谁都别干扰谁。

　　今天天气不好，早上一大片乌云笼罩海域，风向不定，周沐只下海玩了一会儿便上岸。

　　李子衡和法国美人不知跑哪儿浪去了，只有伊丽莎白一个人靠在沙滩椅上休息。金发美人戴着墨镜，鼻梁又高又薄，浓密长发在椅背上铺开，这几日接连做日光浴，皮肤泛起晒伤的红晕，像颗熟透可口的苹果。

　　见周沐朝这头走来，伊丽莎白直起身，热情冲她招手：“这边！”

　　周沐和伊丽莎白朝夕相处一个星期，因为不相熟的关系，两人私下并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会儿旁边没有别人，周沐过去坐下，接过伊丽莎白递来的一杯饮料。
　　椰子汁混合着蓝莓汁的冰饮顺着喉口滑进胃里，是夏日解暑的绝佳饮品。伊丽莎白笑着问她：“你知道Loris去哪了吗？”

　　周沐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Loris是谁。

　　她坦白道：“我不知道。”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失望。

　　周沐问：“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NO.”伊丽莎白古怪看她一眼。犹豫一会儿，她说，“我们只是sex partner.”

　　周沐被饮料呛到。

　　-

　　回程那日，一行人在机场告别，法国美人要回到巴黎，伊丽莎白接下来还有工作安排，要前往纽约的时装秀准备。
　　李子衡和法国美人依依不舍，在机场缠绵吻别，引得不少过路人驻留脚步。
　　相比之下林慕寒则淡定得多，临走前只是象征性地吻了吻伊丽莎白的面颊，跟她告别。伊丽莎白神情不舍，似乎想跟他说点什么，不远处的经纪人在催促，只好匆匆作罢。

　　林慕寒同她挥手，笑意温淡，礼貌周全。
　　不像在跟女伴告别，只像在送别一个老友。

　　呵，男人。
　　周沐在心里暗自地想。

　　上了飞机，周沐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朦胧间听见前面两人在聊些什么，似乎是公司、生意上的事。过一会儿，周沐感觉身旁座椅一沉，机舱内空气密闭，薄荷的味道格外清冽。

　　林慕寒唤来空乘，仍然只点了一杯红酒，他大约还是怕她无聊，又或许是担心她晕机不适，过来陪她。
　　薄荷的味道提神醒脑，周沐睡不着了，却也没睁开眼。
　　林慕寒喝着红酒，翻看杂志，没揭穿她装睡。

　　两人心照不宣地直到下机。

　　林慕寒尽职地送她回家，路上周沐一语不发，偏头望着窗外。回到南城已近晚上九点，街道路灯朦胧，前方拐一个大弯后，转进周沐家所在的星悦湾。
　　车停在小区门前。

　　周沐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下车，旁边林慕寒忽喊住她，问：“知道回家该怎么说？”

　　“……”
　　周沐扶在车门的手一顿，回头不解地望他。

　　林慕寒笑一下，人畜无害的，“要说，和林哥哥玩得很好。”

　　周沐：“……”
　　周沐面无表情，顺手推开车门，毫无情绪波动地回了句“哦”。

　　却在心里想：马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