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鬼》骨渣

8、第 8 章

　　十几年前，射雕英雄传热播，重掀武侠风。陈默就有这样一对郭靖爸和黄蓉妈，他家是全院闻名五好家庭，惹人艳慕。

　　陈家爸爸是个好警察，左邻右舍都这么说，就连院里那些小孩子们也敬佩，喜欢这个陈叔叔。

　　一来，据大人们讲，自陈叔叔担任这一区的警队队长以来，经手的案子没有一个不最终告破的。这说法虽然经过了夸张处理，但陈家的一幅幅锦旗不免为陈叔叔的事迹抹上了传奇色彩。

　　二来，这位叔叔笑起来豪气干云，日常平易近人，院子里的女孩子都被他脸上硬刺刺的胡茬扎过，男孩子都喜欢找他练打拳。

　　陈默很为有这样一个父亲骄傲，父亲就是他的半边天。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才气横溢的好母亲。陈妈妈是西班牙语翻译，漂亮又温柔，一有时间就捉着陈默和跑来找他玩的吴言外语教学，弄得两人叫苦不迭。

　　不过父母总是工作很忙，没时间陪他，大部分时间陈默都归祖父管。祖母去得早，留祖父一个人。老爷子曾经在省厅工作，经历了风云年代，现在退下来过清静生活。每天没事种种花，练练字，得空了，再调教一下越来越不听话的小孙子。

　　吴言喜欢去他家玩，陈家的大人也很喜欢这个看起来乖巧漂亮的小朋友。知道吴言家就剩他和奶奶两人之后，陈妈妈心疼得不得了，当场就认下了干儿子。陈爸爸说，这个好，咱家没费功夫，就又多了一个好儿子。

　　事后，吴言笑嘻嘻的对陈默说，这样一来，咱俩可就是货真价实的兄弟了。陈默大为赞同父母这个做法，他原本想搞个桃园结义，念几句祸福与共生死相依什么的，如今省事了。

　　那真是一段好时光，两人都还有理想，热情，以及任凭挥霍的未来。似水流年，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就过去了。转眼间，陈默念高三，吴言刚刚经历中考，和他进了同一所学校。

　　高三要填报专业志愿，决定人生走向。陈默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困惑，他从小就有个理想，像祖父和父亲一样，长大之后做个刑警，总以为那种种除暴安良，匡扶正义的人生，应该过起来特别精彩快意。

　　他第一次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是个夏天的夜晚。他躺在院中那块大草坪上，微风带着清新的草香，草丛中有夏虫鸣叫，星星撒了满天。吴言坐在他旁边，仰着头看星星，天鹅座清晰的北十字挂在天幕一角。

　　听了他的话，小吴言很高兴地说：好啊，我们到时候可以考警校，一起破案，一起立功！小陈默也很高兴，一激动，就忘了问问他原本想做什么。

　　言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如果这句话后来成了真，那么接下来的剧本可能会完全改写，只可惜世事难料。

　　一次对涉黑团伙的抓捕中，陈爸爸带着警队进入了一间废弃工厂，双方开始交火。随后，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心脏。

　　一家人十七年的幸福生活，在那一刻，轰然倾塌。

　　陈妈妈流干了眼泪，祖父没有流泪，只是一个人呆在书房里，一整夜一整夜的一言不发。家里安静极了，陈默直到很久之后，都觉得那一切不是真的，而只是一场噩梦。

　　他恍惚记得，第二天一早推门走进书房，祖父的样子仿佛一夕之间改变了许多。原本红光满面，总是乐呵呵的老爷子，如今眼神憔悴黯淡，满面皱纹。祖父声音沙哑地对他说：默默，咱不做警察了啊，好不好？

　　陈默看着祖父两鬓颤巍巍的白发，茫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