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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Chapter 78 ...

  •   季·容达停下步伐,定定看着通讯器,足足好几分钟,才用细长的手指在上面敲出仨字:

      “知道了。”

      今年寒冬好像格外漫长,稀薄的半空中漂浮着来回波动的寒流碎片,将路面男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背影映衬在寂静的维度中央,直至其逐渐消失在道路远方。

      路口尽头,右拐,果然有一家尚未闭店休息的咖啡厅,这间店铺存在于此已经很久了,季·容达之前经过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只因不怎么爱喝咖啡没往心里去。

      窗户周边透出一股浅浅的,淡淡的黄晕光亮,可见此刻店里确已没什么客人,只有角落暗处坐着个全身漆黑的男子,观察片刻,季·容达顿了顿,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风铃声,走了进去。

      吧台处服务生看见他礼貌的笑了笑,直接迎上前:

      “您好,您就是季先生吧。”

      手指朝里一指:“那位先生已经在那里等您好久了,您过去坐着稍等一下,我给您上咖啡。”

      连店面服务生和饮品都已经提前打点好,季·容达一语不发,仅又往角落里看了看---

      那是个戴着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男子,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上,双手自然交叠放在腿面,姿势流畅,神态自然,可以看出肩宽腿长,身材骨架比例极佳,唯一较为奇特的是,那人仅是静止不动,就有种凶狠悍厉感流露出来,令人不能轻易忽视。

      季·容达提了十二分的警惕心,走到对方眼前:

      “就是你找我?”

      那人口罩上方双眸乌黑,见他开口就是:

      “走这么久累了吧,请坐,喝点东西缓缓。”

      季·容达这才发觉端着白色瓷杯的服务生已经在走向自己。

      “季先生,您的饮品好了,请慢用。”

      待到侍者远去,丢弃拐杖坐下的季·容达没有一分一秒的停留,直接向前倾身,双手一掌拍在桌面,滚烫的咖啡倾出,泼上他的指面。

      镜片后双目怒嗔,连声音都变得阴沉。

      “说,你到底是谁。”

      “一个来帮助你的人。”

      对方气场十足,语气却近乎坚定和平静。

      “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也很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

      季·容达咬紧牙关。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天下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你上下嘴唇一碰,说要来帮我就帮我?你对于我只是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现在来了。”

      对方黑沉沉的瞳孔毫无波澜的与他对视。

      “我在通讯器上向你发出邀请并构设交易,你接受,主动完成并此刻出现在我面前,就证明你已经被这场交易所吸引。”

      “……”季·容达绷紧下颚,拍在桌面上的双手逐渐蜷起呈拳状,两道冷汗分明从他的侧颊流淌而过。

      “如果我没记得错话,你是个律师吧。”

      对面黑衣男子轻松一笑,游刃有余的从口袋中摸出一只小型收录仪。

      “那你自然知道做律师的应该遵守最基本的法律规则,毕竟,只有自身品行端正者才有资格为别人提供法律援助,实不相瞒,我本人名声不太好,在萨洛依这片国土上算个黑户,要论起在中央警署局最想抓住的嫌疑犯,要是我排老二,就没人敢称老大。”

      说到这儿,那男子竟像骄傲似的,兀然一笑。

      “所以,季律师,要是我把你我这几天通讯器上一直的对话记录以及你此刻出现在此的录影进行再加工,发给警署局,你认为有没有一种可能…..叫做我会将你拉下水,让你这辈子都当不成律师且下半生都在牢狱中度过?而且你放心,我这个人办事比较妥当,绝对不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我会在监狱之外,亲眼看着你在牢笼里终身受控,至死不得宁静,而我,完好无损。”

      季·容达全然沉默的看着对方,心中却有一股无名之火愈烧愈烈,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这男的是个狠角色,相见不过几分钟,却已在用他们律师最惯用的伎俩来威胁他,还用整个职业和生命自由做为筹码。

      可对方身上又仿佛有种神奇的特质,倘若仔细观察那暴露在外的青灰发鬓和异常明亮的乌瞳,便能感觉到附加在其本体的凶性与狠心好像都只是表有虚空的表面功夫,只有隐藏在深处的神秘才是真实,听起来让人咬牙切齿,却忍不住想静下心一探究竟。

      终归被人如此挑衅,季·容达心头最明显的依旧是愤怒交加,将咖啡推到一边,双手齐上扯住对方衣领往自己跟前一拽!

      “你给我听着,小子。”

      角落幽暗的灯光打在他那副金属框镜片上,后方一双细长的眼睛散发着深深寒意。

      “我他妈好歹也是吃了二十多年粮食的人,天天喝水晒太阳,活着有血有肉,虽算不上有钱但绝对也不低人一等,我告诉你,别想着只用一段破录像就能把我怎么样,别说哥现在断了两条腿,就算死也根本不在话下,想吓到我,你他妈估计还没活到那个份儿上呢!”

      口罩男听闻第一反应貌似是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

      季·容达双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我并不在乎你是谁,也不在乎你到底是如何联系上我的,只要有关于我弟弟艾维奇,妹妹黛妮和翰达尔真相的信息,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都想知道,事已至此,现实不允许我再有选择,我季·容达不是孬种,事情既敢做就敢当,要是被我日后发现你敢骗我,到时候就算是拼了老命我也要把你这个杂碎揪上法庭,不信,咱们走着瞧。”

      直到听到此,口罩男双眼中颇为邪性的笑意才总算逐渐殆尽,纵使是被揪着衣领狼狈不堪,他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严肃,并染上了些敬意。

      这个叫季·容达的律师确实不是软汉,起码要比自己所想的坚硬许多,如此一来,倒是个颇为合心的合作伙伴。

      “……”这会儿整个咖啡厅除了他们二位已经再没有其余顾客,而吧台前几名服务生得见这架势,不由纷纷捂住嘴躲到一旁,手中通迅器的报警键貌似随时都能按下去。

      而又经过一番近乎剑拔弩张的对视,口罩男终于率先做出退步,他握住对方的手腕轻轻放下,重新回座位。

      “好了季律师,那么,感谢你的配合。”

      他从内侧口袋摸出一根香烟点燃。

      “之前翰达尔在我面前还总是提起你,说你是他极其信任的朋友,如此一来,确实值得信任。”

      “翰达尔?”

      挥手拒绝掉对方递过来的烟卷,季·容达这也才将情绪放缓了些,轻呼一气,陷入绵软的沙发垫中。

      “你认识翰达尔?他还在你面前提到我,难道你们之间不仅认识,还挺熟?”

      对方没应声,他不由凑了凑身子:

      “虽说也许不是很重要,可我还是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香烟被彻底燃烧,缕缕烟火飘散而出,迅速模糊了一切景象,对面男人手指一勾,将口罩取下,一张英挺深刻的脸显露在半空,万物泯然失色。

      “约普斯·卡利法。”

      他双唇含住那只烟,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

      “你应该听说过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组建了个撒旦星盗团。”

      “!”
      季·容达难以扼制的睁大了双眼。

      “废话我不会多说,就是实话告诉你,你那位极其抢手的漂亮朋友之前在撒旦没死,全是拜我所赐,我护了他,也让他知道了不少机密,可这小子现在走了,我的撒旦却遭了难。”

      约普斯总体没什么表情,双眉却在浓厚的烟雾蹙起,仿若在消磨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

      “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搞清楚,否则我对不起那些死去的百姓,也对不起我手下的兄弟。”

      季·容达从一开始的瞪大瞳孔到后来的慢慢张嘴,全是惊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根本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也根本无法再揪着真假不放,因为那男人已经将一只穿着红布衣的娃娃拿了出来。

      季·容达:“这这…这…这是……”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翰达尔重新入狱那夜,凯西亲手让他交给他的东西,说是可以带来好运的吉祥物。

      约普斯看着他:“不用怀疑,我和翰达尔之间的交情绝对不亚于你,如你所见,这个东西应是翰达尔贴身放置,如果我们相互之间不到一定关系,他绝对不会将此物馈赠于我。”

      这倒是真的。

      可就算是好友,彼此就应赠送这种有着特殊寓意的东西?那这交情得熟到什么程度?先是被缪林和约普斯为同伙的事实震惊到了的季·容达还没反应过便猝不及防陷入到他们二人关系深度的疑惑之中,整个人如遭暴击,凌乱不堪。

      “既然季律师不再反驳,那我就默认您现在已经相信我了。”

      约普斯略微抬起下巴,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在阴影的映衬下半暗半明。

      “那现在我们正式来谈正事,按照你我之前商议,我先对你提供有用信息,随后你再说你的。”

      “艾维奇·步弟,是你一直在寻找的人吧。”

      说着他便从怀中摸出一张照片,两只手指夹住置于季·容达面前,倾斜一勾唇角:

      “我现在告诉你,他没死。”

      如同一道白光骤从天降,季·容达瞬间清醒,整个人激灵一下,倏地从沙发上向上弹出:

      “什么,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他几乎是颤抖着拿起那张照片,画面算不上太清晰,但可清楚的看到那是一片接近干枯和荒芜的雪原,近处是一处被厚雪层覆盖而住,类似于通道的地方,一人头正在入口处慢慢上移,像是刚从地下向上走出,而距此五十米,一颗完全已经干枯的树木枝干下,一位身穿长款衣袍的青年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关切的望向这边,露出的五官面容清晰可见----

      分明就是从蒙德高架桥上跌入深远河水中,失踪多日的艾维奇。

      “是他,就是他……”

      季·容达语无伦次。

      “这是在哪儿,他怎么会到这个地方去?”

      “这地方是我当初布置在蒙德的撒旦聚集地。”约普斯淡淡道。

      “当时我们有几个兄弟打算背枪外出打猎,却悄然发现旁边树后藏着个小青年,之前送翰达尔回家的时候跟他打过照面,后来才想起应该就是那个被警方定有自杀嫌疑的艾维奇·步第。”

      完全被惊到不知魂魄的季·容达根本意识不到对方口中“送翰达尔回家”这个信息点,而是呆滞着不断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到那里去?”

      约普斯:“我们这个老窝其实隐蔽,但自从被伊贝汀命令军队突袭后就不再是秘密,这情况发生在我们与兵方交火后第三日,当时恰有几个兄弟回去搬运剩余物品,他们发现他后刚要追上去,却见那青年身手还不是一般的强悍,马上就消失不见,如何找寻都无济于事。”

      到此他又偏过目光:

      “季律师,相较于我们,肯定是你和他打交道更多,这小孩儿腿脚功夫还行?”

      想到艾维奇运动细胞业余也许有,但绝对不算出色的季·容达摇摇头:

      “不,没有多好,这家伙平时最容易笨手笨脚,要不是我提醒他,跟人告白的时候都能忘记系鞋带。”

      “嗯。”

      约普斯缓缓吐出一口烟。

      “如此一来,倒也说的过去。”

      季·容达:“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约普斯平静道,“就是说他能有现在的状态,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了他助力,而且,那力量还不小。”

      在季·容达近乎怔住的目光中,约普斯不动声色又从怀中摸出两张照片,搁置在桌面:

      “这是我来见你之前去警署局证据库那里顺出来的,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季·容达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一辆近乎破败生锈的汽车被摆在一块空地上,俨然是艾维奇落水那天开的那辆。

      这是后来警署局在侦察此案时用作案底拍下的,汽车左右窗面两个不小的窟窿赫然可见,代表里面人确实已经钻离而出。

      约普斯指尖指着那两个明显的的洞口,压低声音:

      “窗口紧闭的车辆在落入水中受到极大压强的影响,根本无法打开车门,你看这两个创口,靠近驾驶位这个明显要大一些,而副驾处那个则要更小,如果要让你复述当时水下的情景,你会怎么做?”

      季·容达几乎不假思索:

      “情况危机,艾维奇那小子必定是急于求生想尽各种办法逃离,见门死死紧闭,他便在车内寻找可以砸破玻璃的坚硬物,比如,那只被翰达尔一直放置在车厢内部的拖车杠,他砸破紧靠自己那扇窗户后游出去,后又绕到副驾那侧,使用同样的办法救出小姑娘黛妮。”

      “使用器具砸破车窗这个猜测没错,后来警方确实也在河底底部发现了这么一样东西。”

      约普斯目光不错的盯着季·容达,面容忽地一沉:

      “但后面的描述,你完全说错了。”

      季·容达一挑眉心。

      “看来你还是无法做到设身处地,因为假使能做到,你就会发现当时的艾维奇若按这个方案,无论他还是那个小姑娘,都不可能从车里活着逃出来,毕竟先砸碎自己玻璃,再砸碎另一扇的做法实在太过浪费时间,水下每分每秒都格外重要,稍晚一步,就是死。”

      约普斯语速不快,一词一句却像是敲击在人心坎上,语语重地。

      “破这样的案子,最危险的做法就是被结果牵着走,可若结论本身就来自于不确定的因素,那么一切设想就都将毫无根据可言。”

      顿了顿,他继续道。

      “如果我是艾维奇,我只会拼劲全力砸碎一扇,在大小足够两人都能钻出的情况下先把小姑娘救出,自己再从同一出口游走,省时省力,一举两得,而那青年在还有意识的情况下头脑清晰,完全可以做出正确判断,因此得出结论-----”

      “窗户上另一个破洞不是他砸出来的。”

      季·容达反应很快,立即接上了对方的话。

      “对。”

      约普斯保持着超乎常人的冷静。

      “极大概率。”

      “被别人砸坏的?可那怎么可能?”季·容达却又质疑道。

      “是谁,还会有谁?黛妮吗,那才是个刚六岁的小女孩儿,那天还发着高烧,估计落水后即刻就会晕过去,而且就算没晕,又怎么可能挥动的了那么重的拖车杠?!”

      “所以才会说很可能出现了第三人,为他们提供了帮助。”

      约普斯道。

      “在确保艾维奇能够自己游走之后,这人用了其他方法,搞坏另一扇窗户将女孩救出,他动作不慢,几乎与艾维奇同步,而面对陌生人的帮助,尤其是在那种危险的境遇,正常人都不会做到没有一丝迟疑,而艾维奇既然能在第一时间内按部就班的与对方配合完美,可见此人他极其信任,仅凭一副面孔就能让他放心。”

      “仅凭一副面孔就能让他放心?”

      季·容达满是疑惑。

      “艾维奇那孩子从小没爹没娘,活到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他那位整日夜想的先生,每天活动范围不超过以别墅为中心三公里,可他落水那天翰达尔明明还没回来,又有谁会让他如此相信?”

      到此约普斯不再接话。

      其实关于这个情况,他还有另一个更为大胆,逻辑更为周圆的猜测。

      但看眼前男子如此激动的情绪,很难确定对方会不会接受,他终究选择了静默。

      可无论如何,现在艾维奇还活着的事情貌然已铁板钉钉,想起之前在缪林别墅楼上瞧见的景象很可能不是幻觉,拿着照片的季·容达眼圈一红,声音嘶哑着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这个混小子,切,干什么去了,开个车都能给开到水里去,结果现在却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来…当你自己还是小屁孩吗,动不动还跟人玩捉迷藏?”

      夜已深,约普斯掐断指尖的烟头,端起咖啡小小抿了一口,再抬起头时恢复了原来冰冷的模样:

      “好了,季律师,我的部分已经说完了,现在轮到你,我让你下午回到翰达尔别墅,请告诉我,你见到了什么。”

      听闻此言,季·容达猛地一顿,他抬起头,目光与对方直直对视,一时竟哑口无言。

      “看来季律师暂时还没进入状态。”

      约普斯莞尔一笑,神情貌似有点可惜。

      “那既然如此,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他将那只穿着红布衣的娃娃向前一推,并让其完全呈现在季·容达面前时做了一件事----

      约普斯几根手指同时发力,竟让那娃娃的肚子从中间裂开,完全分成了两截。

      而在一团乱糟糟的棉团和花絮之下,一块散发微弱光亮的小型特质仪器显露出来。

      趁着咖啡店内昏沉的光线,依然可辨的,那竟是一枚小小的监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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