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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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潘莱给菲尔特修完他的机械臂之后大概是凌晨四点，我和坎德鲁约了早上七点半见面。
在这期间，我大概理清楚了一些我需要趁早理清楚的事情，剩下的打算在接下来的三个半小时想明白。
又花了五分钟跟赛潘莱请教了一些保修的技巧后，我带着菲尔特回到公寓。期间因为我一直沉浸于思考之中，我们没有说话。
直到踏进公寓大门我才发觉，似乎确实，有菲尔特在旁边，那段让我紧张的路瞬间变得跟普通的道路没什么区别了。
我拿着钥匙打开门，为自己这个察觉笑了一下。
果然，和我自己预料之中我的反应一样。
如果持续这样下去，我恐怕会对他产生依赖。
我需要把握好那个度。
已经睡了四年的我的身体完全不需要休息，衣服也是新的不需要换洗。进了房间之后，我就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又让菲尔特搜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监听器或者监视器，才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把帽子和护目镜摘了下来，也叫菲尔特把他的护目镜摘了。
这玩意一直压着我的脸也挺不舒服的。
我揉了揉自己之前一直被护目镜框压着的皮肤，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放松。
“菲尔特，你去清洗一下，然后去床上睡一下吧。”我半睁开一只眼看向仍然站在门口的他，说，“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需要你有足够的精力。”
明天，我就要开始做准备了。
我要去见卡特。
我刚看向他，就似乎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刚刚在看我吗？
见我看向他，他立刻低下头，说：“小姐，您……不需要……”
“我不需要休息。接下来几天恐怕也不需要沾床。这张床你想用就可以用，这里只是一个庇护所。”相当于游戏里的安全屋。我是这么考虑的。
我放开按着脸的手，双手再次枕到脑后，目光随意地看着前方放空，继续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我不知道菲尔特具体在做什么，只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余光中看到他从我旁边走向了浴室。
他的机械臂已经被涂了防水层，同时把机械关键润滑了，他的行动不会再有那么大的摩擦声。
我闭了闭眼，把一直拿在手里没送开过的装着菲尔特资料的文件夹打开，从里面拿出了那沓我没仔细看的纸。
我目前没有固定的居所，不知道该把它放哪。坎德鲁说附近的银行都不安全，政府银行我也不能去，安全的私人银行只有AB自由区和各种独立洲有。
D自由区作为国内发达程度的底层加暴乱水平的顶峰，治安极乱，人口较少，是违法乱纪人的快乐老家。
我不知道政府把研究所选择建在这里的原因，目前就当它是剧情需要方便我逃跑吧。
水声从浴室传出，我脑海中的思绪顿了顿。
等一下。
菲尔特是个男的。
他在我旁边洗澡。
我木了木，随后又重新平静下来。
算了，现在也不是我在意他是不是男的，又是不是就在我旁边没几米远的地方隔着一扇门脱光了冲水的时候。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奴隶是什么样，不过大概也没有碰到过我这样的主……上司——让他洗澡上床睡觉，自己坐在椅子上的那种。
就在我乱想的时候，水声停了。这速度让我有点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好好洗。
关我什么事。
我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浴室门开了，一股清冷的气息跟在菲尔特身后漫了出来。
我的思维又有点不受控制地被移到了他身上。
我抬眼看了看他，他走出浴室门之后就站着没动，似乎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纯灰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白色，额前的刘海还带着水，耷在他一灰一蓝的眼睛中间的鼻梁上。
他身上一股冷气。
“你洗的冷水吗？”我看了浴室一眼。
据我感觉，目前大概是秋天，尤其现在还是晚上，我穿着长袖都觉得有点冷。也就那位路易斯姐姐一直混在热火朝天的派对里才敢穿那么少。
菲尔特愣了愣，应了一声，坦然且规矩。
我再次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正看着地面。
我默了默，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出“以后洗热水”这种话。
我一摆手，说：“你休息吧。“
“是，小姐。”菲尔特仍然看着地面，回答。
但他站在原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看着他又匆匆收回目光，看上去像是犹豫着想说什么，但又不太敢说。
他挪动脚步，走向床边。
我抿了抿嘴，没问他想说什么，继续看向手中，的资料，说：“把灯关了吧。”
我旁边有个台灯，这种奇怪的配备倒是齐全。
菲尔特看了看我，停顿了一下，才应答了一声，走向门边，关了灯。
我打开台灯，听着旁边的动静，继续看手中的资料。
他的资料并没有被系统判定成线索或道具，大概是以为如此，所以我没法“快速记忆”。
出身E自由区贫民窟，五岁开始成为奴隶。第一个主人是农场主，第二个主人是花场主，第三个主人是制药公司老板，第四个主人是个金融企业家的女儿，第五个主人是赌/场主，第六个主人是我。
我通过非法的途径买他，但合法拥有他的所有权。只要有这份奴隶转让书，我对他的所有权就受法律保护。大概在他的角度看，就算我没有办法直接通过法律来压制他，也能间接通过法律威胁他。
虽然这个世界的法律其实没太大用处，政府自己都知法犯法。
他的身世倒是很干净，没有任何空白，也没有侍奉过奇怪的主人。唯一一点其他人大概发现不了的异常点，就是他这一身机械究竟是哪里来的。
我看着那个制药公司老板签署的文件，记下了那个名字。
森达药品有限公司，安德烈·泰克。
这是最可能跟政府扯上关系的，虽然其他也不能排除。
我对他的身世心里有了一点数，把文件重新塞进了文件夹里，随后便觉得自己应该买个保险箱。
这个东西我实在不知道该把它放哪。
或者……
我拿着文件夹，看了看。
销毁它。
我第一时间的想法是这个。
但销毁了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利影响，比如需要资料出示他的身份证明的时候。
我又转念一想，之前坎德鲁说拍卖会会用我报的名字在政府官方的系统里填上相关信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这个奴隶拍卖会的人这么多，说明来路不明的奴隶绝对不少。
我看了看床的方向。
黑暗中我看不清菲尔特是什么情况，只知道他就躺在那里没动。
我重新戴上护目镜和毡帽，起身，走向门口，拧开了门把手。
门外的灯光照了进来，我听到床那边传来了声响。
我回头看向菲尔特，就见他已经站到了床边，正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那是个什么眼神，就笑了笑，说：“你先睡，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面色似乎僵了一下，随后垂下目光，说：“是。”
是因为没带上他吗？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隐隐有些堵塞。但我还是关上了门，走向公寓外。
没办法，这件事不能带上他。
这次烧毁他的资料，也是在赌。我不敢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但现在看来，那着这份资料比不拿危险。
离开公寓的路上我碰到了一个壮汉，但出于谨慎原则我避开了和对方对上目光，这让我一路安全。
公寓一楼还是能听到响亮的蹦迪声，路易斯的派对还在继续。
我走出公寓大门，看到路边上倒着的不知道死没死的人，闻到了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尸臭的臭味。
我压着心里的不适，几乎是屏着呼吸，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巷子里有两个靠着墙的人，看到我走进去，立刻盯着我看。
我看着地面思考了一下。
我最终还是选择把他们两个手刀劈晕了。
抱歉，但这样比较安全。
而且他们盯着我看的样子，让我心里发毛。
我再次看了看巷子两头，站在阴影处拿出了菲尔特的文件，以及打火机。
一张一张纸被我在垃圾箱边上烧了干净，灰掉进垃圾箱里。最后一张，我和他的契约书，我没有烧。
只留一张也比较方便携带。
我把文件夹丢进了垃圾桶，将最后剩下的那张纸折好塞进裤子口袋。
此时已经快五点，晨光略微蔓延上天边。路灯的光线被日照柔和，沥青路也显得没有晚上那样让人恐慌。
我走回公寓，发现似乎是派对结束了。
进入公寓大门，我就看见大批的人从一楼最里面那个房间走出来。我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两个人的目光，但很快又收回了眼神。
我的心里是紧张的，所以一直等到他们所有人都该上楼的上楼该进房间的进房间，我才再次提步走向楼上。
“哟。”
踏上楼梯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一个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转头看了过去，路易斯靠在墙边，脸上还带着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因为什么的红晕。
我顿了顿，说：“路易斯，有什么事吗？”
路易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似乎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我一下，才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可真有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她发现了什么吗？还是只是因为我看起来太单纯了？
大概是见我没回答，路易斯脸上的散漫淡去些许。她走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说：“小妞，同为女人，我教你一个道理。在这里，你该硬气一点。我们这种地方，可不欢迎乖乖女。”
乖乖女。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看了她一眼，片刻，露牙式地笑了一下，说：“谢了，路易斯姐。”
“这还差不多。”路易斯风情万种地扬唇一笑，“还有，可要看好你的男人，毕竟这栋楼里，可不止我们两个女人。”
我……的男人？
我反应了一瞬，意识到她在说菲尔特，就没忍住咳了一下。
我刚想开口否认，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样可能反而更安全一点。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一副“被发现”了的样子笑了两声。
看着我的样子，路易斯也笑了。她本身就够妩媚的，笑起来更别有一种风味。
我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大概是私奔之类的情节。
我在心下提醒了一遍自己不能表现得太“乖”，又思考了一下路易斯的感觉，便笑着说：“你别打趣我了。我该回去了，让他久等的话他可是会担心的。”
路易斯闻言，挑了一下眉，说：“也是。快去吧，男人的耐性总是最差的。”
她说着，撩了一下我的下巴。
我疑车无据，和她告别，转身上楼。
一路走到房间，虽然碰上过两个人，但我秉承着“不乖”但又不能惹事的原则，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一眼之后，就淡定地继续前走。
这种度并不好把控，我对自己这方面没什么自信，所以只能一直想着“路易斯可能怎么做”然后照做。一直紧绷到房间，回到屋里，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关上门的瞬间，菲尔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看向他，有些无奈。
“回去躺着，不用看到我就这样。”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在他开口之前这么说，“你连我让你放松睡个觉都做不到吗？”
日光已经从窗帘隐隐透了一点进来，加上台灯没有关上的灯光，菲尔特的表情我能看得清楚。
我其实不想用这种方式对他说话，但似乎不用这种方式，我就拿他没办法——一旦我表现得友善，他好像就会特别紧张，甚至……害怕。
他的面色一瞬间有些紧绷，纵使他的脸上又是嵌入金属又是义眼，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
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我又有点不忍，只能用开玩笑的语气接着说：“还是你想让我给你唱个摇篮曲或者讲个睡前故事？”
菲尔特立刻抬眼看向我，两个眼睛写满震惊：“不……不用……主人……”
他好不禁逗。
我忍俊不禁却又心生罪恶感，摆了摆手，说：“快点睡觉。”
我摘下护目镜和飞行帽，让自己的面部和头部放松了。
“是，主人。”他规规矩矩地回答了，听声音是又躺回了床上。
我看了他一眼，他没盖被子。
方才被他的行为牵起的笑意，被随之而来的奴性带来的不适感彻底压了下去。
我收起了笑容，心中沉重。
他只能一步步来了。
我忍着没管他盖不盖被子——目前我还是不明白该怎么和“奴隶”相处才能让对方感觉最舒服——走回椅子旁边，坐下，基础撑着下巴思考。
按照路易斯的提醒，我之前想好的人设似乎挺符合这个世界——至少是这里的要求。
想到我已经决定好的样子，我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只感觉有点涩痒。
不过很快，我的心情又轻松了下来。
那也算是我某个时期比较向往的一种状态。
这么一想，我还对成为那个样子有点期待啊。
我还是得先试一下。
我很快找到了实验目标。
明早的坎德鲁。
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
不知道是我已经开始代入人设的原因，还是我身处“安全屋”，我感觉自己的心境比刚刚轻松多了，一如我刚开始第二章、刚离开拍卖会的时候那样。
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睁开眼，看了看床的方向，很快又收回目光。
又或者，是因为菲尔特。
回忆起自己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意识到，如果没有菲尔特，这个房间根本不能称之为“安全屋”。
“安全”的，是菲尔特。
想通之后，我不禁微微扬了一下唇角，再次闭上眼，开始小憩。
寄托，人设，计划，都圆满完成了。
正式的游戏即将开场。
我感觉到了，自己有点兴奋。
不，这不是游戏。
我提醒自己。
好像其实也不用这么绝对。
我转念一想，再次理顺了。
这是游戏。
也是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