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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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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德鲁告诉我的店在三条街开外,我跟菲尔特走了很久,这让我有点担心他的连接处会不会痛。
之前他跪在那个大理石台上的时候只穿了一条短裤,我能看见他胸口的嵌入口——那个略显狰狞的痕迹和一般人平滑的嵌入口不太一样,我看着就觉得痛。
他整个锁骨以上、下颌以下,连着肩膀和手臂,露在外面的部分全是金属。手臂和双腿应该是完全机械,毕竟球体关节在那里。
我一路上忍不住看了他几次,但每次他看起来都很正常,就是好像因为有点生锈所以动作有些僵硬。
我觉得自己需要一辆车。
买车要钱。
总之我就是需要钱。
我和菲尔特站定在了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地店铺门口。
店铺没有名字,上面只有一个霓虹灯灯牌,写着巨大的“回收&贩卖各类二手部件、器械”。
我走到窗口前,看到了里面正坐在单人沙发上在看电视的老板。
老板是个梳着脏辫的黑人,有个义眼。
普通的义眼不像菲尔特的,不会有那么长的眼角嵌入金属,甚至短得几乎看不出来。
我敲了敲窗口,老板转过头看向我。
我看了眼周围,按照坎德鲁教我的话,说:“私货接吗?”
“接。”老板站起身,走到窗口前,说,“拿来看看。”
龙骸的地方一般只有龙骸的摄像头,没有政府的摄像头,周围的人也基本不会有政府小人。我直接把枪直接拿了出来,从窗口按在了里面的柜台上:“能卖多少?”
老板拿过了枪,转了转,打量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说:“没替换能源?”
“没有。”我说。
“两百万。”老板说。
“好。一次卡。”我立刻说。
好家伙,从研究所顺来的东西这么值钱吗?
或者只是因为我不太懂物价。
不过,那把枪放在那儿应该是专门用来杀我的,威力应该不小。
毕竟我是人造人,身体里还有些不该是人有的东西。
老板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一台电脑前面,敲了一会儿键盘,又按着旁边的一个机子大概在录指纹,随后从旁边架子上抽了一张卡出来,放在机子上刷了一下。
完毕之后,他把卡从小窗递给我。
卡是半透明绿色的,上面有一堆非常科技风的纹路。
我接过卡,他拿过枪,交易结束。
我把卡揣进兜里,叫上双手揣在口袋里,低着头靠着墙站的菲尔特走了。
没走几步路,通讯器就响了。
我按了接听,把通讯器放到耳边。
“小姐,他进了梅列卡的院子。我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通讯器里传出混杂着马达声的坎德鲁的声音。
“那是什么?”我问。
“梅列卡集团是个搞能源的,不大。我刚刚跟门卫打听了一下,买他的好像是集团老板的亲戚,最近住在梅列卡家买的那个院子里。”坎德鲁说。
我扬了一下眉,说:“厉害啊,还把门卫套出话了。”
“一根烟几句兄弟再塞点钱的事情,”坎德鲁的声音又有点骄傲,“怎么样,卖了多少?”
“至少够目前花的了。”我说,“谢谢了,请你喝一轮。”
我相信喝酒是不分世界的通用联络感情妙招。
坎德鲁是我意料之外的人物,不过如果是系统派来专门给我提供线索的倒也合理。
我又在用游戏的思维了。
我看了一眼菲尔特。
他也是系统安排的吗?
那么巧,那么便宜,又和我关联那么密切。
我把自己的思绪清空。
算了。不管怎样,买菲尔特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选择听坎德鲁说话的时候我也没有用游戏思维。
他们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在现在这个暂时无法只身立足的状况下,我该和坎德鲁这个老油条搞好关系。而且,从卡特的事情看,他做事也算靠谱,而且有一定的实力。
“哎哟!”坎德鲁扬声说,“没想到小姐您还挺上道!之前我还以为您是那种不会碰这些东西的类型呢!”
“那不是还跟你不熟吗,没放开。”下定了决心的我笑了起来,说,“而且这几天还要请你多关照。”
“ 哈哈哈哈好!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您知道的,只要钱到位,我都能干!”坎德鲁爽快道。
“好,”我说,“那到那家See酒吧碰面吧。你知道在哪吧?”
那是我跟菲尔特走过来的路上看到的一家酒吧。
“知道知道,”坎德鲁说,“我这就来!”
“好。”我挂断了通讯。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接电话前入账带来的兴奋也消散了不少。
我把通讯器连手一起揣回卫衣口袋里,面上的笑容消失。
卡特。
我该怎么做,才能见到他?
我微微垂眼。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想见到他,然后争取和他拜个把子。
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我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情报。
我想起了刚从研究所里出来的时候,我去买情报的地方。
坎德鲁说他在这周边混了几十年,对D自由区应该很熟。我需要去问问他,有没有其他能买到情报的地方。
还有整容。
我需要整容,实在不行整张脸都换成金属的。
头发要染,美瞳要戴,不行就用义眼。
我不能让女主这张脸继续待在我的脸上,风险太大了。
我走在灰砖的人行道上,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有着各种金属机械改造的人,继续思考。
之前因为太过匆忙,从研究所里跑出来就急急忙忙赶到那个贩卖场,从贩卖场出来又忙着变装换钱,一直没时间把死的时候那些没想完的东西想完。
比如,我到底该以一个什么人设去接近这些男主角,并成功跟他们拜把子。
我目光微垂,把脚边的石子往前踢。
不对,我应该先去找女主。要确认总军校的位置应该不难,我要想个办法先确认我的拜把子路线是否可行。
我给自己在D自由区的时间限定在了五天内,一是这里离研究所太近了不安全,二是我在这里待久了也没什么用。
对女主的年下竹马,我唯一的切入点,就是语言。
因为,他叫“谢止寒”。
石头停下了,我又踢了它一脚。
谢止寒的设定就是华国人,而且是个天才黑客——当然这个世界没有华国,只有“一个历史悠久的东方国家”。他因为华国的身份和腹黑的性格,一般霸在榜上的第三名位,偶尔冲上第一,比如他生日的时候。
他对于除了女主之外的人都态度有礼,内心警戒,所以我大概需要一个能理所当然地接近他但又不显得突兀的性格,同时,还有一个家乡人的身份。
但我不可能突然开口一句中文……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F**k U”。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果然我还是要整个容。
不过整容这个事情,我还是去别的区做吧,这个暂时不在目前的行程内。
我又踢了一脚石头。
如果我是个男人就好了。
我心中叹了一句。
这样上手就来个哥俩好的揽肩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主人……”
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我被这个称呼吓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菲尔特。
啊,对,还要想个名字。
“怎么了?”我问。
菲尔特抿了抿嘴,说:“对不起,只是,我听到您……刚才……”
没等他说完,我就懂了。
我看了一眼旁边,See酒吧已经到了。
“好。”我说完,便走向了酒吧。
菲尔特很快跟上了我的脚步,走在我旁边。
街上的人没有那么多,但酒吧里的人却多的惊人。各种改造人围着中间的钢管舞娘所在的舞台挤着,跟着电子音乐蹦跳。
音乐声和喧哗声在踏入酒吧的瞬间就灌在我的耳边,让我完全听不见菲尔特行动时的机械声响。
我站在门口沉默了半秒,犹豫是进去等坎德鲁还是站在外面等坎德鲁。
然而还没等一秒过去,就又有人从外面往里走。
我被挤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
与此同时,我看到菲尔特伸出了手,挡了挡我身后挤进来的男人,防止对方撞到我。
他的机械臂会不会被挤坏?
我心中不禁冒出了这个念头。
应该不会吧,好歹是比人手结实的东西,而且他的还是政府秘密研制的高端产品——虽然只是实验装。
不过,我从来没有说刚我买他需要他做什么,他却很自觉地承担了责任,这再次证明了他很聪明。
我笑着看着他,说了声“谢谢”。
算了,还是在里面等吧,找个座位还能坐一下。
我迈步往酒吧内部走。
我以我挤地铁的经验成功穿越人潮到了吧台旁边,菲尔特也因为紧跟我的脚步顺利到达目的地。
我在吧台边找了两个之前人刚离开的位置,无视了角落男女的不雅举动,和菲尔特一人一个座坐着——菲尔特还是被我要求他才坐的。我敲了敲亮着悠悠蓝光的吧台,吧台内魁梧的酒保先生就过来把之前的杯子收走,并问我要点什么。
我觉得这是个好问题,尝试了一下:“一杯香槟。”
酒保点了一下头,又看向菲尔特。
“他不喝酒。”我说,“有主食吗?”
菲尔特保持沉默。
酒保大概也看出来了点什么,没再看菲尔特,再次看向我,说:“千层面、pizza、汉堡。”
我看向菲尔特:“给你点的,要哪个?”
菲尔特明显震惊了一下,猛地看向我,随后低声说:“不用。我……不饿。”
“你上一餐什么时候吃的?”我手肘支在台面上,撑着下巴问。
菲尔特沉默片刻,说:“早上。”
“选吧。”我说。
菲尔特默了默,大概也知道没法拒绝,就说:“便宜的。”
我明白了,看向酒保,说:“每样一份。”
酒保点了点头,拿了纸币算了一下数,说:“四百二十。”
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准确认知过这个世界的物价。
我说:“刷卡。”
因为我没零钱,也不想让人看到我钱包里有多少钱。
“一次卡”是一次性使用的,用完里面的钱卡就直接报废,不能充钱。而且,一次卡没有密码,相当于只是把钱浓缩在了一张卡里,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酒保很快拿出了个机子,输了一串数字,我拿着卡刷了一下,酒保就走了。
菲尔特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他戴着护目镜,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我则是觉得我刚刚像极了霸总,有点帅。
我看向他,他正在看着吧台的台面。
“机械臂怎么样?”我问。
菲尔特顿了顿,看了看我,又看向吧台台面,说:“可以灵活使用的,请您放心。”
果然。
我大概明白了,这个人是不会告诉我他哪里不对劲的,就像每个恪守本分的奴隶一样。
我有些无奈,转过头去看舞池中间的舞娘跳钢管舞。
金发碧眼白皮肤的舞娘四肢嵌着漂亮的条形银色金属,在七彩交替的灯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这个酒吧也和所有周边的店铺一样,老旧的水泥地面四壁中摆着颇有科技感的蓝色流光吧台酒架。
我很享受欣赏这些景象,这种陈旧与先进的碰撞会带来独特的美感。
不过,我很快就想起来,我该抓紧时间想对策。
酒保很快拿来了一杯香槟,放在我面前。我端起香槟喝了一口,气泡感在我的舌尖炸开。
我看了一眼视野右上方的问号。
如果是正常打游戏,现在大概早就安排我通过各种机缘巧合和卡特一直待着了,但可惜现在并没有。
让我想想。
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桌面上用五指轻轻敲击着。
卡特屈身于他的“主人”,我记得他提过,是因为那个奴隶协约。其实奴隶是合法的,但由于中央政府集权,奴隶买卖必须经过政府,所以那个大型奴隶拍卖会会被定义为非法。奴隶主的权益受政府保护,奴隶要合法解除奴籍需要所属奴隶主同意并服侍满三年。当然,其他办法也有很多,比如像我这样偷跑出来然后办一个假身份。
因此,卡特其实一直很不满于那个油腻的妇人,后面直接整出一场火灾把那个妇人烧死,自己还没逃跑就碰到了女主,被女主领了回去。
卡特是有自尊的人,但他没有有自尊到把尊严当命。所以,他会表面上讨好妇人,背地里谋划布局。
既然卡特有心逃跑,我就好办了很多。但唯一一点,卡特不会接受“施舍”。
我需要找一个理由,然后想个办法把他捞出来。
我揉了揉太阳穴。
头秃。
“主人,那个……”
我又被这个称呼吓得心梗,但因为逐渐习惯了,就很快平静下来,看了看周围。
坎德鲁还没来。
我看向菲尔特:“怎么了?”
菲尔特默了默,说:“对不起,但是,您是不是……头痛?我……会一些……”
按摩吗。
我有点感谢他卡顿的慢语速,这样我就不用听他说完了。
我还是没法习惯这种……照顾。
“我没事。只是想事情的时候下意识这么做而已。”我笑了笑,说,“谢谢了。还有这种情况不用再说对不起,该叫我就叫。”
不知道是不是他不敢碰我,他要引起我注意的时候每次都是开口叫我“主人”。
我该想个名字。
我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放弃了。
算了,英文名不是我的强项。
“菲尔特,你知不知道什么C开头的花名?”我干脆直接问。
菲尔特沉默片刻,思考了一下,说:“Camillia(山茶)、Cosmos(大波斯菊)、Cantury(龙舌兰)……”
“那就叫Camilly吧。”我说。
菲尔特愣了,看上去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以后叫我凯米莉吧。”我说。
虽然还是有点随意,不过总比随口来的“露丝”好多了。
酒吧灯光暗,我看不清菲尔特的眼神,但总觉得他还是愣着,大概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但很快,他还是回答:“是,凯米莉……小姐。”
嗯……加个“小姐”也不是不行。坎德鲁也叫我“露丝小姐”。
名暂时搞定了,姓还没决定。我决定直接取我本姓的谐音“Ran”。
不过,他知道的花名还真不少。
之前看他资料是侍奉过一个开种花基地的,真不愧如此。
三份冒热气的食物被端了上来,放在我们面前。
我把目光从舞女脸上收回,看了菲尔特一眼。
好吧,看不见眼睛也是个麻烦事。如果看得见,我大概就能知道他真正想吃哪个了。
或者都想吃?我看他有点瘦,应该多吃点。虽然我觉得他大概会强撑着不晕,但他要是有心无力没法帮我干架,以我的秉性,我肯定还得救他。
我看着他,说:“不用客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菲尔特抿了抿他干涩的嘴唇。
我又叫酒保拿了一壶水和一个杯子,让他自行解决。
菲尔特看了看我,沉默了片刻,说了声“谢谢”。
我点了点头,继续去看舞女跳舞。
卡特……我觉得我可以先和他争取取得联系。然后,找个理由说服他,让他相信我是出于等价交换才救他。
我需要的东西很多,主要是,他能给我什么。
他是一个企业家的儿子,这个身份我记得并不是秘密,而且这个身份还因为仇家为了折辱他被广泛传播。他脱离奴隶身份最想做的,也是复兴家业和复仇。他的仇家很多,但最大的仇家,就是把他变成奴隶的人,是龙骸下面的人。不过那件事跟Boss——就是那位黑皮帅哥没什么关系。
帮他复仇这一点肯定是不行的,我但复兴家业……
我轻敲桌面的指尖一停。
我看向菲尔特。
他正埋头吃着千层面,速度很快,看得出来其实真的是饿到了。
脑海中,他灰蓝的眼睛和卡特金色的眼睛交替。
有那么一个理由,有点危险。
我在他发觉我看他之前收回了目光。
但,足够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