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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考试的八度抓 ...

  •   朝阳的光线隔着菱窗照进屋来。
      上着绵白色小袖衣,下着绛色长裙,心安揽镜自照觉得有些陌生,平常穿着都是丝绸质地的广袖、团花长裙、披帛,摸摸身上的布衣,是略硬、粗疵的手感,就象这学馆里的新住所,起居坐卧、一应物品都是简单质朴、硬朗。
      心安对器物、衣裳的奢华并非不以为意,只是学馆发的学士服带来新鲜度让心安暂时放弃了对衣服材质的追求。
      那边,瞿缨也已穿好。迎着朝阳,二人一同往前面的学堂去了。
      学堂正中挂着“中正清和”四字牌匾,已有一少女站在堂中等候。听到瞿缨她们的脚步,便回头张望。
      心安二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驻足与堂内人遥遥致意,相互暗自揣测着对方身份。
      “都进来吧。”鸿隐先生缓步走进学堂。

      鸿隐先生在堂中坐下。武梅、言涓身着月白圆领学服站立在两侧。
      心安偷眼望去,先生身穿青色交领大袖长袍,头上一丝不苟的梳着水滑的高髻,容颜端祥、温和。心安忽然想起了曾和娘亲一起去开福寺时礼拜时那尊菩萨,先生那样端坐,真是很象呢,不由的嘴角翘起。
      言涓上来一一为三人介绍见礼,带一点新鲜、一点好奇在三人间流转。
      赵蓁年纪恰在瞿缨和心安之间,三人年岁相当,身形也相差无已,站在一起,倒有些象姐妹。
      三人与鸿隐正式行礼,随后一一送上束脩。
      鸿隐先生收下束脩,
      “你三人便是我这次开馆的弟子。即为同门,以后无论身份、年纪,就以名字相称。”
      三人齐声应下。
      “你们都是及笄的小姐,不久也要定亲嫁入夫家。天攸遂,在于女红和中馈。此番来学馆学习,就是为将来持家做好准备。希望你们能用心学习。”鸿隐缓缓说道。“在学习之前,按例要进行考试。不过女学不同于科举仕途之学,考的内容也自然不同。”
      心安自小最惧考试,听得不由紧张起来,眼光扫了扫身旁的两人,瞿缨脸色平常,而赵蓁面含微笑,恭顺肃立。
      “首先是写字。”
      心安听到第一项是写字,暗自松了口气。
      武梅将笔墨纸硕一一备好在旁边的书榻上。
      “可随意默写一篇你们曾学过的典籍。”
      心安三人入座,各自沉思,持笔写下。鸿隐品着茶,默默地凝视伏榻写字的少女们,花样姿容,盛世年华,等待她们的却是未知的旅途。
      赵蓁交上的是礼记中《少仪》的一段。瞿缨交上的是大儒学家毛奇西所作的《长门赋》,而心安则默写了《小雅》中的一首“出车”。
      言涓将纸笺收上,呈给先生。
      “第二项,琴艺”
      此项赵蓁选琴,心安选筝,而瞿缨竟未选,垂头站在一边。
      鸿隐未究其意,心已明暸。
      赵蓁弹了一曲渔樵问答,心安奏了一曲风摆翠竹,皆是音律平稳,技巧娴熟。
      学堂的第一日授课就这么结束了。
      先生未给予考试结果任何评价,对瞿缨琴艺考核的放弃也未给予苛责,而让人更为悬心的是考试项目并未完结,明日还要接着进行。
      接下来便是武梅和言涓为三人讲述学堂生活基本规则:一是按时上课,不可随意缺席,若请假必得先生准许,不然要受罚。二课业要按时完成,不然要受罚。不许旁人捉刀,不然要受罚。三是不可随意离开学堂,需得先生准许。四是起居皆要自已完成,不可倚靠侍从。五是同门友爱,不可妄谈是非,不可有门弟之见。六是坐谈立行皆要端庄,不可……
      心安听得七下八下,条条结尾落在受罚上,不知是怎样的惩罚。
      散学时,三人走在一起,均为明日考试忧愁着,反倒无话。

      第二日。

      考核的第三项是裁衣。
      案上已放了材质不同的布匹,按需任选一匹,裁制成衣裳,不拘衣裳的形式,制成即可,也可加入刺绣。
      赵蓁选了一匹青丝绫,埋头开始裁剪。鸿隐暗暗惊诧,想不到竟是身为郡主的她第一个开始。瞿缨再次放弃,有些意兴阑珊地退在一旁。心安看看专注裁剪的赵蓁,又瞧瞧一旁有些沮丧呆立的瞿缨,目光在案上堆着的布匹中巡行良久,方选了一匹深色粗织棉布。
      阳光透过窗棱落在室内,花的香、青草的气息、后山竹林里吹来的风混在光线中自由跳跃,光阴无言逝去……
      女工裁制的考试一直持续到申时,赵蓁的一件小袖对襟旋袄已初步缝制完成。心安所制的“衣”也小有所成。
      “都住手吧。”鸿隐示意言涓将制品取了过来,赵蓁的衣服裁制精准,针角细密,一看便非一日之功。而心安的制品,先生展开左看右看不明白是件什么。但见一块被剪成长方形的粗布,毛刺的地方用线镶了边,左右两侧各缝了一根带子。一角还绣了两枚青翠竹叶,叶子样式尚可,可是针法凌乱粗略。
      “心安,你做的是何物?”先生含笑温声问道。
      心安目光虚软,低声答道:“是平日家中仆妇干活时系的围裙。”
      “嗯,甚好。”
      听到先生赞好,心安轻舒一口气。
      第二日的考核结束了。瞿缨步履沉重的向映霞小筑走去。心安想要上前安慰,又不知怎样开口。
      “瞿缨”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软的呼唤,瞿缨回头,原来是赵蓁在唤她。
      “请到我房中小坐,一起用晚饭可好?心安也来,好吗?”
      两次考试瞿缨均是放弃,显而易见晚饮时难已有良好的胃口。
      饭后饮茶时,也恹恹提不起精神。
      “赵蓁,今天你制的衣很是精美。”心安提起话头,她对身为郡主的赵蓁竟然会裁衣甚为好奇。
      “我娘教我的。家中需要操持的事情很多,有些针线活,就要自己动手。”赵蓁轻轻的说。
      “郡主,已过酉时。”乳母杜氏忽然插言到。
      瞿缨、心安忙告辞,赵蓁只得送了她们离去,方回房安歇。

      第三日。

      考试仍然继续着。这一项是饮食。
      鸿隐先生带着心安三人来到已被厨娘收拾一新的后厨,考试题目是三人互相合作,用厨中的锅具和米菜,做出六人份的午膳。六人份的米是多少?摘、洗、切菜如何进行?更惶论如何烹制了。
      面面相觑中,先生已含笑移步出了厨房,只留言涓和武梅在一旁监督。
      瞿缨看看束手无策的心安和赵蓁,道:“我先试着生火吧。”
      “我来洗米。”赵蓁拿起了竹篾。
      心安犹豫着走向灶台旁摆着的一排柳条筐:“我去摘菜。”
      瞿缨曾和师兄们一道去郊外打猎,也曾在野外烤过野味,不过通常都是师兄们动手,要说真正自己独立生火,还没有尝试过。可是眼下只有硬着头皮,回想师兄们是如何来生火的。
      厨房的后院有山泉引入的大石槽,还有一口水井。现在已是春天,泉水解冻,顺着管道淙淙流进石槽,赵蓁数了又数、量了又量,才将米盛入竹篾,拿到水槽中去淘洗。心安审视柳条筐里的菜蔬,想着应该选哪一种:这长着壳子的似乎是笋,那青绿色的、圆滚滚的块茎莫非是瓠瓜,还有一堆长着绿叶子的菜蔬,全不识得为何物,既然选无可选,便都洗了。
      瞿缨用火石试着打了好几次,终于将火绒点燃,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放入木柴,柴火似乎知道她几天来因考试累积的失落,竟然稳稳的在炉膛燃了起来。瞿缨想不到生火竟然这样容易,不禁欣喜:“生着了!生着了!”
      心安和赵蓁听到瞿缨的惊喜,不禁放下手中的活,赶过来看个究竟。一看到亮堂堂的炉灶,不由得自信起来,第一道难关总算过去了。
      经过一场忙碌,赵蓁手中的米和心安手中的菜已都洗得妥当。只是二人的青葱手指,因冰凉的山泉俱已变得通红。
      可是米如何做成米饭呢,三人商量后决定:应该是放水来煮。
      瞿缨边照看着火,边看了看心安篮筐里的菜问道:“这竹笋是否应该拨掉壳子?”
      心安捡起一只笋,观察了一番,才道:“也是呢。”说着开始用剥笋,怎知这毛竹笋壳尖硬,眼看着一叶剥下,锐利的叶齿将心安手指划了一道口子。心安尚未感到疼痛,倒是因听说今日考饮食、担心赶来、正站在门口等待的大满叫了起来:“姑娘流血了!”
      本已退到室外的言涓和武梅忙进来,查看心安的伤处,心安忍着指尖传来的刺痛说:“无碍。”此时大满已拿着创药和纱布风一样赶了回来。
      “不妨事。”心安摆手,可是拗不过大满的力气,一根手指被她包的结结实实,怕是做不了摘菜的事了。
      此时先生也发现了厨房的纷乱,从学堂那边过来,再次查看了一下心安的伤处,转而问瞿缨她们:“还要考下去吗?”
      心安抢着道:“要考!要考!”怎能半途而废。
      瞿缨和赵蓁听到心安喊着要考,也一齐点头道:“要考。”
      于是先生离去,考试接着进行。
      赵蓁将米放入锅中,三人就水倒多少商讨了半晌,减减加加,好不容易才妥当。
      接下来对需要做的菜蔬、做何菜、做何汤进行研究,许是太过投入,竟忘了管灶膛里的火,待瞿缨觉察,灶火已燃成星星点点,一通手忙脚乱的抢救,才把灶火救起。
      三人回想着、揣度着平日吃的菜蔬是如何做的,但终不曾沾过阳春水,讨论毫无结果。最后无法,只得先选了一样大家公认的似乎叫黄芽的菜做一样菜。然而对摘好的黄芽是切块还是切条三人又是一番斟酌。
      言涓和武梅在旁边瞧着,着实为先生的这些新弟子担心,剥笋就伤了手指,若是要切菜,不知又会出什么意外。
      赵蓁和心安帮着照看灶火,瞿缨手持菜刀在一干人等提心吊胆中,不负重望切好了菜。
      此时,众人鼻间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见三人尚自疑惑、无所动作,言涓忍不住提醒到:可是米饭……话还没说完,赵蓁离得灶近,已抢步上前揭开锅盖,蒸气裹携滚烫的水珠扑面而来,赵蓁不由得尖叫,甩手将锅盖扔了出去,心安跟在后面,险险避开。
      武梅言涓吓出一身冷汗,顾不得礼仪,将心安和赵蓁拉到一旁,武梅上前将煮着米的锅小心端下,也不知是火势过旺还是水放少了,锅底的米已焦了一层。
      言涓忙着查看郡主,所幸赵蓁躲闪和撒手够快,没有烫伤。
      瞿缨看了看灶台上凌乱的场面,一咬牙道:“那就做菜吧。”哪怕做成一样也是好的。
      心安记起家中厨房粗使丫头有次来找大满,二人说到菜油。便道:“似乎要放油。”
      瞿缨果然看到灶台架子上放着一个瓷罐,里面正是晶亮亮的菜油,便舀了半钵放入锅中,赵蓁跟着往里膛里扔了几根粗柴。
      三人想着这油自然要烧滚了才能将菜下锅,便一齐等着,谁知等来的不是油烧滚,而是冒起了浓烟,火苗呼得从灶膛里蹿了出来,眼看着锅里的油转瞬间变成了火,三人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一次武梅她们早有准备,一大簸箕土准确抛进油锅,干净利索地结束了这场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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