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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皇宫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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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封地位于晋州,因此极少回宫;二皇子封地在吴州,同样难得一见。其余几位皇子,除钟童外,此刻皆远在猎场。故而今年钟子离的生辰宴,较之往年便显得冷清了些,当然,这只是她认为的。
毕竟这是祈康公主的寿辰,宫中下人早已精心筹备。当日,群臣给公主送来祝贺,大家也都交谈甚欢,唯有钟子离对着一桌美食怔怔出神。
自钟童撕毁钟子言的画作至今已有一年,这姐弟二人却仍未见和好。并非钟子言不愿和解,只是每每她主动搭话,钟童总摆出一副“莫挨我,尚在气”的姿态。久而久之,原本并未动气的钟子言,竟也真的生起气来。
钟子离坐在他二人中间,只觉得气氛不对。虽然她明白这一年来他姐弟二人的关系一般,可她还是无法习惯昔日那般亲近大皇姐的钟童,如今竟怄气至此。
钟子离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钟童,小声说道:“你要与皇姐赌气到何时?”
钟童不看她,只嘟囔道:“等她忘了那个男人再说。”
钟子离一时无言。若叫钟童知晓他的好皇姐非但未忘,反倒日日以泪洗面,怕就不止生闷气这么简单了。
钟子离无奈叹气:“大皇姐最近状态不好,前几日还染了风寒。”
钟童眉头明显一皱。钟子离见他担心,趁势又道:“纵使大皇姐之前责怪了你,可她心里还是最在意你。倒是你,与大皇姐赌气近一年从不去看望她,你可知大皇姐有多伤心。”
“是她错在先。”
钟童虽赌气的说着,可眼里却充满担忧,在钟子离说完话后,他小心翼翼朝钟子言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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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钟子言正倚在软榻小憩,一名宫人走了进来。她闻声睁开眼,立即问道:“如何了?”
宫人低着头不敢看她。钟子言察觉不对,又问:“到底怎么了?”
宫人突然跪下,吞吞吐吐,说道:“回公主,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去查了那件事,结果......”
他磕巴半晌,钟子言看得心急,坐起身道:“快说!结果如何?”
宫人拭了拭额角冷汗,颤声道:“奴才问了当日与季方一同执勤的内侍,他说季方当时并非遭遇山匪。他记得清楚,是来了几个人将季方带走,之后便再也没见回来。结果没过多久就......”
不用再说下去钟子言也知道结果。她靠在软塌上啜泣,又问:“可有查出是谁的人将他带走的?”
宫人点了点头,声音抖得愈发厉害:“是、是......”他似极度恐惧,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是三殿下的人。”
三殿下?三皇子?他的三皇兄钟毅?
钟子言难以置信。虽是钟毅向陛下揭发了她与季方之情,可他分明说过那么做是为护她,也为了护季方。钟毅说若此事经他人之口传入皇帝耳中,季方必死无疑。钟毅还承诺会设法让季方归来,可他怎能欺她至此。
“你退下吧,这件事不许与任何人提起。”
钟子言说这句话时已极度哽咽,宫人见她十分悲伤便也没再敢说什么,慌忙起身退下。
得知季方之死并非源于山匪,而是与钟毅有关,钟子言彻底崩溃。她伏在榻上任泪水浸湿衣襟。
先前她便觉蹊跷,季方虽至荆州,终究是奉皇差办事的,怎那么巧轻就遭遇山匪毒手。在没有派人查探之前,钟子离万万想不到,将季方推入绝境,让她日夜痛苦的,竟是她最信任的三皇兄。
此刻,她已悲伤到无法说出话来,直到哭到没有力气在软塌上婚睡了过去。
夜间,钟子言将蒋嬷嬷叫了进来。蒋嬷嬷一入殿,她便问:“宫中近来可有开始使用冰块?”
她平日很少出宫,加之体弱多病,所以几乎不用冰块,因此宫中何时使用冰块她不太清楚。
蒋嬷嬷回道:“回公主,各宫五六日前便已启用。近来天热,各位主子也常用来调制冰饮。”
钟子言点点头,又问:“每天都什么时辰送到各宫。”
“皆是午时送达。若各位小主另有吩咐,其他时辰也会供给。”
钟子言轻轻颔首,揉着太阳穴轻咳了几声,似是头痛。
“蒋嬷嬷,近来华阳宫总有野猫窜入,夜夜吵得我难以安眠。明早你去取些除虫鼠的药来。”
公主寝宫每日打扫,难免也有因疏忽而让猫犬跑进来的时候。钟子言如此一说,加之她夜间确实睡不好。蒋嬷嬷点头:“是。”
次日清晨,蒋嬷嬷为钟子言梳洗时,见她揉着额角,似有不适,便问:“公主可是昨夜又未安睡?”
钟子言点点头:“我让你去取的药,你取来了吗?”
“拿到了,奴婢已命人撒在各处角落。公主今夜应不会再被猫声吵醒。”
钟子言无力地点点头,又问:“可有剩余的?还是悉数用尽了?”
“尚有余量,奴婢让人收在耳房,以备后用。”
钟子言闻言,未再多说。
早膳后,钟子言略用了几口便说要出去走走。蒋嬷嬷本想跟随,却被她支开。她说近日闷得慌,总觉得行动抖受人注视,只想独处散散心,或许能舒心许多。蒋嬷嬷心下虽忧,却也只能叮嘱她莫走远,然后任她独自去了。
待钟子言离去,蒋嬷嬷去查看撒药的鼠药是否奏效。没见野猫被毒死,她转而前往耳房取药,却发现原先搁在柜上的那包药竟不翼而飞。
*
按照平日的规定,到了午时,宫人们便会将冰块送往各宫。
珑知是福阳宫的下人,她今天如平日那般领了冰块回福阳宫。
半路上,不知是哪个宫的小宫人,端着盘冰块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将她撞倒。好在冰块没有掉地,珑知赶紧将托盘端起,又告诉小宫人注意点,之后便一路回到了福阳宫。
福阳宫内,钟子离正无聊坐着发呆,可钟童却来她宫内说找她下棋。
下棋,呵,下棋。
几位皇子随着傅将军去猎场那一年,钟童可没少找她下棋。每次不是数落她,就是说些有的没的,反正没一句话是有用的,最重要的是钟子离下不过他,她竟然下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屁孩!
今天之前,钟童已有半年时间没进过她的宫殿,今天突然拜访,又说是来下棋,钟子离干笑两声,并不想给过多回应。
钟童坐在棋盘一头,手中拿着一颗黑子琢磨着该如何下。钟子离见他这模样,没好气道:“你不是说同我下棋可以很快出子吗?今日这是怎么了,你竟如此犹豫。”
钟童看着她笑道:“皇姐进步了呀,皇姐如今摆的棋竟让我不知该如何落子。”
吹,接着吹。
这一年别说练棋,钟子离看见棋都心烦不已,早就让人把棋盘丢到耳房吃灰去了。钟童说她有进步,无疑是在吹捧她,他这样无非就两个目的,要么是想浪费她时间,要么是想气她。
对!一定是想气她,毕竟这家伙很会气人。
想到这儿,钟子离脑海中浮现出唐穆的脸。唐穆总冷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也气人,她如今还记得他说的那句“公主可满意”,满意个屁!
钟子离瞥了眼琢磨棋盘的钟童,再对比唐穆。呵,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钟童将棋子摆下后,说道:“皇姐,到你了。”
钟子离杵着脑袋,没兴趣地伸手去拿白子,白子还未落到棋盘上,只听外头传来李嬷嬷的声音。
“公主,冰块送到了,天气炎热,可要为您做点冰饮?”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钟子离将棋子一扔:“要的要的,正好本宫渴了。”说完,又对着钟童说:“皇弟你也听见了,本宫要去享用冰饮不能与皇弟下棋了。”
她话语中明显有送客的意思,可钟童就是没听出来,高兴地站起来,说道:“好啊好啊,我也要喝冰饮,皇姐,我要加很多冰块。”
没等钟子离拒绝,他早就跑了出去。钟子离咬咬牙安慰自己切莫和小孩一般见识。
他二人来到福阳宫的小凉亭,李嬷嬷将冰饮端了上来,珑知又将冰块放在了他二人面前。
钟子离看着装冰块的盘子,只觉得这托盘上的花纹有些奇怪。
她向来喜爱桔梗花,皇帝知道这事,便让宫人在她所使用的的器具上都刻上桔梗,所以盛冰块的托盘也不例外。
桔梗花她看过许多遍了,早已将刻在器具上的花的样子记住了,而眼前这托盘上的花虽与桔梗相似但绝不是桔梗。
钟子离疑惑,抬头看着将冰块端来的珑知,问:“今个拿冰块时可是有许多人。”
珑知回说:“回公主,每日都有很多人,只是公主的冰块是单独给的,因此不用等很久。”
她这么一说,钟子离更加疑惑:“既然如此,为何你端来的盘子上刻的花纹,与福阳宫其他器具上的花纹不一样?”
李嬷嬷听了钟子离的话,弯下腰仔细看着盘子上的花纹,结果发现真的不一样。
珑知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跪下,说道:“是奴婢疏忽了,请公主责罚。”
一个盘子而已,倒也不至于责罚,大不了再叫人弄几个一样的盘子就行。
“行了行了。”钟子离摆摆手:“没看见我皇弟还在这吗?怎能让他看我笑话,你下次注意点就行。”
珑知点点头,本就因为犯了错误而有些慌张。可她人还没站起来,那吃了冰块的小殿下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昏了过去。
钟子离看见这一幕着急到直接跳起来。
她让李嬷嬷去叫太医,又让刘公公将人背进屋内,自己则陪在钟童身边。
等太医来看过后,说钟童是中了毒,再一检查,那毒竟是含在冰块里的。钟童将冰块放入口中便将毒一起吃下了。
听到这些话,珑知整个人瘫软的跪在地上,因为害怕所以整个人抖的厉害。
钟子离瞥了她一眼,看她那样子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便叫人将她关去耳房,之后再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