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将可还好》北北想昭昭

13、月之小镇（三）

　　次日清晨，苏瑾瑜醒来时，眼前的一幕着实吓了他一跳。

　　唐穆已经醒了，正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角落里的男人。男人显然是被盯得不自在了，却又因伤势未愈不敢乱动，只能又无助又无奈地蜷在角落，任他打量。

　　苏瑾瑜觉得这场面既好笑又同情：“你盯着他做什么？”

　　唐穆一脸坦然，理直气壮道：“我在想，他什么时候才把衣服穿上。”

　　“废话，你这么盯着他，人家不以为你要对他做什么就不错了，哪还敢伸手去拿就放在你手边的衣服？”

　　苏瑾瑜无奈扶额，转而看向男人，温和说道：“这位公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真不是。”

　　男人这才才敢开口说话：“我知道，昨天是你们救的我，我的伤也是你们处理的。”

　　苏瑾瑜点头笑了笑，庆幸这人还算明事理。

　　“对了，公子是怎么受的伤？”

　　回忆昨夜的事情，男人神面色变得难看：“遇到强盗了。”

　　“最近确实不太平，出门在外要小心啊。”苏瑾瑜好心提醒。

　　“多谢。”

　　苏瑾瑜将桌上的衣物拿给男人：“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

　　“靳新。二位呢？

　　唐穆饮下茶水，瞥了眼塌上的人，正巧撞上靳新扫过来的目光。

　　“我叫苏瑾瑜，他叫唐穆。”苏瑾瑜说着，对上唐穆的视线，忽然想起答应要带他去书斋的事。

　　“我去拿箩筐。”

　　“做什么？”唐穆随他起身。

　　“既然要出去就顺便买点东西。”说着，苏瑾瑜跑了出去。

　　唐穆跟在他身后，刚走到门边，听见靳新声音从身后传来：“昨夜是你救的我吧，多谢。”

　　唐穆回头去看，靳新正靠在床头，脸色仍极差。

　　唐穆没有回应，收回目光，径直出了门。

　　***

　　苏瑾瑜此次出门，除了买点吃食，还为了找点活干。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开销自然比往常大。

　　二人走到个分叉口，苏瑾瑜抬手指了指：“往右边再走一段路就是你要找点书斋。”

　　“你不去？”

　　“我还有其他事，而且我这样的不适合去那里。”苏瑾瑜背着箩筐朝反方向走。

　　也好，唐穆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打听与阿妈有关的消息，多带一个苏瑾瑜确实不方便。

　　阿妈曾说过，在伺候他娘亲之前，她曾在镇上一家书斋做厨娘，每日为学子们准备饭食。唐穆当时好奇问是哪个镇子，阿妈说叫月之小镇。这名字特别，他一直记得，也是因此才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打听完当年点事他就会离开。他这趟本就是要进京的，从前阿妈提过京城有一位阿叔，若日后有事可去投奔。他此番寻亲倒不是为攀附什么，只是想弄清当年的真相。

　　阿妈口中的灭族、父亲的死因、那绝不能交出的金锁，这些事他日思夜想，必须弄个明白。

　　与苏瑾瑜分开后，唐穆径直向前走去，不久便看见一间书斋。书斋不大，约莫能容纳二十名学生。

　　尽管阿妈曾在此处做工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他仍抱着一丝希望前来打听。

　　步入书斋时，学子们尚未下课，诵读声接连传来。唐穆在门外等候许久，直到有人从书斋走出，学生们陆续下学离去。

　　待最后一名学子离开，唐穆才举步走入书斋。

　　此时，书斋内仅有一位老先生正收拾案上课业。见来者不是自己的学生，老先生抬头问道：“有何事吗？”

　　唐穆上前一步，恭敬回应：“想向先生打听一个人。”

　　说明来意后，老先生将唐穆请至后院，娓娓道来：“那位女子，我记得是叫阿雾吧。她初来时已年近三十，因烧得一手好菜，为书斋招来了不少学生。”

　　老人年岁已高，不时咳嗽起来。唐穆极有耐心，静静等他慢慢说。

　　“您还记得，当时将她接走的是什么人吗？”

　　“记得。”老人对这段记忆尤为深刻，“那是个大户人家的管家。那人一来就说要买下阿雾，当场从怀里掏出一锭拇指大的金子。我哪见过这场面，当时就看呆了，还以为是哪家老爷看上阿雾，要买她做小妾，可一想，阿雾虽漂亮，但嫁过人生过孩子，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再做人家小妾。后来我问了阿雾，可她并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您可知买下她的是哪家人？”唐穆抓住线索，急忙追问。

　　“这我哪知道？那家人一看就不是本镇的。至于到底是哪家......”老人回想着：，“天下大户人家多了，我哪猜得着。”

　　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落空。唐穆思索着老人方才的话，听对方又说道：“不过我记得阿雾总念叨唐夫人如何、唐老爷如何，我看她都快魔怔了。”

　　“——您刚刚说，她念叨的那位老爷姓唐？”

　　被他一问，老人有些不确定又回想了一遍：“对呀，就是姓唐。唐老爷给书斋我好大一笔钱，从前那简陋书斋才能改造成如今这舒适的学堂。”

　　唐穆沉吟片刻，又问：“您可知那家人接走她，是为了什么？”

　　老人摇头：“拿钱闭嘴的道理我懂，自然没多问。”

　　看这情形，唐穆也明白再问不出什么。

　　离开书斋，唐穆一直在回想刚才的谈话。

　　花一锭金子买厨娘，怎么听都让人匪夷所思。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回头一看，竟是满头大汗的苏瑾瑜。

　　“好巧。”苏瑾瑜看上去累极了，衣裳有些脏，脸上也沾了灰。

　　“我刚帮人修屋顶去了，爬上爬下的，蛮热的。”

　　他朝唐穆笑了起来，那笑容让唐穆不自觉舒展了眉头，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我刚才隔老远就在喊你，你是真没听见。”苏瑾瑜半带埋怨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唐穆完全沉浸在老人讲述的往事里，根本没留意他在叫自己。

　　“算了算了。”苏瑾瑜本也没指望什么，“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去河里洗个澡，我都要累死了。”

　　说完，他回头一看，唐穆仍愣在原地。苏瑾瑜无奈地叹了口气，朝身后的少年大喊道：“别发呆！回家啦！”

　　唐穆回过神快步跟上，到苏瑾瑜身边时听他嘀咕一句：“果然还是个孩子，说再多不如吼一句有用。”

　　回到家，靳新还在休息。

　　苏瑾瑜简单收拾后，约着唐穆去河里洗澡。

　　苏瑾瑜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跳进河里。唐穆坐在河边看着，却被突然伸出的手扒了外衫，拽进了水中。

　　“好凉快啊！”

　　苏瑾瑜坐在河里舒服地感叹。他看向身边紧紧抱着自己，一动不敢动的唐穆，疑惑道：“你不会凫水？”

　　唐穆不语，不想理。

　　苏瑾瑜挠头：“不对呀，你都随我下来了，不会水的话按理不会同意的。”苏瑾瑜突然明白，“你说你以前是和尚，对吧？所以没和男人一起洗过澡，你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难得看唐穆不自在，苏瑾瑜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直到唐穆投来比河水还冷的目光 ，他才赶紧收敛笑容，转移话题：“唐穆，和尚从不晒太阳吗？你还真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