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尾海头》水何清澄

20、第20章 流金

　　10月1日下午两点，儿童文学作家沈沉在云湾书屋举办签售会，店门口和店内，童心山丘与云湾书屋的联合海报摆了出来。
　　嘉宾席前的矮柜书架上，陈列着沈沉出版过的二十几种儿童文学作品，五彩缤纷，席下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闹热滚滚。
　　今天流范也来了。钱乔和邱林在门口迎着他，他看看店内涌动的人群，点了点头，笑着说：“现在这也算是有声有色了，钱乔说是你推荐过来的，谢谢啊！”
　　他呵呵笑着，邱林点头微笑，钱乔也看着他们笑，然后三人一起进去参加签售会。
　　原定五点结束的签售会，最后由于排队签名的人太多，直到晚上七点才签完。
　　沈沉放下笔，有些疲惫，他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仍是一张天真的童颜。钱乔邀请他去吃晚餐，他却笑道：“今日举国同宴，中午的还没消化完呢。”
　　他还要将店内库存的书签完。邱林给他端来了水果和点心，他笑笑，说道：“少吃一口，多签一本。”
　　他的爱人始终陪在他身边，微笑着帮他递书，又签了一个多小时，书全部签完了。
　　最后钱乔、邱林和流范一起送他们，沈沉笑道：“你们不用送啦，我也要带她去转转啦。”三人微笑看着他们二人挽着手走了。
　　三人又回到店内，开始一起帮忙整理桌椅，只听流范问：“你买钢琴了？”
　　钱乔道：“代理的。”
　　流范“哦”了一声，笑道：“你没少弹给邱林听吧？”
　　钱乔笑道：“她第一次来听了，后来就不肯听了。”
　　“为什么？”流范诧异，转眼看看邱林，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便明白过来，道：“今天她必须听，我们陪她一起听。”
　　钱乔哭笑不得，随即在一众谱子里翻找，选好了，就弹了起来。
　　Till i find you，流范走近，瞄了一眼那个谱子，微笑了一下。
　　周舜玉和黎凡也走了过来，邱林和他们一起稍远些站着，感到他们围着自己，目光不时射在自己身上，不禁开始脸红起来。
　　一曲弹完，流范笑着带头鼓起掌来。邱林眨了眨眼睛，松了口气。
　　“对了，我这次还带来了我们开发的新品。”
　　流范取出提包，掏出一只盒子，打开，道：“你们看，这是情侣心情手环，是监测心率与呼吸来辨别情绪的，上面有两个灯，一个测自己的，另一个是对方的数据传送过来，这样就可以看到双方的心情。”
　　钱乔接过看了，两只手环，一只薄荷绿，一只雪白色。流范说：“这是根据你这儿的主题色选的，也有其他颜色。这第一套样品，我先拿来给你们。”
　　钱乔拿起白色那只手环，戴上开启了，见有黄色光点开始闪动，慢慢变成橙色，又逐渐变红，笑道：“你这监测到底科不科学啊？
　　流范哼了一声，笑道：“跟测谎仪一样科学。”又说，“是这样，红色呢是亢奋，黄色是愤怒，橙色是活跃，害羞是粉色，绿色是平静，蓝色是抑郁。”
　　邱林一听，这么多种心情，看看钱乔，心想，我才不要让你知道我的心情，思索着自己面对他时的紧张慌乱，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害羞吗？
　　钱乔收下了，向流范笑道：“谢啦！”
　　10月3日，是另一位作家周舒怡的签售会。借着黄金周的人流，两位作家都卖了近五万册，十分满意，都表示今后还想与云湾书屋合作。
　　假期结束后的一天晚上，钱乔又约了邱林来书店，此时书店已恢复往常的人次，变得安静起来。钱乔笑着说：“之前一直都在忙，还没带你去看一场喷泉呢。”说罢就拉了她走。
　　这音乐喷泉建在绿地广场中央，他们走到喷泉的外围，看着五色摇摆的水柱中人影攒动。
　　钱乔嘀咕道：“怎么假期过了，人还是这么多。”
　　邱林犹豫，说：“人太多了，不过去了吧。”
　　可钱乔偏拉着她要挤进去，走到一个地方站定，将她环在了臂弯间，忽然那蓝紫色的水柱变换了喷射方向，朝这边洒来，水珠飞溅，淋了他们一身，周围的人群也都大笑着后退闪躲，接着那一排喷泉又向对面摇摆而去。
　　邱林抬着头踮了一下脚尖，说：“越近反而看不到，都变成集体淋浴了！”
　　钱乔一听她说“淋浴”，笑了，从背后抱住她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邱林立刻用手肘推了他道：“喂，不怕碰到熟人吗？”
　　钱乔笑了，随即拉了她出了人群，进到商场，一路电梯上来，到了五楼的露台，站在围栏边一处灯影昏暗的地方。
　　露台的风很大，直吹着邱林芥末绿的裙角不停飘摆。邱林扶着围栏探身看去，看到了那已经变成红色的喷泉顶端，说：“这里也能看到一点。”
　　“而且这里没人。”钱乔笑道，用揽着她肩的左手，将她的脸一下拨转过来，吻住她，邱林推他，却动弹不得。钱乔感觉到她呼吸凌乱用力挣扎才放开了手，笑了一声，仍是左手揽着她，右手握了她的手腕道：“手环为什么不戴啊，太不给面子了！”
　　钱乔左手那只白色手环，闪着一点橙色的光芒，他的样子十分坦然，可邱林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刚点燃炸开的烟花，突突地快要一齐盛放，不敢想象手环会是什么颜色的光，太丢人了，于是嗔道：“不好看，不戴！”
　　钱乔又来搂她的头，邱林推他道：“哎呀，你注意点，这在外面！”
　　钱乔笑着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那我们回家吧。”
　　中秋节前一天的傍晚，玲真打电话来，约邱林一起吃晚餐。邱林挂了电话，换了一身衣服，走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钱乔说：“今天芮靖值班，玲真约我吃晚饭。”
　　钱乔见她特意换了一条圆领无袖的玉色雪纺长裙，衬得她十分修长清逸，于是故意假装面露不悦，转过头去，邱林也往沙发上坐了，看看他，慢慢坐近了，轻靠在他胸口，说：“我不会回来太晚的。”
　　钱乔看看怀里的邱林，笑着想，都学会投怀送抱了。于是转过身，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吻了下去，还吻得越来越用力，好一会儿，邱林脸红心跳，终于忍不住推开他，身子往后一缩，轻声道：“我得走了。”
　　钱乔笑着理了一理她的头发，送她出了门去。
　　玲真和邱林约在群光广场一家新开的火锅店，玲真一见邱林，直向她挥手。
　　邱林见玲真穿着剪裁特别的明线白衬衫，外罩背带牛仔裙，棕色卷发束在身后，刘海用一个别针发夹固定着，这是她防止刘海被火锅熏到的习惯，不禁笑了一下。
　　玲真点的菜，很多已经放入锅中，两人直接动筷子，玲真边吃边笑着说：“我下个月底办婚礼。”
　　邱林笑道：“真好，恭喜你！”
　　玲真又问：“你和钱乔最近怎么样？”
　　邱林顿了一顿，然后微笑道：“挺好的，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要跟我结婚的。”
　　玲真看她羞涩的神情，笑道：“那也挺不错的，你过得开心就行。”
　　邱林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给芮靖买礼物的话，一般会买什么？”
　　玲真诧异地抬头，说：“你要给钱乔买礼物？”
　　邱林点点头，说：“原来我去上海那天是他的生日，但是他睡着了，时间就过了。”
　　玲真微皱了眉，说：“可现在过去很久了……”
　　邱林尴尬地笑笑，道：“他之前说不要，这次假期他朋友来，送了我们礼物，我就想起来，我应该补给他一个礼物。”
　　玲真想了一下，说：“可选的礼物很多啊，看他喜欢什么吧？钱包、衣服之类……”
　　邱林道：“但是不确定他喜欢的款式啊……”
　　玲真叹道：“都是礼物了，就是惊喜啊。”
　　邱林道：“如果不喜欢还硬要说喜欢去用的话，也不会开心的，我还是买点无关紧要的吧……”
　　玲真问：“什么是无关紧要的？”
　　邱林眨眨眼，道：“我也不知道，待会去看下。”
　　她们吃完出来，一路在广场逛着，经过了钟书阁，邱林拉住玲真道：“陪我进去看下好不好？”
　　玲真笑道：“你家那位的书店还不够你看的吗？”
　　邱林嗔道：“别瞎说，不同的店特点不一样，钟书阁很厉害，值得我们学习！”
　　玲真笑道：“啧啧，这都已经成你们了……”
　　邱林笑着去捂她的嘴，拉着她进到店内。
　　邱林并未看图书，直接来看文创，转了一圈，看到一只灰色的圆形玻璃杯，上面印有白色的连续的字迹，反面是签名，看说明，这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文创杯，印的是列夫托尔斯泰的俄文手稿。
　　玲真抿嘴笑道：“嗨，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杯子。”
　　邱林不看她，笑道：“好，你什么都知道。”
　　玲真又笑了一下，道：“杯子可不能算是无关紧要，每天都要嘴对嘴喝水呢！”
　　邱林哭笑不得，嗔道：“你太邪恶了，你不是也买过两个套杯，他这才一只而已！”
　　玲真耸耸肩，笑道：“好吧好吧，总算买到了，要不然不知道还要逛多久呢。”
　　邱林笑着直摇她的肩膀，嗔道：“我这才逛了一家而已！你第一回就带着我们去买床单和餐具，多尴尬，你忘了吗？！”
　　玲真缩着脖子，哈哈哈笑道：“没忘没忘！”
　　她们买完杯子，出了书店，继续走着，经过哈根达斯门口，忽然看到郑赫舆站在门外排队，玲真快步上前，笑向他道：“你今天休息呀？芮靖还在值班呢。”
　　郑赫舆一看是她们俩，笑道：“呵，我来帮我姐提月饼，最后一天了，再不拿过期了，对了，我这还有几张礼卡，请你们吃冰淇淋怎么样？”
　　玲真笑着喊：“好呀好呀！”
　　邱林连忙拉她，道：“别了，你刚吃完火锅，马上吃冰淇淋会拉肚子的。”
　　郑赫舆笑道：“没事放心吃，有问题，药店就在旁边。”
　　玲真哈哈哈笑道：“回头让芮靖请你吃饭。”
　　郑赫舆笑道：“好的，下次吃饭我就刷他的卡。”
　　玲真笑着挽了邱林走进哈根达斯，找了位置坐下，玲真先点了，又让邱林点，邱林点过，郑赫舆也选了一个冰淇淋，又加了三块蛋糕。玲真笑了一会儿，又起身去洗手间。
　　很快，女店员送来了冰淇淋，邱林转头看了她一眼，向她微笑点点头。这时郑赫舆一眼瞥见，邱林耳下有一小块淡红的吻痕，苦涩地笑了一下，说：“仿佛我的出现只是为了让你跟他和好，我也太倒霉啦，我辗转问了好几个学妹才打听到你。”
　　邱林转回头看看他，又低下头，说：“我们以前是因为一些误会才分开的，以后我们会好好在一起。”
　　不一会儿，玲真回来了，看到一桌的冰淇淋和蛋糕，开心地吃了起来，又不时偷眼瞧瞧他们俩。
　　玲真忙着吃了一阵，感到很满足，然后向郑赫舆笑说道：“下个月我们就办婚礼了，你来当伴郎呀。”
　　郑赫舆笑着点头：“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玲真哈哈笑道：“话说回来，我们也该给你一个媒人红包！”
　　郑赫舆笑道：“这样的话，那邱林也应该有份。”
　　邱林低头吃着冰淇淋，不时抬头看他俩笑谈着，想起三月时芮靖和玲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么快他们就结婚了，真是很投缘，也没听玲真说他们曾吵过架，总是开开心心的，真为他们高兴。转念又想到钱乔，他一直是胡搅蛮缠，但也没和自己真正吵过架，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正静静想着钱乔，却看到手旁的手机亮了，一看，是钱乔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到地下车库了。
　　邱林看看玲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叉子，拉了她的胳膊，微笑着道：“钱乔来接我了，我得先走了。玲真，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玲真笑着点了一点头，邱林又看看郑赫舆，便提起包走了。
　　玲真挖着最后一只冰淇淋球，叹了口气，向郑赫舆道：“你也看到啦，邱林好像很喜欢钱乔。”
　　郑赫舆苦笑着说：“我也发现了。”
　　玲真睁圆了眼，说：“你要放弃啦？”
　　郑赫舆用勺子戳着冰淇淋球，叹道：“那不然还能怎么样？”
　　玲真吃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觉得，来日方长，我听说钱乔还挺花心的，邱林一定是因为好朋友的死，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才会把感情寄托在他身上。”
　　郑赫舆愕然，却也未发一言，轻轻叹了口气。
　　邱林坐上钱乔的车，见他一脸似笑非笑，一句话也不说，心想，这人好奇怪，不过刚才碰到了郑赫舆，要是他知道的话肯定会不高兴。
　　回去的路上，邱林忽然感到肚子隐隐作痛，低下头去，捂着肚子，钱乔察觉到异样，问道：“不舒服吗，吃坏东西了？”
　　邱林微皱起眉，轻轻哼着：“不是，开快点。”
　　钱乔略微加速了，又说：“太难受的话还是去医院吧。”
　　邱林轻轻道：“不用去医院，是……女孩子的病。”
　　钱乔一听，忙说：“这边离我家近，先去我家吧。”说时打转方向盘就转了过去。
　　“可是，你家也没有啊！”邱林急道。
　　钱乔笑道：“我知道了。”
　　钱乔在小区门口停了车，下车小跑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两包卫生棉，又匆匆回来，驶入小区。
　　他们进了家门，邱林拿过装卫生棉的塑料袋，进了洗手间。出来后，见钱乔在沙发上坐着，邱林走过来，慢慢瘫坐在地毯上，枕着手臂趴在沙发上。
　　钱乔笑道：“干嘛趴这儿啊，去床上躺吧。”
　　邱林气若游丝：“不，就要这样趴着，才好一点。”
　　钱乔笑道：“我去倒杯水。”
　　他来到厨房，拿出煮水壶，思索着，传说中的红糖水？可是没有红糖，刚才忘记买了。其他还有什么？他翻着柜子，看到了煮粥用的红枣和枸杞，往水壶里丢了一把红枣，又丢了一把枸杞，直煮到水色泛红，倒了一杯出来，递给她。
　　邱林皱眉道：“咦，好难闻，不喝。”
　　钱乔厉声道：“要我撬开嘴喂你吗？”
　　邱林这才略微起身，伸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钱乔又笑了，问：“你吃什么了？”
　　邱林道：“火锅。”
　　钱乔问：“还有呢？”
　　邱林不答，钱乔一伸手，“姓郑的电话拿来。”
　　邱林瞪圆了眼，“你干嘛？”
　　钱乔笑道：“问问他该吃什么药啊？”
　　邱林转过脸去。
　　钱乔冷冷地道：“吃完冰淇淋再吃药，竟有这种医生？！”
　　邱林回转脸来，惊讶地说：“你看到我们了？！”
　　钱乔微笑看着她。
　　邱林嗔道：“哎呀，只是正巧碰到他在提月饼而已。”
　　钱乔笑道：“谁叫你乱吃别人东西，活该！”
　　他说罢起身，进卧室打开衣柜，拿出一条毯子，走回客厅来，盖在她身上。
　　邱林见钱乔一言不发，有点生气的样子，轻声道：“我给你买了一个礼物……”
　　钱乔一愣，转而又一脸惊喜，站起去翻看邱林带回的手提袋，里面是一个黑色纸盒，打开，见了那玻璃杯，呵呵笑道：“我要拍照发给流范看看，气气他！”
　　邱林也忍不住笑了，嗔道：“别损了！”说完又轻轻趴了下去，慢慢睡着了，过了一个多小时，钱乔转脸问她道：“好点吗？”
　　邱林闻声醒了，点点头。
　　钱乔笑道：“腿不麻吗？”
　　邱林轻叹：“已经没感觉了。”
　　钱乔笑了，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卧室，放在床上，坐在床沿问道：“还疼吗？”
　　邱林点点头。钱乔笑着凑近了，说：“亲下就不疼了。”说罢低头吻她。邱林只感觉，忽然伸展的双腿开始如针扎般刺痛，动弹不得，又被钱乔忽然的亲吻憋得无法呼吸，一把推开他，喘了两下。
　　钱乔笑着，侧身在邱林身旁躺下，一只手将她揽抱在怀中，笑道：“这下，你也不用怕我对你做什么了。”
　　一会儿过后，又用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脖子，凑近她的脸道：“不过，你以后不准再去和姓郑的吃饭！要不然……”
　　钱乔把头埋进了邱林的脖子，继续说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要跟我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