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尾海头》水何清澄

14、第14章 迁徙

　　“啊，明天终于就要到了！”
　　邱林和玲真一起吃晚饭，玲真正大快朵颐，邱林听她忽然冒出这一句古怪的话，不禁笑问：“你明天要做什么？”
　　“芮靖的房子里要买点东西。”玲真答道。
　　邱林“哦”了一声。
　　玲真抬眼看看邱林，用手指挠了一挠耳垂，窃笑道：“那个——我过阵子就搬到他那去了……”
　　邱林“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玲真。
　　玲真哀声道：“因为他太忙了，早出晚归，我一个礼拜都见不到他两次……”
　　邱林微笑，叹道：“好吧。”
　　“他和我求婚了！”玲真捂了嘴笑道。
　　邱林先是一惊，继而又笑道：“这才三个月，你就要闪婚吗？”
　　玲真眨了眨眼，一脸幸福地笑道：“可是，芮靖很好，非常好，我第三次见他就想嫁给他了！”
　　邱林不敢置信，笑叹道：“天啊，他和你说什么了？！”
　　玲真前仰后合地笑了一阵，然后说：“他指着自己心脏的片子说，那里面有一个我！”
　　邱林咳嗽了一声，摇摇头，笑叹道：“这也行？”
　　玲真又笑个不停，好一会儿后，才说：“主要还是因为他是个温柔又有责任心的人。”
　　邱林想了一想，点点头道：“感觉他确实是个温柔和认真的人呢。”
　　玲真转念想到郑赫舆，于是问邱林：“那个钱乔还来找你吗？”
　　邱林点点头，“我上周去书店，他店员还以为我是他女朋友。”
　　玲真一惊，瞪大了双眼，道：“那他怎么说？”
　　邱林托起下巴，“他后来说，他就是来这里找我。”
　　玲真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你答应他了？！”
　　邱林撑了额头，叹道：“我怎么解释，他简直是当众宣布……”
　　玲真皱起了眉，“这么拽，那他以前的事，你问了吗？”
　　邱林疑惑地看看玲真，“前女友的事，可以直接问吗？”
　　玲真眨了眨眼睛，道：“芮靖在第二次见面时就主动跟我说了，是他女朋友要回老家才离开他的……或者，你就看准机会，旁敲侧击啊！”
　　邱林思索着玲真的话，没有回答。
　　玲真叹了一口气，又道：“虽然以娘家人来看，我希望你和郑赫舆在一起，但谁叫你和钱乔有一段旧情，这就没法啦。”
　　邱林不禁瞪了她，“啊——所以你是被郑赫舆收买了，所以老说些有的没的！”
　　玲真哭笑不得，哀声道：“邱林，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多一个心眼不吃亏。要不这样，带出来，我帮你验验！”
　　邱林诧异，“这是能用肉眼看出来的？”
　　玲真重重地点点头，“举手投足，当然看得出来。”
　　邱林想了一下，又问：“可我怎么带他出来呢？”
　　玲真咬了咬筷子，道：“下次他约你吃饭，你就说和我们约了，看他来不来。”
　　邱林的电话这时忽然响起，她接起，钱乔的声音传来，问她“你明天要做什么？”
　　玲真忽然抓住她的胳膊摇了一下，邱林连忙回说：“明天室友和她男朋友要请我吃午饭。”
　　钱乔问：“就你一个吗？”
　　邱林说：“是啊。”
　　钱乔说：“你怎么不叫我？把地方发给我。”
　　邱林难堪，“你……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玲真忽然抢过她的手机，“喂！我就是她的室友，十二点，美好生活广场，玲珑珍煮！”
　　钱乔立刻回道：“好的，多谢。”
　　邱林又把手机抢了回来，说了一声：“喂？”
　　只听钱乔笑了一声，说：“那明天见。”就把电话挂了。
　　邱林抬头看看玲真，感觉她忽然露出一种坏坏的笑。
　　医院里，午休时间，郑赫舆刚出办公室，见芮靖站在门外，像是在等他。
　　芮靖问：“还有手术？”
　　郑赫舆摇摇头，“没了。”
　　芮靖道：“一起去吃饭？”
　　他们在食堂打了饭，面对面坐下。
　　郑赫舆问：“你有事？”
　　芮靖道：“是我想问你有什么事？”
　　郑赫舆扒着饭，“怎么，玲真见到邱林的男朋友了？”
　　芮靖疑惑地问：“感觉很突然，什么情况？”
　　郑赫舆闷闷地道：“她前男友杀过来了。”
　　芮靖一愣，“这……邱林跟你说的？”
　　郑赫舆咽了一口米饭，苦笑道：“我两个礼拜前带邱林跟我外甥吃饭，居然就进了那个人的书店！”
　　芮靖皱了眉，“这也太巧了……”
　　郑赫舆又说：“他给我外甥留了名片，我要是不还给邱林，也太没风度了！”
　　芮靖诧异，“你在旁边还留名片……邱林会找他？”
　　郑赫舆无奈地笑笑，道：“不知道，就算分开了，也未必不会留下电话。”
　　芮靖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犹豫道：“那个，玲真说明天要跟他们吃饭。”
　　郑赫舆眨了眨眼睛，低头叹道：“好。”
　　芮靖微笑了一下，说：“我明天先看看情况。”
　　才五月中，今天的气温却忽然飞升，玲真竟还要吃火锅，厅内热气腾腾且嘈杂不堪，因为太热了，两位男士相继挽起袖子。
　　“这是何玲真，她男朋友芮靖，是医生。”邱林先介绍。
　　钱乔向芮靖点了点头，“你好，钱乔。”
　　玲真笑道：“你好帅哥！ 我是邱林的同事兼室友！”
　　钱乔笑道：“听邱林提过，你很照顾她。”
　　邱林不禁斜瞟了他一眼，心中纳闷，我什么时候提了……
　　玲真微笑着问：“你是邱林的同学啊？”
　　钱乔点头，“是的，我们高中三年同学。”
　　玲真又问：“那你们是大学在一起的吗？”
　　邱林正在捞虾丸，听她故意这样问，连忙倒进她碗里，“玲真，你喜欢的虾丸，快吃吧！”
　　钱乔笑道：“我高中就追她，可她心里就只有学习。”
　　玲真咬了一口虾丸，哼笑了一声，“然后你就死缠烂打吗？”
　　钱乔向她笑笑，又转头去看芮靖，问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芮医生？”
　　芮靖也不禁笑了，答道：“这都是各人的缘分。”
　　玲真咬着吸管吸了两口冰橙汁，然后笑道：“钱乔，你要是早点请我吃饭，我说不定就告诉你了。”
　　钱乔也笑，“上个礼拜邱林说我急于求成，要不然，我们就能早一周认识了。”
　　玲真转头瞪了一眼邱林，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邱林喝了一口橙汁，也回看她，心想，不是你要验吗？
　　玲真叹了口气，道：“我最近就要搬到新房去了，我还有点不放心哪！”
　　钱乔笑道：“哦，那先恭喜你们了。邱林，以后我照顾她。”
　　玲真白了他一眼，道：“就因为有你我才不放心哪！”
　　钱乔笑着说：“呵，尽管我不是医生，但起码的生活技能还是有的。”
　　玲真直截了当地道：“你以前没少欺负邱林吧？所以她那么多年不想理你！”
　　钱乔苦笑道：“其实，我才是一直被欺负的那个。”
　　玲真猛吸了几口橙汁，道：“你是所有追邱林的人里，最能说的了，老师都说不过你！”
　　邱林正在捞肥牛，这时忽然插嘴向玲真道：“你再不吃，牛肉都老了。”边说边把一勺肥牛倒进玲真碗里。
　　钱乔笑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玲真吃了两块肥牛，不想再理钱乔，转而对邱林道：“吃完饭我要去看看床品和餐具，你陪我一起挑吧？”
　　“行行，你多吃点。”邱林朝她眨眨眼，心里哀求，你多吃点，少说点。
　　芮靖始终安静地吃着，时而看看玲真笑笑。
　　离开了火锅店，四人终于吸上一口清凉的空气。
　　玲真挽着邱林，进了床品店，两位男士站在门口，一个店员带着她们朝里走，看了一圈，然后玲真挥挥手叫芮靖过去，只剩钱乔一人站着，另一个店员走来，问钱乔道：“先生要选一套吗？”
　　钱乔微笑答道：“还是让两位女士选吧。”
　　邱林一听，睁大了眼睛，和玲真对看了一眼，忽然拉了她道：“你选好没？！”
　　玲真被她一拉扯，忙说：“啊，好，就这个吧！”
　　店员拿出一盒新的四件套，开了单据，芮靖去买了单。
　　他们走了出来，又往别处去。何玲真拖着邱林的手匆匆直往前走，邱林拽了她胳膊轻声嗔道：“你怎么验的，我和他还没熟到可以一起逛这种店呢！”
　　玲真疑惑地问：“你在他面前也这么安静吗？”
　　邱林叹道：“怎么会，我一直在斗智斗勇！只不过，今天你们第一次见面，就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怎么圆？”
　　玲真皱眉道：“太过圆滑，针扎不进！你只能自己见机行事了！”
　　买完餐具，玲真拉着邱林的手道：“等我房子布置好了，请你们来玩。”
　　邱林和钱乔微笑点头，向玲真和芮靖道别。
　　回去车上，钱乔忽然转过头来，说：“追你的人……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小朋友的舅舅。”
　　邱林斜瞟了他一眼，心里嘀咕，这人居然还记得，只好说：“他是芮靖的同事，他俩还是他介绍的。”
　　“呵，想当公子，却成了红娘。”
　　“说起来，那天要不是小朋友要去新开的绿地买书，也不会碰到你。”
　　“红娘做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邱林冷笑道：“公子就不会见一个爱一个了吗？”
　　钱乔转过头来，“见一个还能爱两个？”
　　邱林回看他一眼，说：“那天你的名片，还是他给我的。”
　　钱乔继续看回前方，笑道：“呵，倒是个君子。”
　　玲真和芮靖去打扫新房，直到夜里十一点半才回来，邱林正窝在沙发翻着山本文绪的《蓝，另一种蓝》。
　　“哎呀——”玲真踢掉了单鞋，放下背包，“你这是跳进了知识的海洋了呀。”她凑过来，看到了邱林手中书的封面，撇撇嘴，笑道：“我觉得你该看看那本《恋爱中毒》。”
　　“喂！”邱林苦笑道，“我这才刚开始，你真是百步笑五十步！”
　　玲真白了她一眼，道：“芮靖不一样，他是个诚实的人。”
　　邱林无奈地笑道：“看你还能怎么说，钱乔是装腔作势吗？”
　　玲真挤了眉道：“这面具长在脸上的人啊，是揭不下来的！”边说边歪上了沙发，邱林笑着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
　　“唉”，玲真叹了一口气，仰着头靠上沙发，“跟郑赫舆相比，你跟他的确更像一类人。不过他挺帅的，又能言善道，不招惹女生都不太可能。”
　　邱林轻叹，沉默不答。
　　玲真又道：“一旦你们交往，免不了互相带些旧怨。他对你，可能也是过去的不甘心。而且说实在的，这两年也没听你提过他，这次更像是叶馥的死，冲击到了你，你一定是美化了过去的记忆！”
　　玲真一番话，仿佛醍醐灌顶，说到了邱林的心里。是啊，期待越大，失望也会越大，仿佛是在玩火。
　　玲真见邱林一脸落寞，又搂着她道：“但是，也没关系，你可以再考察考察。”
　　邱林问：“还能怎么考察？”
　　“考察的重点——”玲真伸出手指，一一数着，“他的手机、电脑、他家里、他卧室！”
　　邱林似有所悟地合上书，书中夹进了自己的一根头发，她轻轻抽出，玲真这时也来扯那根头发，“嘻嘻，就比如这个，女生的长头发。”
　　这周，玲真开始陆续打包，装箱。搬家的那天，早上十点，门外驶来两辆车。
　　“芮靖来了。”玲真在二楼阳台张望了一阵，忽然又叫道，“还有郑赫舆！”
　　玲真小跑过来，邱林正在餐桌上帮她装零食。
　　玲真急道：“芮靖叫郑赫舆来帮忙，我可不知道啊！”
　　邱林笑道：“没关系。”这时电话却响了，是钱乔发来消息，“你们都在吗？我来帮忙了。”
　　玲真瞪圆了眼，“你叫他来的？！”
　　邱林摇摇头道：“我没说啊……”
　　玲真皱起了眉，“这么诡异。”
　　钱乔远远停了车走来，见楼下停着两辆车。
　　芮靖正往郑赫舆的后备厢搬着纸盒，转头见他盯着后边走来的一人，也随着他看去，见是钱乔。
　　“是他——”芮靖有些意外，腾空了手，心内十分尴尬内疚，对郑赫舆道：“你就在这等吧。”
　　钱乔走近，向芮靖点点头，他们一起上楼来。
　　芮靖搬了门口另一个纸盒，又走下楼去。
　　邱林正在包裹玲真的几只玻璃杯，转头问钱乔：“你怎么知道今天玲真搬家？”
　　钱乔说：“我看到她朋友圈发的。”
　　玲真手里抱着气泡膜，给了他俩一个大大的微笑。
　　邱林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几幢的？”
　　钱乔说：“上次你在门口取快递，我看到的。我来帮你们吧。”
　　玲真这时拉出了一把餐椅，说道：“那个，其实都差不多了，就还剩这些吃的和杯盘了，你请坐吧。”
　　钱乔笑道：“你们都在忙，怎么叫我坐呢。”
　　玲真微笑了一下，抱起一只纸盒走下了楼，芮靖在楼下接了，放进车里。
　　钱乔走到邱林身边，拿过胶带和气泡膜，开始包起了桌上的碗盘，说：“你不知道打包是我的强项？比你这包得好多了。”
　　邱林斜瞟了他一眼，“行吧……”
　　钱乔把最后这两个装餐具的纸箱抱了下去，芮靖接了，放进了车后座，向他道了声：“谢谢！”
　　邱林在一旁站着，玲真又跑过来抱了抱她，各人挥手互相道别。
　　路上，芮靖开着车，见玲真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不禁叹道：“今天真是对不住郑赫舆……”
　　“钱乔来，不是邱林告诉他的，是他看到了我朋友圈。”玲真答道。
　　芮靖一愣，“你的意思是……？”
　　玲真笑了一下，道：“他看了邱林的快递才知道我们住几幢。”
　　芮靖顿时明白过来，松了一口气，“这样子！那待会儿，我要跟郑赫舆好好解释一下！”
　　郑赫舆将车里的纸箱一口气搬进了他们家门口，然后说：“你们自己整理吧，我先回医院了。”
　　芮靖正想上前再说点什么，却见郑赫舆已经快步走远了。
　　芮靖站在门口，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今天真是太糟糕了……”
　　玲真在屋内，隐约听见芮靖在门口说话，喊他：“你说什么？”
　　“哦不——”芮靖走近玲真，笑道，“我是说我今天太开心了，太激动了，玲真，我爱你，我好爱你！”
　　玲真白了他一眼，笑道：“干嘛突然这样？”
　　芮靖搂住了玲真的脖子，“以后呢，我给你做早餐，你给我做晚餐。”
　　玲真撅了嘴道：“你叫我来，是给你做饭的呀？！”
　　芮靖笑弯了腰，道：“当然不是，还有别的——”
　　“别的什么？”
　　芮靖笑着凑过脸来，额头贴上了玲真的额头，笑道：“洗澡——”然后一把抱起玲真，玲真大笑着抱住了芮靖的脖颈。
　　邱林和钱乔目送芮靖、郑赫舆两辆车缓缓驶离，返身上楼，关上门后，邱林忽然有种预感，玲真搬走后，钱乔要趁虚而入。
　　钱乔转头笑道：“还没来得及谢谢红娘呢！”
　　邱林白了他一眼道：“有毒……还没谢谢你登堂入室来帮忙呢！”
　　钱乔撇撇嘴，问：“他还来找你啊？”
　　邱林叹气，“你没看到他是开车来拉东西的吗？”
　　钱乔耸耸肩，说：“要不是我来了，就该他登堂入室了。”
　　邱林翻了个白眼，“无语！”
　　钱乔笑着看了一眼手表，“一点了，你不饿吗？”
　　“不饿，有点累。”邱林坐上了沙发。
　　“那我们叫外卖好吗？”
　　钱乔在客厅转了一圈，又走上阳台，看到几盆白、粉、黄的欧月和郁金香，正盛开着，笑道：“这些是你种的吗？不错，下次也帮我种一点吧。”
　　邱林靠躺在沙发扶手上，叹道：“你也太会差遣人了。”
　　钱乔走过来，屈了一只膝蹲下，看着她笑道：“这哪是差遣，明明是在请你登堂入室。”

作者有话说

　　这次更像是叶馥的死，冲击到了你，你一定是美化了过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