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在身边》沙鲁法尔

4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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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王和国王相遇的时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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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雪来临前夕，是一个容易令人感到窒息压抑的时间。也许是和微暗的天色有关，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行走在人群拥挤的道路上，莫名的抑郁情绪由此而生。

　　迫于某个不肯独自留在家中，闹个不停的家伙的压力，清水不得不在这样的时间，冒着引发暴动的危险，带着他的契约妖怪来到和乌雀约定好的见面地点。

　　他承认他的神经是粗了点，要不然被上次那样的恐怖场面吓到以后，恐怕没甚麽人能像他恢复的这麽快速。只是区区两天而已，他就已经可以克服带埃里西斯出门的恐惧……说实在的……在这方面……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对于自己不希望看到，或者害怕看到的东西会自动催眠自己，然后若无其事的告诉自己，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梦境。这是他最强的地方。那个总像是他肚子里寄生的蛔虫一般的埃里西斯，是这麽评价他诡异的心理复原能力的。

　　真是！还说甚麽契约妖怪就像是契约者最忠诚的奴仆？清水忍不住再次把不悦的视线投向那个大冷天还吵着要吃冰的家伙。“……你到底吃够了没？这已经是第五盘啦！”

　　“不够！我要把这里所有的口味都吃一遍！那个黑黑的是甚麽？”把盘中最后一口冰瞬间吞入胃袋，戴着黑白色头巾，在室内也不能摘下墨镜，扮相奇怪的埃里西斯已经把自己的脸转向桌上的广告纸。准备开始下一轮的暴饮暴食。

　　在他招手前的刹那，另一只手强硬的抽走了那张造型精美的冰点介绍彩图。

　　“啊！清水！你做甚麽？！”

　　“住嘴！”今天的吃冰事件，再次让他产生了研究某鸟胃部的冲动。清水满脸黑线的瞪着他。那是甚麽胃啊？！一口气吃掉五盘超级冰点的话，一般人恐怕已经胃痛倒地！可是，这家伙居然还想继续要第六盘？！生化人的身体果然强壮啊！不过这不是他站出来强行阻止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

　　太贵了！考虑到补偿上次的失误，他在埃里西斯要求吃冰点的时候，特别选择了这家商业街号称食物和服务都具有五星级水准的冷饮店。这麽奢侈的东西，只是尝尝就好，难道还要吃饱才行吗？！更何况，他根本就没看埃里西斯饱过！就算现在他的工资很多，可也不能都花在这方面！要攒些钱，防备日后发生紧急状况啊！

　　“就算有了钱，也不可以这麽漫无目的的乱花，你要知道节省的重要啊……埃里西斯！你这个家伙！”一边摇头一边试图教会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人节俭的美德的清水，一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自称最忠诚仆人的某鸟，已经在消灭服务生送来的第六盘冰。

　　“最后一盘了！吃完这盘我保证停止！”被过大的墨镜，遮去了三分之一面孔的金发妖怪露出了讨好的笑容。然后在契约人楞住的片刻时间内把盘子里的东西全部一扫而光。

　　“……。”已经既成事实了，还要他说甚麽？也只能乖乖付钱了……。忠诚仆人？！有哪个忠诚仆人会这麽忽视主人的愿望啊？！自从家里住进了一堆动物以后，他就觉得头痛胃痛统统来袭，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甚麽问题。结果只是压力过大，紧张过度造成的神经性疼痛……。

　　他才十七岁，为甚麽一个十七岁的普通少年人要过着这麽辛苦的日子？最近清水时常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尤其，是这只鸟每次惹祸后，用奇迹般的笑容做掩盖的时刻。

　　越是看着旁边的人洋溢的青春气息，就越令清水感到沮丧。和这只霸王鸟在一起时，他简直就成了唠叨成性的中年男子，总是跟在淘气的孩子后面，不停的说，这不行，那不可以……唉……。

　　未老先衰指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最可悲的……。

　　望着穿着厚重伪装，比他这个正牌侦探助手看起来还要可疑的埃里西斯，面具下的满足笑容。平凡人清水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果然一如所料，摸到了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弧度。

　　……最可悲的……是被累成这样……被霸王强迫欺负……他居然还会觉得想笑……呜……为甚麽会变成这样？他引以为豪的意志力啊！去哪里了？

　　侧脸面向窗外，清水觉得他的心在哭泣。钱呐……你们跑得好快……。

　　奴仆？名为埃里西斯的奴仆比他这个当主人的大牌多了。回想起来，已开始见面的时候，他还叫他主人的，后来不知道为甚麽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清水。他有允许他直呼姓名吗？没有吧？就算是主人，像他这麽没原则，没尊严的主人，恐怕也不多见。

　　“清水！你又在乱想甚麽？”他到底在悲叹些甚麽东西啊？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他签契约的。真是……干嘛作出一副委屈的脸？害他心跳沉重起来。惯例在某人神游时间过长的时刻冒出来打扰气氛的埃里西斯，绕过横在他们面前的桌子，粘上了清水的背。

　　“我在叹息为甚麽这世上会发生主人被奴仆欺压的惨事……。”在强硬的逼迫下，不得不习惯埃式悬挂法的清水，已经懒得在被黏住的时候挣扎了。

　　反正不论怎麽挣扎也是无效，最终还是会被他得逞，索性就省了这个力气吧。

　　附近人们异样的眼光？清水再次叹气，出来以前就已经有会遇到这样事情的觉悟了。意料之中的事没甚麽可怕。

　　“……好没趣啊清水……怎麽最近你都不挣扎了？”没有遭到铁拳和反抗，埃里西斯反倒有点不习惯了。他担忧的打量自己契约人的全身，最终把疑虑的目光停留在清水无精打采的脸上。

　　“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你不舒服吗清水？”虽然这麽问，可是直觉告诉他，清水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绝对跟那个他看不顺眼的乌鸦有关！

　　（胧：……人家叫乌雀好不好……。）

　　“没有……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关于人性的问题……唔……阴天还要考虑这种问题，实在是太不适合了，只会让他更加郁闷而已。而且那个地方又开始疼痛……今天……会下雨吧……。甚麽时候才能让这让他心烦的疼痛彻底消失呢？

　　“甚麽事情？”没有得到满意答案，觉得被刻意避开的埃里西斯开始露骨的，表现出他的不满情绪。

　　同生共死的心灵感应就是这点麻烦！不论对方在想些甚麽都知道，不论是美好的，丑陋的，扭曲的还是痛苦的。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明知道清水在想甚麽，却偏偏从他的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被欺瞒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感觉最讨厌了！只是在心里想，打算对他隐瞒自己的忧虑吗？……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一点也不喜欢！就算，清水的出发点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也是一样！

　　光是想是不够的。有时坦诚的语言要胜过最动人的情话。他就是靠不断剖析自己的内心，并把内心所想完全转化成言语灌入清水耳中，一遍又一遍的说。就算清水不想听也要说，说到他把他的话当成了习惯，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为止！

　　就算不肯和他一样剖开自己，至少别隐瞒他……。只是稍许的隐瞒就会令他不安，或许有一天，清水真的会因为他的过度紧张受伤……比起被隐瞒的不舒服，埃里西斯更在意自己可能会因为承受力不够强而失控。

　　他太敏感了！这是他自己都害怕，也无法控制的地方！

　　“是工作上的事情，你不会感兴趣的。”续那天被他亲眼目击的跳楼事件以后，在那里自杀，心脏消失的人已经有第八个了……。这次死亡的人是一个女学生，还是他们学校的。只是一个人死亡，并不能对人群造成太大影响。同一个学校里两个人死亡的话，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害怕紧张的凝重气氛瞬间席卷了整个校园，眼神交错处，恐惧和疑虑随处可见。

　　和前几次不太一样，这次的女学生，并非压力和欺负之下的牺牲品。她很貌美，品学兼优，甚至连体育方面都是班中数一数二的。加上开朗活泼，喜欢帮助人的好性格。她是个相当于校园偶像似的出色的人。

　　不但在学校如此，在家里也是个受人欢迎，被邻里们喜爱的可爱少女。表里如一，没有丝毫不良习性。

　　就是这麽一个人，静静的躺在了雪白的停尸间里，一动不动的，任凭她可怜的父母哭嚎尖叫，也不能拼回她四分五裂的尸体……。

　　少女青白的面孔满是血迹的样子令人心碎……。没有人知道，她是怎麽走到那个因为多次发生自杀事件，不得不用铁栅栏封锁起来的楼顶上去的。也不知道她坠楼的原因。

　　因恐惧而极度扭曲……这就是他看到那张脸时的第一反应。

　　多可怕，不论平时有多努力，努力了多久，只是短短一瞬间，所有努力就被化为泡影。

　　死亡……是种把烦恼……快乐……全部都回归为零的方法。未完的责任连同过去的一切荣誉……。

　　在不久后，认识她的人们就会忘记她的脸吧？但在人们还记得她的时间里，他很想尝试找到随意的终结了他人刚刚展开人生的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到这麽残酷的事？究竟是为了甚麽原因？

　　他很想知道……。

　　“我想知道！”被忽视的埃里西斯不甘心的捏上了清水的脸颊，些微的刺痛使再次陷入亲眼近距离看到尸体的冲击中，无法自拔的清水回过神来。

　　“我说！放开我！很痛！”为甚麽，他觉得这种被捏住脸颊不断扭转的感觉似曾相识呢？好像在朦胧中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不会吧……。

　　（作者：……你被某个蛇女捏过……当时你的确以为自己在做梦……。）

　　“首先我必须告诉你，我现在在做一个不太好启齿的工作。”真的很羞耻啊……第一次替乌雀那个混蛋出任务的时候就是跟踪人……还好后来的非法入室是由乌雀亲自操刀的……可是……在他普通市民的洁白个人简历上被印下了一个乌黑的墨点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论初衷如何，他始终都是偏离了合法公民的正常轨道。有人站出来审判的话，他也算是异端的一员了吧？听说作为异端，在被审判的时候，会被绑在木头上烧死……呜呜……好可怕……。

　　“……清水……难道你当了杀手？！技术含量这麽高的工作不适合你啦！快辞掉！”怎麽又在乱想？！感应到走调的胡思乱想，埃里西斯满脸黑线的诱导话题。

　　“噗~！”想也没想的喷出喝到一半的超昂贵热牛奶，清水把痛惜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乱讲话，造成了他损失的埃里西斯身上。

　　这可是他没舍得一口喝完，打算小口品尝的极品牛奶啊！居然这麽就被浪费掉小半杯？！

　　“杀手？！你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甚麽？！我只是侦探助手！侦探助手啊！”抬手一拳，清水在那个他很早就想打下去的脑袋上，捶出了一个肿包。

　　杀手……汗……他看起来像是做那种特种职业的人吗？

　　“侦探？那是甚麽？”不甚在意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突起，埃里西斯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这个……很难解释……大概……至少在我接触到这个行业以来的段在时间内，我的理解中是一个无时无刻不窥伺他人隐私，把所有别人急于隐藏的阴暗面翻找出来的职业。”偶尔还在不被人察觉的前提下犯罪……比如偷窃……比如……名正言顺的扁人……。

　　痛快的打人之后不会受到惩罚，这是乌雀一直试图灌输给他的理念。打人是为了那些被打的人好，这是纠正他们扭曲心理的最佳教学……这是甚麽歪理？虽然无法阻止他的乱来，至少，他要做到不被这些诡异的论调所污染……可是整天和乌雀这种强力污染源相处，想避免恐怕很难啊。

　　“……听起来像是职业罪犯……。”污染源？原来就是那个家伙让清水胡思乱想的症状加剧……不饶他……绝对不放过他！埃里西斯不自觉的又产生了发动天火烧人的冲动。

　　要不是烧死他会让清水烦恼，他肯定今天就是那个家伙的来年忌日！

　　“差不多，我一向认为侦探这个行业就是高喊着正义口号的犯罪集团……。”可是……正作为‘犯罪集团’一员的他……实在没甚麽资格抱怨。毕竟，他的生活要仰赖这些才继续下去啊。

　　“这麽说太过分了！作为我的搭档，难道你就不能快一点接受现实吗？存在即使合理！要知道，如果不是有着巨大的市场需求，即使我想做这一行，也无法生存下去啊！”没有预警的，熟悉男性中低音响起。再配以附近迅速集中过来的倾慕目光，来者的身份不言自明。

　　“你怎麽老是神出鬼没的？来了不会出声啊？”啊啊……他最讨厌和他一起的原因还有这个……被一堆人集中观察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清水努力瞪视那个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家伙。

　　长相招风也就算了，可偏偏还喜欢穿华丽高级的衣服，说这样一个人不花心谁信那？香水……他居然还擦了香水？！

　　“一般的侦探不是都会尽量隐藏自己身份吗？你就不能穿普通一点？”皮衣皮裤……好骚包的打扮……还骑机车嘞……。

　　“那是一般的侦探，我可不是一般侦探喔！华丽是我的个人特色啊！难得上天给我这麽优秀的皮像，不好好利用不是太浪费了吗？”被训斥的自由侦探振振有词的辩解，总让人觉得内藏桃花无数的浅棕色眼瞳稍稍一斜。心跳加剧的女服务生自动上前服务，送热咖啡过来的同时还免费附赠一小盘精致点心，以及印有私人电话号码的名片一张。

　　“……这不公平……为甚麽吃了这麽多东西的我们没有赠品呢？”这种喜欢勾引良家妇女的狼哪里好啊？女人眼光果然和男人截然不同……。

　　“好了，我得给你还不行？别这麽丢脸，很多人再看那……。”看到搭档一付想站起来跑过去理论的架势，不想为这一小盘点心丢脸的乌雀叹着气，把杯子旁的漂亮盘子推到清水面前。

　　除了小气和太过死板忠于规则这一点外，他选择的搭档还是不错的。

　　“谢谢……喂！你还没吃够啊？”清水准备伸过去的餐具在瞬间落空，原因当然是看不过去的某鸟插手了。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小盘点心就已经消失在越来越让清水讶异的，埃里西斯的喉咙中了。那里到底有多深？这是个值得仔细研究的问题……。

　　“不要随便接受身份不明人士的馈赠！”一口吞下所有的点心，有着完美弧线的唇角没有沾到丝毫残渣，就算带着奇怪的墨镜，做诡异的打扮，还是不能掩盖埃里西斯高贵得过了头，令人不由自主产生强烈的被压迫感的逼人气质引起乌雀的侧目。

　　“清水……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是谁？”不明人士？他不喜欢这种说法……。狡猾的不和那直直朝他逼迫过来的恐怖气势正面对抗，眼帘稍垂，疑问的目光转向满脸无奈的清水。

　　“我的家人……埃里西斯！不许你乱说！他是我老板！怎麽会是身份不明人士呢？”虽然很烦恼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爆发火花，可是，要这只鸟道歉是不可能的事。这一点清水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干脆的避开了道歉的环节。

　　“……。”想烧他……好想就这麽烧掉他……。

　　朱雀和乌雀的第一次见面……以乌雀胜出告终……。

　　阴雨还未来临……灰色的云从远方飘来……遮蔽了太阳的火光……距离结冰的时间……越来越近……沉寂的不只是行人和街道……还有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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