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在身边》沙鲁法尔

26、怪圈

　　第二十六章 怪圈
　　***********************
　　要成为神，是一种牺牲……神的道路……并不是那麽有趣的东西……它们早就学会了不去探讨过去……提醒自己……生存的火光……存在于未来……。
　　***********************
　　妖怪所追求的，是一种平凡的幸福。

　　它们总想为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任何事情，这本来无可厚非。可是当它们所做的事伤害了其他无辜的人时，背负这罪孽的，大多数时候只有妖怪。

　　因为妖怪，是一种非常单纯的生物。

　　它们只关心自己喜欢的人。

　　但同时妖怪也是种残酷的生物。

　　在它们对自己原本喜欢的人不再保有同样的思念之后，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对方。就像从前的温暖和千依百顺只是不实的幻象……。

　　妖怪自私，它们努力使自己喜欢的人快乐……只是为了自身的欲望……。

　　即使是这样的它们……不断的在绝望中寻找一时火光的它们……也会有疲累的一天……。

　　当一个妖怪无法再对身边任何事物释放灼热的欲念……不久之后……它就会迎来它因为历经了太过长久岁月而伤痕累累的灵魂的……死期在……。

　　妖怪的死是默默无闻的，就像它们来到世上一样，身体变成灰尘灵魂成为随风散去的沙烁……这个世界依旧会唱着平常的歌迎来孤独的晨曦……渐渐骚动嘈杂热闹……但一个绝望的生命不在了……没有人感觉得到……就连死去的妖怪也不会感到……返还虚无的痛苦……。

　　妖怪会喜欢人类？为甚麽？因为它们可以从生命短暂的人类身上感受到对生命的热爱和不舍，这些可以感染它们，进而使妖怪爱上生存。

　　对于动物的本能还很强烈的妖怪而言，它们的本能告诉它们绝不可以对岁月流逝感到木然。

　　看着配伴着它们的，生命短暂，和它们相比简直有如昙花一现人类一个又一个的死去。太过长久，好像已经停止了的时间再次转动。所有快乐悲伤都沉淀，疤痕犹如生命的日记……里面纪录了甚麽？

　　那是妖怪活着的证据……。

　　不论那些必须依靠进食人类而生存下来的妖怪，还是不需进食人类，仅靠吸收灵气就可以过活的妖怪，又或是由于某种不可抗力的原因有人类变成的半妖都必须承认。

　　妖怪是无法离开人类的。若是毁灭了人类，就和毁灭自身没有差别。活得越久的妖怪越明白人类对于妖怪的重要性，因此它们不会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杀戮人类，它们更喜欢混迹在人群之中……静静的吸取生存下去的欲望……直到永恒……。

　　人类是妖怪活着的证据……应该是这麽说的……。

　　可是……年轻的妖怪并不承认这一点……。

　　它们还太年轻，所以不能懂得岁月的悠长与残酷。

　　有些妖怪在成为妖怪很久之后才开始后悔，妖怪之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虽然最初，妖怪的含义是吸去天地精华偶然产生的实体精灵。

　　不死带来的是什麽？是痛苦，没有尽头的痛苦……填补好胸口的空洞……再裂开……再填补……裂开得更大……再填补……。

　　这就是妖怪的生活。

　　它们永远都在努力的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不知从何时起，它们忘记了为自己而活。

　　就因为以上的原因，一个可以暂时填补空洞，让它们得到一时安慰的契约人究竟是什麽东西？

　　契约是稻草……拯救它们……给它们一个新起点的……救命的稻草！

　　……一个活下去的新理由……。
　　**********************
　　传说中的四圣兽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一个完全的妖怪。

　　妖怪的境界修行到顶点，出现的是什麽？是神，也就是所谓的，自然构成的一部分，精灵。

　　有实体的妖怪在经历残酷的修行之旅之后，就会经历化形，化形之后就是脱离形体，成为世界的一部分，有意识的精灵。

　　妖怪成为精灵，是为了得到力量，和随心所欲的自由。再得到了它们一直追求的自由之后，却会反过来希望有人可以束缚它们。

　　正是这种到达了力量的顶点，无可宣泄的空虚冰冷使得它们越来越深陷于绝望的深渊不能自拔。图具精灵的力量，却从来都不曾具备精灵的纯净无欲的妖怪在无法忍受孤独的时候，就会陷入无意识的疯狂。疯狂后的妖怪会做什麽？毁灭自己？那时的它们根本不会感觉到自我的存在……。

　　因孤独而疯狂的神……会开始毁灭自己千辛万苦维护的世界……直到有人站出来杀死他……或者唤醒他的意识……填补他的空洞……。

　　但是什麽人才可以填补这麽巨大的空洞呢？这可是连神自身都可以吞噬的贪兽啊……。

　　本来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如果没有这个人存在……这个隐藏在神的记忆之中……那些被埋藏在最深处……连神自己都不能找到的地方的东西……。

　　就是神，之所以成为了神的原因……。

　　神并不是天生的东西……也并非不会死亡……。

　　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永远都不会改变，死亡的东西吗？我不相信。

　　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是永恒的，它们会死，只是生存太久，比其它生命的时间多出太多，所以才给人它们会永生不灭的错觉。

　　有死亡就有新生，这是不能改变的生命规则。

　　当一个神死去，另一个神就会出生。

　　当神死去的时候，这个世界不会察觉。对于庇护了这个世界无数个岁月的那个神而言，死亡依旧是沉默的，被庇护的人还是会受到新生之神的庇护。

　　……没有人察觉……它们原来的神不在了……风还是风……雨还是雨……树叶枯荣……四季反复……一切都还是不变的节奏……不变的模样……只是……这世界的神……不同了……。

　　神究竟是什麽？妖怪吗？精灵吗？因为人类祈祷而产生的怪胎吗？

　　没有人知道……只有神自身……才能懂得……有一个可以陪伴他到自我毁灭前夕的人……是多麽重要的事情……。

　　……神是有自我意识的……这就是神……悲剧命运的起源……。

　　***********************
　　“埃里西斯！”一声痛苦的嘶吼声从楼下传来，本就老旧的两层古宅就在这声恐怖的吼叫中猛烈的抖颤数下。

　　“啊？！”正站在长着一些杂草的房顶上做惯例性日光浴的某鸟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不慎滚落下来。“哇~！好危险！”

　　“突然的，在喊些什麽啊？害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险些摔断脖子，凭借自身背上翅膀刚好来得及化险为夷的金发妖怪，心有余悸的抱怨。“我差一点摔下来耶！你想害死我吗？！”

　　“……死了更好！要不然我会亲手掐死你！”全身发抖的平凡男子死命瞪着他。

　　“掐死我？”听出口气不对，他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个外出刚刚回来的某人全身颤抖，似乎气得不轻的样子。

　　有人惹到他吗？无端被责怪的他觉得自己被吼的很无辜。

　　但很快，映入他眼中的，那张被愤怒的平凡男子紧紧捏在手里，几乎变成了垃圾的纸片解释了，长在那张对于妖怪来说过于平凡的面孔上，特别惹人注意的黑瞳难得的喷射出灼人烈焰的原因。

　　“……清水……那个是……。”

　　“水费收据！”被取名清水，取起清淡如水之意的的那个人一脸狰狞咆哮。

　　“……。”沉默了好一会儿，金发妖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我可以解释……。”

　　“解释？！”低头蹲身，恼怒中的契约人以一只闪电般飞出的鞋子做为回答。“我不要听！！！”嗯？！没砸到？！不行！追！

　　“清水？！冷静啊！”下意识捡起天外飞来的鞋子，被追赶的某鸟转身就逃。

　　“站住！”顺手脱下了另一只鞋子当作飞镖瞄准那个阳光下还是刺眼无比的目标，投！

　　“哎呀！”忘记还有另一个暗器的某鸟不小心中招。抽空拾起这只鞋和手里的鞋配成一对。他一边提速一边不忘寻找比较平整的地面绕跑。“先别追！穿上鞋再跑！这里可不是家里！小心脚底被磨破皮啊！”

　　“……站下来让我打我就穿鞋！”听到这句提醒才发现脚下剧痛的清水停步，气喘吁吁。可是仍然不甘心放弃教训这只越来越过份的小鸟。

　　“我过来就是了！不许再跑！”一手拎鞋，后脑还有一个清晰鞋印的金发妖怪快速走过来。甚至还配合的伸出自己的脖子。“呐！想掐就掐！但是不可以光着脚到处乱跑了听到没有？！”

　　“你，你。”你了半天，看到被追打的人自己送上门，一向以和平主义者自誉的平凡男子却再也下不了手……长成这样真是罪恶……想挑个不那麽漂亮的地方打都找不到……。

　　最终无奈叹息一声，他不知不觉的又看着明显超标的水费清单发起呆来……。

　　“真的很多吗？”虽然不常接触人类社会，可是他还是大约知道钱这种东西，对于还不能做到像他一样不吃不喝的人类的重要性的。

　　所以看到很是穷困的这个人摇头叹气的样子，他就可以想象得到，这绝对不可能是比平常多出一点的费用。

　　“你到底是怎麽用水的？”那些水简直可以用来浇灌这附近的很大一片山林了……他用那些水去人工降雨了吗？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微微眯眼，某鸟几乎可以马上想出浪费这些水源的凶手。

　　……胆敢让清水受伤？……臭老虎……你死定了……。

　　*************************
　　“啦啦啦~~~啦喽哩~~哈欠！”公寓二楼浴室中一边哼着不知源于哪个年代的古怪歌曲，一边舒服的享受着今天第六次泡沫浴的某猫猛地打了个喷嚏。

　　“咦？感冒了吗？不会吧？怎麽说我也是风之神呐……神也会感冒吗？”猛纳闷的它支起身体，一爪摸上了头顶的水龙头。“还是再加些热水比较保险~！”
　　*************************
　　……为白虎默哀吧同志们……。
　　*************************
　　神会死……它们寻找可以陪伴它们到生命尽头的生物……。

　　神不能与神做伴……因为同是溺水的人……不能够相互守望……。

　　神很珍惜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契约者……因为契约者是让它们逃离疯狂的唯一希望……。

　　神很苛刻……因为神……不允许有人破坏他的希望……不论是契约者本人……还是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