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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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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叔叔一路顺风,下次记得带小倩一起到榆城玩!”
五城会议说是要办三天,但重要信息每次在第一天就会公布,剩下两天就是“交流”的内容。具体怎么交流,只要不违法,应急办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班廉对这些应酬毫无兴趣,赶当天下午的火车回平湖,小王把他送到火车站,顺便找了个网吧偷会懒。
他小解哥把有关三七名册的信息一股脑全抖了出来,就差把榆柳协会的咒给公布了。不过这种开诚布公的态度下,大家竟然平息不少。
何解的家在市中心,他在自家装了监控和红外报警器以及其他各种奇怪的装置,尚且没人挑战高科技防盗;榆柳协会老会长故居在旧城区,上次老会长追悼会的闹剧后,何解每年花大价钱找人给仓库看大门,目前也没有收到有陌生人靠近的报告。
如果偷走三七名册的人深思熟虑策划多年,甚至冒着进局子的风险大冬天跑进保护区摘龙骨花保存至今,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千日防贼防不胜防;但如果只是一时兴起偷走的,想要得到里面的生辰八字,就必须拿到龙骨花。
目前没有人因为八字泄露出事,要么窃贼根本没想要里面的八字,要么就是他没有龙骨花。
所以在冬季龙骨花花期之前,何解尚有半年时间去找回三七名册。
小王刚启动电脑,电话就响了。
“王哥回了吗?何总刚问你在哪。”是保安小胡。
“快了快了。”小王边说边启动游戏,“有说什么事吗?”
“好像也没什么……哦对了,他让我问问你会弹钢琴吗?”
何解在会上提出解决方案后,确实有很多人不愿留在榆城,但也有一些闲人很乐意在玄鹤集团的酒店里白吃白喝,中午就去登记了。
混乱的一上午过后,何解带曲折和应急办的主任们去宴会厅就餐。白涟没有去,她说要请殷鸾柳吃饭。何解这才想起殷鸾柳上午好像只出现了一下,他从机房回到会场后就没看到了,这姑娘叛逆惯了,如果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不可能主动掺和这些事,得找机会偶遇一下。
没想到下午殷鸾柳主动来找他了。
当时何解孟深在休息室斗地主。孟深刚被他爷爷长途电话骂了一通,有点蔫;曲折不知为何也没回房间休息,戴着耳机在跟经纪人对接工作。
小休息室本来是酒店早上给赵苍穹准备的,被何解带着狐朋狗友鸠占鹊巢,里面没别人,几个主任赶去工作了,小王在躺椅上睡得四仰八叉,班廉在跟女儿打视频电话,脸上洋溢着中年妇男幸福美满的笑容。
气氛很夕阳红,令人犯困。
“你说你叫我来干什么,吃白饭?”孟深趴在桌子上问。
“治病救人啊,万一有人打起来怎么办?”何解从柜子上拿出一瓶可乐。
“病呢?人呢?”
“你个大夫能不能盼点好的,”何解把可乐分给他半杯,“没出事才好,出了事黄主任他们说不定得提前卷铺盖退休。”
孟深沉默一下表示赞同:“公务员也不容易。”
“老孟又因为什么骂你?”
“他抓到手下实习生上班打游戏。”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队友是我。”
“……”何解完全没体验过这种严厉家长的教训,但作为病人他被孟深他爷爷骂过很多次,也算是能理解他。
“他还在科室当着病人面骂,我都听到那阿姨在笑了。”
“没事,他也在病房骂过我,”何解安慰道,“可凶了,薛瑛都劝不住,他还说要把我天灵盖掀了拿消毒水涮涮脑子。”
“你干什么了?”
何解想了想:“头孢配酒。”
“傻逼,要我我也骂。”
“能不能尊重一下长辈?”
“平时说你老你不乐意,一挨骂就摆架子。还好我爷爷比你还老,要不然都骂不动你。”
休息室不算安静,何解毛病大,又要吹空调又要开窗户,窗外蝉鸣就没停过。他看了一眼曲折,曲折的耳机没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没听见就好。能遇到盛纤云的孙子还挺奇妙的,但他一个长得青春又齐整的大好“青年”,没有真的想当这些大小伙子们的长辈。
“三七名册丢了,你那龙骨花还能给我吗?这我拿了不就成嫌疑人了?”孟深问道。
“你不是只要根和叶吗,还想全给我薅走?”
“也是,”孟深拿湿巾抹了把脸,“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越来越少了。”
“好东西才会越来越少。”何解把可乐喝完,拿出手机开了个斗地主房间,把孟深拉进去,然后又去玄鹤会的群里摇人,但大家一上午都累得够呛,只有监控室刚换下班的小胡响应了号召。
几把过去输赢有来有回,何解人菜运气好,孟深脑子快,小胡水平正常,虽然都戴着耳机但没怎么交流,小胡那边偶尔传来吃面的声音和他跟换班同事的交谈。
“等一下等一下,”小胡那边好像有什么情况,“那是谁啊?”
“你手里就剩张3了还等什么等?”孟深马上就要赢。
“不是,孟医生别着急,这大中午的,应急办那个女领导在找谁啊?都在走廊上转好几圈了,还老看摄像头,不会是想破坏公物吧……哎,黄主任来了,她好像记了个电话号,要给谁打……”
何解的手机应声而响。
“给我打呢。”是个陌生的号码,显示归属地是三春,何解接起电话,“你好。”
“你好何总,我是白涟。”白涟的声音响起,“下午有空吗?鸾柳想和你商量一些有关封印的事。”
他们约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何解其实好几年没见过殷鸾柳了,只在殷月玦的朋友圈和各种风言风语中听说过她。他们说殷前辈的女儿很有个性,说她经常换男朋友,很开放,说她叛逆,说她不孝。
流言是真是假何解并不在意,他只是反感那些面上端着背地里嚼舌根比谁都勤快的长辈们——对他来说算是晚辈。他们中大部分上有老下有小,功不成名不就,守着师门或家族留下的本事,自以为是特殊人才,手里却和一般人一样,不是烟灰就是酒气。
于是何解对殷鸾柳的印象仍停留在十年前,还有殷月玦社交平台为数不多几条提到她女儿的动态里。所以当他再次见到殷鸾柳,竟然有些认不出来。
眼前的姑娘穿着一身素色的裙子,短发上别着青色的发夹,很漂亮,很有礼貌,很像殷月玦。
唯独不像当年穿着红裙子,因为不想学习封印而跟母亲怄气的少女。她应该是热烈的、亮眼的,像她被那些中年长辈们批判的自拍照里一样,染着鲜艳的发色,在灯红酒绿的背景下骄傲地笑着。
“小解哥,”殷鸾柳向他伸出手,“我是鸾柳,还记得我吗?”
何解隐约觉得有些怪异,一个能把母亲气进医院的孩子,会是这种形象吗?
孟深曾经把头发剪短,白大褂穿得很整齐去帮人带实习生,不到一天就被识破本性,后来还跟其中一个实习的学弟谈了场恋爱。
“记得,当时你没带证件照,还是我帮你去洗了一份。”
其实不是没带,是她故意给弄丢了。
“小时候不懂事。”殷鸾柳笑了起来。
“现在怎么就懂事了?”
白涟在旁边皱了皱眉。
“大概是因为,没有母亲的训斥了吧。”殷鸾柳叹了口气,“以前总喜欢和母亲对着干,明知她独自带我不容易……小解哥,你说她后悔过吗?”
“不知道,我没有当过谁的父母。”何解有些生硬地答道,“月玦什么时候下葬,我去看看。”
“下周二。”
“找人算的日期吗?”
殷鸾柳点点头。
“世事无常,你也节哀。”何解又给她点了份牛奶,“我听说你结婚了,也没去给你随个份子。”
“离了。”殷鸾柳说,“好不容易有个熬到结婚的,谁知还是不合适。”
“也挺好,你还年轻,宁缺毋滥。”
侍者把他们点的饮品都上齐后何解不再寒暄:“应急办的封印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的,”殷鸾柳答道,“有人提前破坏了母亲的封印,而且不是临近事发那时。隔间墙壁上我母亲加固封印用的‘敛文’被划断许多,跟楼房倒塌留下的裂痕和划痕不一样……这个是白涟发现的。”
“黄主任说你找出了后墙上的打斗痕迹,我托榆城做痕迹鉴定朋友判断时间,他告诉我这些打斗痕迹和划痕都至少有一年了。”白涟在一旁补充道,“我们五个入职是在一年半之前。”
应急办不是传统的政府部门,它的直属上级在首都枢密司,这些主任们都由上级任命,就算是白涟这种走了点关系的,也是通过首都的审核后才到了榆城。
其实何解对应急办的情况并不算了解,老会长去世前跟他们走得比较近,之后就是赵苍穹了。
“为什么你们五个是一起入职的,什么情况会让应急办全员换血?”
“三春和柳城的副主任任期并没有到,但他们一个意外去世,一个被牵连进恶性案件。而先前的主任早该退休,一直没有后续人选,才多干了很久,直到我们五个接任。”
听起来没太大问题,何解不抱希望地问了问监控,白涟摇摇头,说一年前的监控早就没有了。
这算蓄谋已久吗?如果是经过长期策划的,此人会不会提前准备好了龙骨花?
“能查到先前几年龙骨花花期保护区的出入记录吗?”
“我试试。”白涟也想明白了个中关窍。
“鸾柳,谢谢你,”何解起身准备离去,“这几天在榆城吃好玩好散散心,费用玄鹤会都可以报销,如果想回去可以派人送你,注意安全。
“月玦……她算是我妹妹,也是我救命恩人,病来如山倒,我应该多去看看她的。”
“母亲如果知道你这么关心她,一定会高兴的。”殷鸾柳也站了起来,何解注意到她提了个绣着夹竹桃的布包。
殷月玦最喜欢夹竹桃,很久以前她的小院里,种了许多夹竹桃树。
“对了鸾柳,你现在还喜欢钢琴吗?”
“嗯……喜欢,喜欢啊。”殷鸾柳迟疑了一下。
“宴会厅里有一架钢琴,晚上可以去试试。刚好我有朋友也喜欢,你们可以交流一下,也不至于无聊。”
“好啊,”殷鸾柳笑起来,“你那朋友帅吗?”
“帅,你十年前就说喜欢小帅哥,那我当然不会找丑人陪你玩。”
“谢谢小解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