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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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条有助的葬礼当天，横滨从早到晚都被连绵不绝的小雨所笼罩，湿度饱和的空气如有实质般吸附在人身上，连带着呼吸都分外沉重。
灵堂设在黑手党下属某建筑内部，防守严密，仪式仅限内部人士参加。包括卒年25岁的青年在内，共有5张照片摆放在祭台上，制式的桐木骨灰盒一一对应。
因为准备得仓促，照片都是黑手党定期更新的人员证件照，本就不甚清晰的寸照放大后越发模糊，倒是合了他们作为黑手党底层消耗品的地位。
纯黑装扮的黑手党成员依次上前将白菊放于祭台前，神情中并无多少悲戚，反而由于将内心感受严密封锁而表现出某种相似的木然。
对大部分参加人员来说，比起哀悼同事的死亡，按流程完成祭拜任务的同时尽力表现出自己对港口黑手党的忠心与顺从才是重中之重。
——像一场心照不宣的默剧，或自作主张的木偶戏。
关于数天前发生在港口某废弃仓库的事，情报是机密级别，权限不够的人只知道“私奔”的尾崎红叶和前田广志被处决，以及——黑手党内部开始大规模整顿。后者才是让他们噤若寒蝉的根源。
广津柳浪知道的更多。
老派绅士打扮的男子放下菊花，合掌祈祷片刻后，他抬头，从左到右将照片上正值壮年的死者们仔细记下，见惯世情变幻的沉稳眼眸现出几分悲悯。
那天晚上，等在仓库里的不是想象中无路可逃的笼中鸟，而是死意已决的亡命鸳鸯。待因之前追捕的不顺而心浮气躁、又迫不及待地想亲手抓到尾崎红叶的首领发觉不对，想全身而退已然不可能。
长期浸淫酒色、权势的首领非常惜命，面对将仅此一次的生命掷上赌桌的对手，自视为操盘手的老人乱了阵脚。危急时刻，早年拼勇斗狠的经验发挥了作用，他毫不犹豫地将保护自己的部下用作盾牌，仅付出一只眼睛的代价，顺利逃出了陷阱。
有特殊材料助燃的猛烈火焰将仓库夷为平地，连同那5名不走运的黑手党成员一起。经验再丰富的善后人员也没法从一堆枯黑的焦炭中辨认出任何信息，更别说分离尸骨了。祭台上的骨灰盒中没有骨灰、没有贴身物品，是崭新的装饰品。
——黑手党是利益集团。不管怎样用“仁义”去粉饰都无法改变其本质。为保护认可的首领而献出生命和被首领无情丢弃，即使结局相同，两者间也有着天壤之别。
颜面尽失的首领第一时间被送往黑手党合作的医院，面露难色的医生检查后，委婉告知他那只眼睛已无法挽回。
……医生下一秒被暴怒的老人枪杀。
事实上，越发阴郁的首领早将因己而死的部下抛之脑后——不过是些派不上用场的小卒，没了就没了，再招便是。但他毕竟一手将港口黑手党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应有的敏锐一点不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事件情报在神秘人的干涉下封锁得并不成功。
被弃若敝履的无异能底层人员、为黑手党工作数年却要被轻易当物品送出的异能者的绝望反抗、理由是莫须有的内部清洗……一件件、一桩桩，使人油然而生唇亡齿寒之感。
警惕心骤起的首领想出的应对之策是通过给死亡人员体面的葬礼和高额的补偿来安抚人心——巧的是，这五人都没有可接受补偿的家人，给组织省了一笔。
……信任的弥补哪有这么容易。
广津柳浪叹息，忍不住腹诽。
在他看来，现在应该做的是暂停内部审查以及发放额外的补贴——利益集团的稳定程度与利益多少正相关。
挥退了司机，广津柳浪撑着厚重的长柄黑伞走在雨中，思考着港口黑手党的局势。要么首领昏聩到看不到这两条简单粗暴的解决策——他否定了这个可能。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首领自己选择了治标不治本的一方。
“……回去开个会吧。”
广津柳浪有自信能在内部审查中全身而退，但百人长的职责所在，他希望尽量在港口黑手党之后的狂风巨浪中保全部下——可能的话，还包括那些罪不至死的人。
眼看着自己效命的组织走向混乱与衰败……真是糟糕透顶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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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的中华街有自己的一套运行规则，普通行人只能看到最表面的部分，而隐藏于其下的还有很多层，连港口黑手党也不会贸然招惹。
在自己人和外人间划下鲜明界线的中华街极为顺畅地接纳了D伯爵和他的宠物店。一身唐装的美丽青年的过往仿佛笼罩在迷雾中，查不到任何情报，但他是自己人，确认这点就够了。至于可能的麻烦——来自东方异能大国的人们有应对的底气。
随着古朴黄铜香炉中的神秘香料燃烧的悠远香气充满整个空间，看似普通的宠物店内瞬间换了一副模样。古典高雅的中华风家具、迷宫般的回廊和数不尽的房间……这一切与长发的唐装美人店主可谓天造地设般的合适至极。
——仿佛误入异界。
坂口安吾绕过百花绽放的屏风，目之所及是弥漫着雾气的空旷回廊和两边雕刻精细的古典建筑，他小心地将手按上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使用了异能力。
……意料之中的，他没看到任何图像，只有窃窃私语般的轻笑忽近忽远。
顺着回廊走5分钟，坂口安吾推开左侧高大沉重的门扉——生活气息浓厚的现代化房间里，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书本的黑发少年循声抬头，澄澈的碧眸泛出笑意，因为嘴里叼着粗点心不便说话，他举起右手挥了挥以示欢迎。
“安吾~给我带的礼物呢？”江户川乱步咽下点心，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这儿。”坂口安吾示意手上提的纸袋，塞满各类特产和点心的袋子看着很有分量。
江户川乱步满意地点点头，拍拍身侧的空位，等着对方坐过去顺便接收点心的意图表露无遗。
“红叶呢？”坂口安吾一边围观江户川乱步翻袋子一边问道。
“在她的房间，女孩子可是需要私人空间的……大概？”江户川乱步回忆着母亲说过的话，咬着零食含含糊糊地说，“没关系啦，等会儿会出来的。”
“……嗯。”坂口安吾把蹭过来的黑猫抱在怀里顺毛，“道格的毛脏了，大概是又打架了。”
“毕竟是拓展疆域的重要时期嘛。道格可是很强的。”江户川乱步得意地摸了摸猫咪。
“疆域……这么说倒也对。”坂口安吾耸耸肩，从旁边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书籍。
使馆区一霸的黑猫极快地接受了“传送门”的存在，兴致勃勃地开疆拓土。有D伯爵尽心尽力的投喂，黑色长毛的帅气猫咪看起来越发威风凛凛，想来可以收获一群新的小弟。
*
按照正常轨迹本不会相遇的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因为A先生的介入而熟悉起来，建立起保有共同秘密的小团体。
让港口黑手党首领颜面扫地的事件细想起来并不难，三台高画质的3D投影仪、提前录好的声音素材、布置在逃生路线各处定时启动的装置、恰到好处的煽动……组合起来就是一出亡命鸳鸯誓与黑手党同归于尽的小短剧。
至于宠物店的面积之谜和从那儿能直通使馆区的A先生住所……勿问，问就是异能力效果。
坂口安吾由衷觉得笑眯眯说出“或许是魔法喔？”的江户川乱步在忽悠自己——和旁边漫不经心地说“就当是东方的神秘吧”的D伯爵一起。
……行吧，无所谓了，反正他的世界观早就碎成一块块了。
……相比起来，异能力效果的解释居然是最朴素的一个。
A先生离开后，房子除了极高的安全性以外其他都很普通——自洁功能这种基本效果暂且不论，房间数量足够尾崎红叶和偶尔来过夜的坂口安吾住下。出于安全考虑，吃饭是在D伯爵的宠物店。排除有时的冷脸，D伯爵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还和江户川乱步在甜食方面有共同语言。
坂口安吾偶尔会觉得这两人身体里流的不是血液而是糖分。
……然后他默默地收集了横滨市内声誉较好的牙科医生信息。未来的某天一定会派上用场的——少年推了推眼镜，断言。
除了有交易关系的江户川乱步，尾崎红叶和坂口安吾都不能进入A先生的图书馆（清理整顿版），从里面拿出的书在两人看来只是白纸。关于世界与文豪的信息现阶段还不适合被透露出去，或许会引发混乱。
坂口安吾的性格与异能力决定了他将来可能会选择的道路，而其中大部分都是不宜与A先生有过多牵连的。但在少年能够将感情与理智分得透彻前，他依旧会一次次来横滨。
*
秉持着对新捡来的猫咪的责任所在，A先生给尾崎红叶也留了任务。
“既然你现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不如就先好好休息。等休息够了再来想，想多久都行。如果你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那就离开横滨吧，我可以在其他城市给你安排新身份和学校，不用担心被港口黑手党找上门。”
灰眸的青年手法熟练地将尾崎红叶逃亡中散开的头发整理好，镜子中，初中生模样的少女面容娇美，眼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惊讶与惶然。
要说尾崎红叶和空条有助有多么深厚的私人感情，那是不存在的。两年中零零星星的接触刷高了熟悉度，被严密看管的少女对无拘无束的青年抱有些许憧憬，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说“私奔”的延长与空条有助有关，那么可以穿过港口黑手党的封锁向自己伸出手的青年或许也隶属于某方势力，目的是趁机将金色夜叉的异能者收入帐下。
尾崎红叶在港口黑手党没什么关系好的人，好人家出身的少女不擅长也不愿与周围的人同流合污，执行任务时的抗拒心态表现得很明显，仿佛误入泥潭的莹莹白玉，反衬出其他人漠视生死的麻木与污浊，理所当然会被排斥。
而前田广志的死打破了这种状态，尾崎红叶生出了比逃离港口黑手党更强烈的愿望——她想要报复，哪怕会彻底弄脏自己的手。
……哪怕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也无所谓，少女伸出手时已经做好了被利用的心理准备。
而从A先生的角度来说——他就是单纯的心血来潮。
爱猫人士终于结束云吸猫生涯，初次养猫后顺着兴奋劲又随手捡了两只三只四只这种事……简直再正常不过！
既然陷入应激状态的尾崎红叶难以想象有人会毫无目的地施以援手，那么就交给时间吧，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她想明白了。
A先生不介意给这只尚未被正式饲养的猫咪选择的自由。
至于尾崎红叶最终会如何选择——
——嘛，有时装傻也是维持游戏乐趣的重要一环。
一直都是被他人决定命运的尾崎红叶睡了很久很久，醒来时脑袋还是懵的。没有人监视、没有人试探，由D伯爵帮忙改头换面后，她可以在远离港口黑手党势力范围的街区自由行走。江户川乱步对新猫咪兴趣不大，只当是共享生活空间的同居人。
饱受惊吓的小动物悄悄探出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爪子。
尾崎红叶性格怎样、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些在港口黑手党被长期压抑的特质慢慢地、一点点地显露出来。
……到她再次拥有选择的勇气还需要时间。而这次，不会有人揠苗助长了。
*
江户川乱步自认是A先生的猫中最不需要担心的那只，按饲养顺序来说，他可是最早的那只呢！与年龄最小无关，乱步大人是最强的！
少年非常聪明，全程围观了A先生怎么扰乱黑手党的情报网络后，他也学了个七七八八。散播不利情报这种在旁人看来心惊胆战的挑衅，他做得漫不经心。毫无目的性与计划性的行为，以及降维打击级别的身份遮掩，让对面无从查起。
——这是猫的报复喔。
碧眸猫猫吐吐舌头。
江户川乱步依然没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但他决定尝试一下，反正还是小孩子嘛，失败了也不要紧，未来的世界第一名侦探也是要从零成长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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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先生在钓鱼。
这项深受RPG主角们欢迎的运动看似悠闲自在实则充满魔性，不知不觉地让他们从拯救公主打败魔王的命运道路偏了航，不钓出最高等王鱼誓不罢休。
——可谓RPG界的昆特牌。
如果说产生“书”的世界是同名文豪所在世界的衍生，那这个“书”衍生出的世界就是同人的同人，简称三创，不管怎么划分等级，都是虾米的虾米。用它来当诱饵，理所当然吸引不来高等级世界上钩——稀有鱼饵是限定品。
虚空中无数延伸开来的鱼线，末端系着“书”的概念碎片，无味归无味，毕竟是有超自然能量的不完整许愿机，像10円1根的美味棒，谁吃零食是为了健康呢？
被吸引来的世界多数是力量体系单一、缺少异常因素的现代背景类，正合适填补政治、经济、历史等方面的空缺。
——等在鱼线顶端当然是收集材料做手工的A先生。
……咳，同情捕食者反被捕的世界一秒。
结束了现阶段的钓鱼游戏，A先生成功在时限内回到了新马甲——
——至于新马甲因为数日的不吃不喝而濒死这种事……不重要的~
灌了三瓶矿泉水和两小瓶口服葡萄糖后，A先生面前有两个选项。
选项A：翻冰箱找东西填饱肚子
选项B：卫生间沐浴换衣服
……唔，选C好了。
A先生随手把新马甲略长的金发扎了个小揪揪，光着脚慢吞吞地走向玄关——门铃声已经响了好一会儿——毫无自己不仅面色青黑，还散发着多日不洗澡的异味的认知。
他闻到了蛋糕的香味。
*
同一时刻，小松奈奈端着送给新邻居的杯子蛋糕，思索着是不是该报个警——管理员明明说新邻居在家的！这么久没有回复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啊……
“或许单纯是不想理陌生人呢？这里可是东京。”大崎娜娜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觉得小松奈奈想太多，说不定报了警别人会嫌她多管闲事，“大城市人可不习惯自来熟的邻居。”
“……可是我都和野崎君约好了，等会儿要邻居们聚个餐的。”小松奈奈犹豫道，第一次上京的小镇女孩对东京满怀憧憬，还不习惯大城市的冷漠，“就差709室了。”
这座高层公寓1—4层是商场，5—12层是商住两用。整个7层，除了某公司的办公室外，只有5户对外出租。
“那个人啊……”大崎娜娜想起705室像篮球运动员一样高大的漫画家，聊天时听说她组过乐队，他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不过言谈举止倒是不让人讨厌，“八成又是要取材。”
“野崎君的女友和淳子是同一所美术大学呢！”小松奈奈想起那个被介绍是“女友”瞬间满脸通红的娇小女孩，开朗地笑起来：“就像我和娜娜的相遇一样，这一定都是大魔王的指引！”
“……随便你。”大崎娜娜无奈地笑了，“别费太多时间哦，搬家后要采购的东西还很多。”
“嗯，了解！”小松奈奈答应着，伸手按向门铃，“总之再一次！”
这一次，门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