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跳蛙》言不实

8、第八只青蛙

　　紫荆小区修得离主城区很远，建立多年，楼上的墙皮翻修几次，依旧斑驳。
　　环境是真的好，绿化带里种的桂花树年岁很大，枝桠茂盛几欲穿过铁栏杆，在隔壁小区也落满残花。
　　莫停的车直径开进去，保安大爷扶着眼睛也不知有没有看清是不是本小区车辆，也没有阻拦，可见治安也不好。
　　太不安全了，莫停想。
　　“你住这么远，上课怎么办？”
　　岑丹笙打了个哈欠，道：“早点起来就好了，楼下就是公交车，很方便。”
　　“那你要是早上第一节课要上，不是要起得更早？”自己现在租的那个房子倒是离学院挺近，嗯，很近。
　　“嗯，我要公交转地铁的，再转一趟公交，我这里是公交车第二个站点，要算着时间等第一班，否则会迟到。”岑丹笙回答着，困意席卷，没有留意莫停跟着自己上了楼。
　　“你明天什么时候上课？”
　　“只有今天和明天是第一节课要上。”
　　莫停跟着岑丹笙进了屋，他似乎也没看见莫停自己跟着进了门，走到沙发上闭着眼睛瞌睡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被吓了一跳：“呀，莫...您怎么还在。”
　　莫停看岑丹笙脸上浓浓的困倦，心疼道：“这几天你接二连三地折腾，明天肯定醒不来，我今天晚上留下来，明天送你好不好？”
　　“唔”岑丹笙迷糊着觉得如果明天有人送自己起码可以多睡一个半小时，快乐的答应了，“那你自己去衣柜再找一床被子，我晚上睡觉裹得紧.....家里面应该有新的牙刷，我去给你找。”
　　没想到岑丹笙答应得这么痛快，莫停露出笑容，走过去打开衣柜，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夏天的衣物，冬天和秋天的已经挂起来了，里头还有自己那天穿的大衣，已经洗干净了，规规矩矩的被安排了一个大一点的空位。
　　衣柜门上面的锁晃了晃，一把钥匙挂在衣柜门上闪光芒。
　　“没有被子了么？”岑丹笙拿着自己超市买的一板四支的牙刷，见莫停在自己衣柜前发呆：“我记得应该有。”
　　“你应该记错了”莫停让开一点让岑丹笙看自己的衣柜，除了他常穿的衣服和叠起来的夏装，并没有被子。
　　“啊，我好像为了腾个空间把被子扔了，衣柜实在太小了”岑丹笙不满意这个衣柜很久了，但也不会换，他把牙刷拿给莫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没有就没有吧，你跟我盖一床被子就好了，要是我抢了你的被子你叫醒我，或者把我推开，我要去洗澡了，好困。”
　　莫停想问他为什么衣柜里面会有一把锁，但看他困成这个样子，决定把问题留到明天。
　　岑丹笙进厕所洗澡，这个房子隔音不好，莫停坐在沙发上听得见里头哗哗的水声，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便打开手机开始看工作群。
　　然而并没有用，到现在莫停根本没看见工作群里几十条消息在说什么，眼睛一直不受控制往厕所的方向瞟，他放下手机，欲盖弥彰的站起来的量屋子。
　　大概上任屋主是一个有孩子的家庭。
　　标准的一室一厨一卫里，白腻子墙面上全是水彩笔画的画，上面画的人物，脑袋，身子和脚分别用了不同的颜色，画的是个女孩，正开心的笑，为了显示出女孩穿的裙子好看，还画上了蝴蝶结与花。
　　门口的位置放了一张单人课桌，上面放了一盆耐阴的绿萝，花盆倒是挺值钱，是某个名家雕刻的南极仙翁图，上面还有作者的篆刻留款。
　　这花盆起码值几十万。
　　窗户边放着一张写字台，上面堆积了不少的书，莫词他们学校的课本居多，也有课外的小说与杂记。
　　莫停抽出一本《李白诗集》，这本书岑丹笙应该十分喜欢，标注都不舍得往上面写，全是用纸片写好，再像书签一样夹在书里。
　　《李白诗集》在手中很有分量，书中用的纸还有暗纹，看起来价格也不便宜。
　　桌上放着一只万宝龙的钢笔，上面嵌了一颗品质很好的蓝宝石，笔身上刻着岑丹笙的瘦金体字。
　　显然这些值钱的东西不会是上任租客留下的，那就只能是岑丹笙的，能有几十万的花盆，钢笔也不便宜，却住着几百块的出租屋，还交不起医药费，莫停想，到底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落魄成现在的样子呢？
　　莫停把书放回去，回头刚坐回沙发上，岑丹笙便洗完澡打开门，热水把他苍白的皮肤蒸出几分酡红，湿漉漉的头发让他显得无比放松和乖顺。
　　“你要洗澡么？我有干净的内裤，但是没有睡衣”岑丹笙带着水气和香皂的味道坐在莫停旁边，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吹风机开始吹头发，见莫停没说话，以为他是习惯性的得穿睡衣睡觉，因为哥哥也有这个习惯，于是道：“不然，你穿我身上的？我昨天刚洗了，你闻”岑丹笙把手臂伸到莫停面前：“香的”
　　莫停仿佛出现了幻觉，看见岑丹笙头上长出了兔子耳朵，粉红的一只耷拉着一只立着，对他说：“停~快来吃我呀，快来吃我呀~”
　　“我要洗澡！”莫停忽然站起来，吓了岑丹笙一跳。
　　岑丹笙蹬大眼睛，站起来：“那我去给你拿干净的内裤......”
　　莫停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他把洗澡水的温度调低了，以便让自己的脑子和小兄弟冷静下来，这么亢奋的话，哪里还敢出去和人睡觉！好歹是一个总裁，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一个猥琐的痴汉！
　　“那，莫先生，我就先睡了，你记得关灯哦。”岑丹笙道。
　　莫停答应一声，十分钟后，莫停穿着自己的衬衫出来，看见岑丹笙已经睡了，给自己留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脑袋半个已经用被子捂住了，安安静静，很乖。
　　莫停轻轻的躺在岑丹笙的左边，没有办法睡着。
　　岑丹笙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鼓点似的敲击在莫停心里，他转过身，窗外的光从不遮光的窗帘透进来，正好可以依稀看见岑丹笙的睡颜。
　　常年雪白的脸被被窝捂得有了几血色，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睛上，即使在睡梦里，眉头依旧皱着，好像有许多解不开的心事。
　　额头上的伤还没全好。
　　说起来，张松那混账东西就是因为这个伤暗地里说本来以为自己没得手，结果玩儿得挺花啊还。要节制，不能玩儿得太花，虽然自己是个单生了三十年的老处男，也要考虑岑老师的身体。
　　还好别的员工没有看见！要不第二天全公司的人都要说自己是饥渴老处男！
　　莫停轻轻的抚摸着瘀伤，托人查岑丹笙的背景，还没有回音，他有些着急，要是查不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解开心结，他那许许多多，每时每刻折磨自己的心结。
　　正想着如果查不到，要怎么不着痕迹的问，旁边忽然有了动静。
　　岑丹笙怕冷，入秋后，平常洗完澡有穿绒毛的睡衣钻进被窝的习惯，今天被子里多了一个人的温度，睡久了便又觉得热，于是闭着眼睛坐起来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莫停脑子一卡，想起来阻止的时候岑丹笙已经利落的把自己扒干净了，只身下一条底裤，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白面馒头一样的诱人香味。
　　白面馒头睡梦中伸手挠了挠脖子，挠完过后顺势把手放到了自己心口，不动了。
　　莫停顺着岑丹笙的额头，一路向下看着他的眼睛，鼻子，下巴，喉结，再到胸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触电一样的从床上跳起来，因为岑丹笙正朝着他这个热源靠，没有抱到热源他还不满意的哼了一声。
　　最终莫停去卫生间洗了十分总的冷水脸才冷静下来，去衣柜拿出刚才看见自己的大衣，躺到沙发上将就盖起来。
　　房间里静得出奇，莫停闭上眼就能听见外头秋风穿过树叶沙沙的声音，还有岑丹笙沉重的呼吸声。
　　岑丹笙时不时的咳嗽，莫停又不放心的回到床边，随后想了一想，又轻声上床，隔着被子把岑丹笙抱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橘子花的香味盈盈在鼻尖绕了一夜。
　　莫停也一夜未眠，莫停听着那呼吸声总是很担心，岑丹笙倒是睡了个好觉，一晚上在怀中动也未动。
　　反正也睡不着，莫停放开岑丹笙，起来去了厨房，打算做出一顿让岑丹笙惊喜的早餐，然而翻遍了厨房却没有什么能让人惊喜的东西，
　　冰箱里面有一袋今天就会过期的白面土司，四个鸡蛋，还有一盒纯牛奶。橱柜里有一代小米和一盒普通的白米，还有一个费电又不实用的迷你烤箱。
　　纯粹的绿色外表，生机勃勃的。
　　莫停打上水把小米粥放上燃气灶，碗里放上牛奶白糖和鸡蛋，把土司放进去浸泡，待土司吸满汁液，烤箱也差不多预热好了，刚好可以放两片。
　　岑丹笙水梦中闻到一股奶香，闭着眼睛砸吧嘴，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见着厨房亮着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从床上坐了起来，“谁啊。”
　　莫停从厨房探出头，眼睛落在岑丹笙半露在外面的肩膀移不开：“吵醒你了？还早，再睡会儿吧。”
　　“还早，再睡会儿。”同样的场景，以前也发生过，那人就是用为自己做早餐，哄自己睡觉的暖心日常，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岑丹笙心脏狂跳，倒下去把脸埋在被子里大口的呼吸，良久，才平复下来，道：“不睡了。”
　　“那赖会儿床？”
　　“嗯”
　　莫停见他躺回去盖上了雪白的肩膀，意犹未尽的缩回厨房继续烤面包，待粥好后盛出来，岑丹笙已经穿好衣服走进来，问：“要帮忙么？”
　　“把面包端出去吧，面包是甜的，小米粥你还要不要放糖？”
　　岑丹笙端上面包，心里想现在和以前像，又好像不一样，那人不会问自己想不想要不要，从来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揣摩，然而大多数时候，自己并不喜欢他做的那些东西。
　　“要放，不要太甜，但是也不要没有味道。”
　　莫停宠溺道：“我尽量。”
　　自从岑丹笙租这个房子，还没有人来这里过夜，也没想过有人回来，所以餐具并不多。
　　都是在网上买的，平时岑丹笙用迷你电饭锅煮上两把米，炒一个菜，为了不多洗一个碗他从来都是菜铺底再盖上饭，所以碗倒是有两个，盘子却只有一个。
　　放上土司就没有能用的盘子了。
　　“碗你都知道买两个，盘子怎么不多买？”莫停用手捏着烤得微焦的土司，外面的蛋液带着奶香，甜度正好，里头的土司烤出浓郁的面粉焦香，闻着挺饿的。
　　岑丹笙被土司征服，眯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模样，“我一个人，要那么多盘子干什么，做不了那么多个菜。”
　　“万一有朋友来呢。”
　　“除了你，还没人留下来吃饭过。”
　　莫停被他的话取悦，趁着岑丹笙高兴，带着不经意的语气问：“你把衣柜里面安上锁干什么？”
　　“安全啊，有时候我做恶梦醒了会害怕，衣柜里安全。”
　　小孩子认为安全的地方，床底，衣柜，和被窝。但是大多是钻进去，像他这样把自己锁起来的倒是头回听说，到底是有多害怕啊。莫停瞬间觉得嘴巴里面的东西没了滋味。
　　“不吃了？”岑丹笙见莫停放下碗，指着还剩五片的土司，“你烤那么多干嘛？”
　　“因为明天就要过期了，你会看过没过期？索性全烤了。吃不完，带去给我那倒霉弟弟。”
　　“啊，我怎么没想到”岑丹笙夸赞，“莫先生会做饭心还细，还很有钱，你是小王子么”
　　“吃完快去洗脸我的小公主，王子我要去洗碗了。”
　　岑丹笙迅速喝完碗里的粥，他不喜欢洗碗不喜欢自己做饭，以前偶尔心血来潮跟着短视频学的做饭技巧，往往失败再加上把厨房弄得一片狼藉，搬过来就没折腾过，因为弄完了还要自己收拾，才不喜欢洗碗哼。
　　所以即便觉得又让人做饭又让人洗碗不太好，懒惰还是战胜了自己的良心。
　　莫先生可真好啊，岑丹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