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跳蛙》言不实

9、第九只青蛙

　　要是可以的话，岑丹笙一辈子都只想做一条不用上班的咸鱼。
　　不行的话，今天不用上班在家睡一天也可以。
　　坐在副驾驶的岑丹笙痴心妄想的许着愿，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今天有专车送，至少比挤地铁强，岑丹笙感慨，果然自己生活再怎么落魄，也架不住身体里的懒劲儿。
　　“这周末你有空？上回你救我弟弟时那身衣服不能穿了吧？再带你买一件，顺便给你厨房添些家具，空得像房屋刚交接。”
　　岑丹笙接连被折腾，身体根本恢复不了，导致温度和椅子一配合就犯困，闭着眼睛道：“我要去上家教课，周六。再说，厨房添什么我也不会弄啊。”
　　“烤面包机，懒人泡面锅总是会的吧？云中城的冬天有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冰箱里面拿出来的面包不热你胃受得了？”
　　“说得也是”岑丹笙觉得添谢小物件还能改善一下心情，“那周天下午吧，我没课。”
　　莫停道：“周末都不休息还要出去上课？去哪里上，远不远？”
　　“我穷啊，学院给的工资还没有我补课费高，我英文可厉害了，我可贵了，所以请得起我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都住郊区”岑丹笙有些不满意，郊区意味着没有公共交通工具，只能打车，而且不报销。
　　莫停心里一片柔然，嘴角止不住上扬，道：“是，你最能干。所以你要去哪里上课？”
　　岑丹笙报了个地名，莫停知道那地方，除了虫子和树多，根本没有可取之处，“你看，是不是很远，连外卖都点不了”
　　“大概有钱人脑回路比较奇怪吧。”
　　“你也是有钱人啊。”
　　“我不会喜欢荒郊野岭，我喜欢城市带来的便利。”莫停看着岑丹笙，十分认真的问：“你呢，喜欢哪里。”
　　岑丹笙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眼神变得柔和又向往，道：“我喜欢松花湖，冬天湖面会结冰，两岸得柳树被冻成冰条印在湖面，天地一色，很美。”
　　曾经哥哥会带着自己悄悄的离开家到湖边露营，水全部冻住时，还能去上面溜溜冰。
　　两人都没有说话，岑丹笙沉浸在回忆里，莫停眼角留意着他，良久，道：“我周六你下课来接你吧，算你便宜一点车费，上午我要去谈一个合作，推不掉，所以送不了你了。”
　　岑丹笙笑弯了眼，道：“那你等我下课来接我就好了呀。”
　　“嗯，乖。”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一场雪落下寂静无声，骤降的温度却让人忽略不了。
　　事实证明，学医真的和下定决心上吊一样困难。
　　莫词觉得自己偏头痛都要犯了，啊不，已经犯了。
　　所以大清早躺江君腿上哀嚎。
　　“这东西果然不是人能学的玩意儿”莫词痛苦的笔画了一下：“君君你知道么，我要背的书有那......么多，垒起来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心比天高命短如腿毛，我觉得我要死了。我听说你要背的也不少，你怎么这么淡定？”
　　“我记得快”江君指尖揉着莫词的太阳穴，“其实还好吧。”
　　莫词由衷的夸赞：“你可真不是个人。”
　　岑丹笙带着风雪进门就听见莫停不同寻常的夸人方法，走过去把牛皮纸袋放两人面前，道：“怎么了？魂丢了还是排位连跪了？
　　莫词挣扎起来打开袋子，边分江君土司边问：“夫子你还打游戏？话说你头上的淤青看起来还是好严重。”
　　“我皮肤白嘛，没好之前看起来都严重，瞧你这黑眼圈，少打点游戏。”岑丹笙爬在桌子上，趁着没上课可以养养神。
　　莫词把土司递给江君拿着，摸出手机道：“夫子玩儿微信还是企鹅？算了都加一个吧，有时间一起玩儿呐，我韩信贼溜。”
　　江君：“我也加一个，我会玩李白。”
　　岑丹笙心想自己肯能是学院里和学生最能打成一片的老师了。
　　相比于成年人，他更愿意和孩子呆在一起，什么束缚感都荡然无存，“我只会玩儿妲己，还有狄仁杰，百里玩儿得最好，弹无虚发。”
　　两人中肯的竖起了大拇指。
　　“夫子，您这面包哪里买的啊？还贼好吃。”莫词一口子吃了两片，今天早上堪比支点和杠杆的油条包子根本不是人吃的，现在正饿，岑丹笙的东西刚好进一步蛊惑了莫词的心。
　　“好吃啊？回家让你哥哥做啊。”
　　莫词刚直起腰又被岑丹笙说出来的信息量砸回了凳子上，同居了！他们居然同居了！果然一见钟情可以让人跳过一切流程！夫子和哥哥都没有约会过！直接同居了！那不久是不是就该见家长了？可是我都没有搞定好老妈啊！
　　苏知之被社团的老师虐得浑身骨头咔咔想，导致于每次岑丹笙的课只能踩点来，其他非专业老师的课点名全靠莫词一人分两角，日子也没比两个好友舒坦到哪里去。
　　“夫子，早”他打完招呼，头就黏在了桌子上抬不起来。
　　“大家打起精神来嘛，我也很困呐，快点学完我们好一起看点刺激的电影啊。”
　　岑夫子有一个爱好，就是学完这节课的内容后放一场恐怖电影，原片高清□□无剪辑，屯了一磁盘，活像一个倒腾片子的小贩......
　　要不是自己一个人不敢看，谁会冒着被逮的风险在学校放电影，岑丹笙拿着一本书挡在眼前，话说这个片子是不是刺激过头了啊？
　　周五岑丹笙的课少，很早就回了家，简单的吃了个晚饭，看着狼藉的厨房和满是油的盘子，突然怀念有莫停在的时候，于是内心挣扎一下，决定明天早上起来再洗，然后早早睡了，第二天痛苦的早起来刷完碗，打车到了打工的地方。
　　天气越来越冷，岑丹笙穿着加厚的长衫裹着兔毛斗篷，下车还是被夹着雪花的风吹得一激灵，忍不住向指尖呵气。
　　小风每个周六都会早早的在门口等着岑丹笙。
　　他是这家别墅主人的养子，五岁时被他们夫妻收养，离开孤儿院无法填饱肚子的环境，过上了上流社会的生活。
　　吃着雪花牛排，学着钢琴，上的学校冬天里也可以穿着衬衫在地面奔跑，但是相比这些，他更喜欢有父亲和母亲的关心，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两年。
　　然后他的“母亲”怀孕了，他很高兴，以为自己即将有个弟弟，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自己的小主人，小少爷。
　　一瞬间桃园变成为无间，天堂即可为地狱。
　　小风要随时保护那个孩子的安全，变成那个孩子的玩具，即便他被那个孩子割伤了手，“父母”也只会责怪小风为什么要让那个孩子拿到那么危险的东西。
　　“我的宝贝受伤了，你几条狗命也赔不起！！养了这么久是条狗都知道护主人，吃老子住老子的，连小主人都看不好！狗东西，滚到外面走廊去睡！”
　　以前“母亲”温柔的语调，现在只会对着那个只会咿咿呀呀的孩子说出来，对小风再不会说出温柔的话语。
　　她们无法再把小风送回孤儿院，因为收养小风时，她们身后跟了无数摄像机，大肆报道了她们的善举，现在送小风回去无疑暴露自己的伪善。
　　于是小风作为奴隶般留下，狗一样的又过了十年。
　　十年生即死。
　　年幼的小风还没有知道世界有光，先知什么是暗夜无期。
　　直到房子里来了一个老师，他像黑夜里独亮的星辰，微弱的光芒尚不可照亮自己身旁的黑暗，却足够给夜行的人带来希望。
　　小风知道今天是岑丹笙来教学的日子，他已经准确的掐算得了时间，快速做完手里的事出门迎接。
　　大门离得远，又被树挡着，小风每回都要站在栏杆上才能看见人。
　　今天岑老师穿了银灰色和墨绿拼接的长衫，斗篷上有一棵红玛瑙的扣子，远远的，小风一眼就看见了那颗朱砂痣般的红。
　　“小风，你怎么又在这里，不是说了不用出来等我么”岑丹笙把他抱下来站稳，摸出一把巧克力，夹心的，很甜。
　　小风伸出手接过巧克力，郑重的把它收起来，道：“我想在这里接先生。”
　　岑丹笙无奈，把小风一头营养不良的小黄头发揉乱：“以后冬天了，太冷了就不要出来了。走吧，再站外面先生和你都要感冒了。”
　　岑丹笙要补课的学生叫林暖，今年十岁了，高没见得比同龄人高，胖倒是真的胖，每次小胖子扑过来的时候都把自己砸得后退一步。
　　性格嘛，也是被爸妈宠坏了的无法无天。
　　“老师，这次你布置给我的卷子我都做完了，我肯定能考两百份，您快给我画花”林暖伸着馒头似的手把卷子递上来，顺便推开小风，每次老师都要多夸一点他，害得自己都没有太多跟同学炫耀的资本。
　　“暖暖，不能推哥哥，不礼貌老师不会奖励糖果哦”岑丹笙把小风手里的卷子也接过来，夸赞：“字写得很好看，要发扬光大啊。”
　　“老师，那我呢我呢”林暖努力让自己更见显眼，每次老师都多夸那个仆人一眼，真是不高兴。
　　为什么妈妈一定要仆人跟自己一起学习呢，跟自己抢老师的关注！林暖默默的又记恨了小风一笔，打算等老师走了后报复回来。
　　“你终于自己写完卷子了......”岑丹笙你刚要夸奖林暖，却发现不对，这笔记分明就是小风的笔记，于是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暖暖，你是不是让小风哥哥帮你做作业了，不能这样，老师会生气哦。”
　　被发现了，一定是仆人告的状！
　　林暖恨恨的看了小风一眼，小风平静的回望，道：“先生，您上回来教的东西我都会了，您今天教我些别的吧。”
　　“都会了？学得这么快，真棒”岑丹笙从来不吝啬夸奖小孩子，“那今天我就教你些别的吧....”
　　不能不快，小风心想，因为先生说过，唯有知识能永久傍身，成为财富来源和精神的支柱。想离开这里，就得有筹码...
　　莫停对着车里的镜子整理了下衬衫领子，那天早上去公司张松地震似的交换说好歹一个总裁，衬衫邹成了陈年咸菜简直不像话。
　　“除非你说和岑老师滚床单了，否则这件我送你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成这个样子我就没办法原谅你！”
　　莫停换下衬衫丢垃圾桶，淡定道：“哦”今天早上自己居然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辣了岑丹笙一早上眼睛，啧，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形象啊？
　　张松：你简直不是人！嘤！
　　莫停提上自己特意煮的红枣燕窝甜水，捧鲜花似的站在门口等着。
　　片刻后便看见岑丹笙和一个小孩子走了出来，那孩子似乎很舍不得他，一直想多说说话，岑丹笙无奈的叹口气，把自己身上珍珠压襟取下来送给男孩子，又说了几句什么，男孩子才恋恋不舍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