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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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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的夏天,许帆大学毕业了。
四年的大学生活一晃而过,许帆还有些怅然若失。她回学校拍了毕业照,遇到了陈恩胜。
“毕业什么打算?”陈恩胜生的高,有一米八五。肩宽腰窄,发型三七分,穿着白T黑裤,少年感十足,倒像个高中生。
他是会学校参加一个“医学项目”的。
当时太阳挺大的,许帆惯性的站到树下,还用手挡着:“回家做老师。”
回答的很干脆。
陈恩胜一下子把她从树下拉到自己旁边,还把她的手拉下来:“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你不是喜欢晒太阳吗?”
许帆到愣住了,是啊,她以前很喜欢晒太阳的。
“……知道了。”
见她突然失魂落魄的样子,陈恩胜也没放在心上。
他一直都是这样,冷静的可怕。从来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没有更多的表情显露给别人看,说话也一直很官方。
在外人面前也从来没有失态的时候,情绪控制的那是相当的好。
除非是他感兴趣或是对他有利的人和事,否则他从来不关心,更不会对看一眼。
“回去教英语?”他插着兜,看许帆微眯着的眼睛,往旁边站了站,试图给她挡住一些太阳。
许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随意敷衍:“不然呢,我也没什么特长了。”
陈恩胜难得“安慰”她一下:“英语好就很了不起了,这一点你就超过很多人了。”
许帆顿了一下,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温吞的说:“嗯,谢谢。”
俩人又含蓄了好一会儿。
许帆了解到陈恩胜晚上就又要飞到隔壁省工作了。
“这么急?”
“嗯,想早点干出一番事业,好回来娶媳妇儿。”
见他说话这么直接,许帆也口无遮拦的:“为了娶媳妇儿的话是得好好努力努力。”
陈恩胜像是来了兴致,他问许帆:“你也是女人,你说说女人是喜欢事业有成的男人,还是喜欢情话一大堆天天陪在身边的男人。”
许帆慎重思考了一下,说:“还是事业有成的吧。”
陈恩胜勾唇一笑:“有眼光,果然没看错人。”
许帆:?
陈恩胜直接跳过那个话题,问她:“方不方便合张影?”
“好啊。”
“同学,”陈恩胜叫了旁边的一个毕业生:“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拍张照。”他把手机递给别人,很有礼貌的问。
“啊,可以啊。”
许帆本来站在树荫下,被陈恩胜拉了出来:“站在这儿,看镜头。”
不多不少,刚好站在了树荫外的分界线旁,陈恩胜站在她旁边,两个人隔着礼貌的距离。
许帆拿着博士帽,披散着头发,对着镜头微笑,乖巧的像个孩子。陈恩胜手插着兜,身姿挺拔,也笑了一下,如沐春风。
旁边有不少毕业生或学弟学妹讨论这对“高颜值情侣”,可谓是赞不绝口,书写了一个学长学妹从校园到婚纱的绝美爱情故事。
就是为人害羞,在公众场合不敢太亲密。
…………
许帆因为一副漂亮的皮囊以及不错的成绩,早已对这种舆论免疫了,陈恩胜亦是。
俩人都没解释,也不尴尬,就这样拍了两张合照,然后道别了。
拍完毕业照,许帆和室友出去聚餐。
今天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许帆和室友的关系马马虎虎的,主要是她的大学生活有百分之六十被陈恩胜和范文杰占据,还有百分之三十在努力学习,剩下的百分之十才有时间和室友搞好关系。
室友人都很好,对许帆也都很友善。
毕竟漂亮、优秀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吃饭的时候,室友很八卦的问许帆:“诶,帆帆,你和你男朋友毕业了打算干什么啊?”
许帆正在很认真的吃面前的小龙虾,闻言一脸懵的抬头看了一眼她的室友,说出惊呆全场的话。
“啊?我单身啊。”说完继续干饭。
室友完全不信:“你和陈恩胜没谈?糊弄谁呢!今天还看你俩一起拍照呢。”
“我们只是……”
“打住,别说是朋友,都是借口。”
“……”
许帆懒得和他们争论,反正对自己和陈恩胜的生活上都没啥影响,也就不置可否了。
大家又各自聊东聊西的。
许帆虽然和室友感情不像和闲乘月那样好,但毕竟一起住了四年,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包里带了拍立得,提议一起拍个照。
“好啊!”
许帆用拍立得先给室友们拍了两张,又和她们合影。
气氛很是融洽。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许帆的。
“我接个电话,你们拍。”许帆把拍立得递给室友,起身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来电是范文杰,许帆去店门口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听。
“喂?怎么了小杰?”
“小帆,你在哪儿呢?”范文杰那边听起来很安静:“我现在在你学校门口呢。”
“你来啦?我和室友在旁边的烧烤店吃饭呢,你吃了吗?要不要过来。”
“嗯,你等我。”
他也没说吃没吃,就挂了电话。
许帆耸耸肩膀,想在外面吹吹风,就没着急进去。
她蹲在青石板上,看着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在这座城市里,她始、终、都是一个人。
果然啊,爱情使人盲目。许帆永远看不到姗姗来迟的范文杰。
她不曾一次的想过:如果那天她接完电话就进去了,没有在门口吹风,没有看到于先生的朋友圈,那她会不会就走向范文杰了。
许帆无聊的翻看手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于先生刚发的朋友圈。
毕业季追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女孩,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还好你还在,还好我来了。
配图是他们的牵手照,以及一张合照。
于先生大大的手小心翼翼的牵着他的女朋友,合照里,女生像是被强迫拉到镜头面前,但还是满脸幸福。
于先生在女生的头上比耶,笑的很开心。
女生眉眼弯弯,一直没看镜头,在看他。
男生帅气、女生可爱,看起来般配极了。
合照里的女生,是凌思凡。她长达四年的暗恋,在今天终于结束了。
她终于如愿的、光明正大的站在了男孩的身边。
许帆和于先生没有共同好友,她看不到别人对他的祝福。指尖在点赞的地方停留了好久好久,许帆还是没点,退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许帆!”是范文杰,他手里还抱着一束花。
许帆就蹲在原地看着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句“如果当初忍住做朋友就好了”。
直到范文杰走到她面前,笑着看着她,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爱意时,许帆想通了,或者说是想好了。
“诺,给你的买的,毕业快乐!”范文杰把满天星送到许帆手里,他记得那是许帆喜欢的。
“本来我早该到了,因为买花耽误了。”
就像三年前,他本该在许帆心动前就表白的,但因为怕打扰到许帆,就耽误了。
“谢谢,也祝你毕业快乐。”许帆站起来,把花放到青石板路上,问他:“进去吃点儿?”
“好,”范文杰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他问:“花不拿着?”
他听见许帆声音平淡的、又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地对他说:“先放这儿吧,我怕她们误会。”
会误会什么?许帆没说,可范文杰明白他的意思。
看着他逐渐僵硬的表情、下拉的嘴角,许帆选择视而不见,抬脚就往里走,语气依旧平淡甚至有些疏离:“走吧,她们等我好久了。”
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呢。
范文杰觉得就好像在课堂上碰到了一道很难的数学题,在他思考的时候别人已经做出来了,他就等了等。
等他知道别人的答案是错的的时候,他又继续思考,好不容易有了想法,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老师宣布了答案,那道题已经不属于他了,答案已经有了。
他的解法只能算是在知道答案的情况下的寥寥几笔。
室友们都见过范文杰,大学时他常来找许帆。
看见她们在拍照,范文杰问许帆:“咱俩认识这么久连张合照都没有,一会儿拍一张呗?”
语气听起来像是装作坚强一样。
是啊,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第一眼就喜欢的姑娘啊。
室友听见了,热情道:“来,我来给你们拍,刚好……”
许帆打断说:“我的拍立得呢?”
室友把拍立得拿给她说:“刚好还有……”
话没说完,许帆又打断她说:“让他给咱们再拍两张吧,自拍的效果不太好。”
许帆就这样想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范文杰接过相机,给她们拍了一张,然后轻声问许帆:“还要拍吗?”
“再拍两张吧。”
“好。”
又拍了一张后,范文杰说:“小帆,不能拍了,没有胶卷了。”
许帆放下摆姿势的手,不甚在意的说:“是吗,那,”她说:“她遗憾的,你早些来就好了。”
室友不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遗憾的说:“是啊,你早点来,我们就少拍两张了。”
“嗯,怪我来晚了。”范文杰握着口袋里的一盒胶卷,无奈的笑了。
他知道许帆刚刚拿相机的时候看见了,许帆知道相机还能拍两张照片。
她没有留给他俩合照。
吃完饭,室友们都先走了。
“出去走走?”范文杰发出邀请。
许帆“嗯”了声,今天的她格外冷淡。
走出店门口,路过青石板小路,许帆没有拿那束满天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的,范文杰就那样看她从花的旁边走过去,也没提醒她拿花。
她们走过学校,走过面馆,走过花店,走过图书馆,走过每一个他曾退掉一切事情陪她走过的所有地方。
最后又停到了大学门口。
范文杰感受到了她今天的疏远、隔离、冷漠。
一路上,许帆一个字都不会多说,除非他问。
范文杰问她:“许帆,四年前我问过了,你拒绝了。今天我想再问你一遍,”他就那样看着她,没有任何仪式:“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可范文杰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范文杰,我喜欢别人,你知道的。”她回答的很从容,略皱着眉,像是因为他的告白而感到一些困扰。
范文杰还强撑着,他说:“我知道,可是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可是我还是喜欢他啊。”
“很喜欢他,喜欢到喜欢不上任何人的那种喜欢。”
当时的许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很深情的还爱着于先生,可她明确一点,她对范文杰动心了。
所以,她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她要把事情可能朝着某个方向发展时就切断源头。
在心动的那一刻就结束掉,这样对谁都不会构成伤害。
她对这件事太敏感了,敏感到她都没有看到从始至终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的范文杰。
范文杰……流眼泪了。
在许帆说完的那一刻,像是再也撑不住了,他居然落了一滴眼泪。
许帆自己都震惊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范文杰,看见一个男生落泪。
范文杰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而后,眼泪像是止不住的从两边的眼眶往外掉,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像是喝醉了,可偏偏无比清醒。
没人知道一个男生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对一见钟情的、喜欢别的男生的女孩表白两次的。
他以为自己今晚应该会成功的,他那么努力认真的去爱一个人,他应该得到的啊。
可有些事真的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
他流着眼泪、放下一切尊严的问许帆:“小帆,你能不能放下他啊?我很好的,真的!大家都这么说,你要不先和我试一试?”
看他这样,许帆难受极了。
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再答应是根本不可能的:“范文杰,”她喊着他的名字,语气也很难受:“我放不下了,对不起,我真的,放不下啊。”
范文杰绝望的闭上双眼,他活到现在,从来都是最优秀的存在。
可现在的他感到无助极了。
许帆不是数学题,不是他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解出来的数学题,也不是他熬个通宵就能解决的项目,更不是手机里从不卡关的游戏。
许帆是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白月光。
他伸手,把口袋里的胶卷放到许帆手里:“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现在给你。”
是中午许帆以为毕业拍照担心胶卷不够要范文杰帮忙带的。
他还记得,她却忘了。
他的脸上还有泪痕,表情却依旧宠溺,摸了摸许帆的头:“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说完,就从许帆面前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最后,向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转身跑走了。
如果他那是再回头看看,就能看见满脸泪痕的许帆。
可他们之间总是在错过,总是会迟来。
那个少年在19年的夏天很不体面的退出了许帆的生活。
许帆没有如愿。
因为真正用心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做朋友。